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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火锅底料,美食坊的厨房是不合适的,所以柳桥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林家村,白日去新宅子里面的厨房研究,晚上便跟云氏住在易家。
日子过的忙碌而平静。
所以当林小燕将城里盛传她成了寡妇的消息告知她,她当场愣了,随后便是愤怒。
“是谁在传?!”
林小燕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播这个消息?”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夫君去了从军,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传我是寡妇,就算当日西北开战的时候也没有,如今好端端怎么就传出这样的消息?!”柳桥冷笑,“衙门一日没有下达死亡通知,谁敢说我夫君死了我成了寡妇?!”
易之云去从军一事她从来没有隐瞒任何人,可是他三年多来一直没有音讯,这件事却不是很多人知道的!
尤其是这一次她去云州一事,知道的人更是少!
可是如今却传的人尽皆知!
“阿桥……”林小燕神色也凝重起来,“那……那你说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桥眯起了眼睛,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做?从美食坊站稳脚跟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如今便是成了寡妇,对她也造不成什么打击,美食坊也不会因为她是寡妇就没有客人上门!
而且这些年她在人际关系上面也很注意,便是连有牙齿印的周记这些年大家也和和睦睦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却冒出这样一个搅风搅雨的人?!
难不成想要用夫君死亡一事打击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人就太小看她柳桥了!
“那阿桥……”林小燕沉思会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柳桥沉思会儿,“你先回铺子,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你就说是无稽之谈,我夫君是在西北从军,好着呢,还有,只要衙门一日没有下达死亡通知,他就是平安无恙地在报效朝廷!”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待会儿书信一封,你拿去衙门交给陈捕头,请他转交给大老爷!”
林小燕点头,“你是想让衙门查查幕后之人?”
“易之云是记录在案的士兵,除了朝廷没有人可以说他死了!”柳桥眯起了眼睛,“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诅咒我当寡妇!”
随即,便书信一封交给林小燕。
林小燕接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交给陈捕头的!”说完,沉吟会儿,“只是阿桥……易家大哥……真的没事吗?”
柳桥看着她,“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这么多年……”
“小燕!”柳桥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他一定会回来就一定会!”
林小燕看了看她,不再多说。
“娘可能也听到消息,我先安抚了娘,然后再进城!”柳桥道。
林小燕点头,随后便赶回城里。
柳桥没有立刻去见云氏,而是先冷静下来,稳住了心绪,她不能让云氏看出端倪,若是连她自己都心慌了,如何说服云氏?
将最后的火锅底料方子整理好,又收拾好了厨房,然后才回易家。
而才进易家的门,便看到了村里的几个妇人从云氏的屋子里面出来,一见了她便面露哀戚之色,“阿桥……你去劝劝你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柳桥脸色一沉,“各位婶子是为了外面传着夫君死讯而来的?”
“阿桥啊……”
“婶子放心,夫君好好的在西北报效朝廷,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我已经报了衙门,请大老爷去查幕后散播留言的人了!”柳桥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众人一愣。
“有这事?”
“阿桥,谁这么缺德?”
“是啊,这不是想要易家嫂子的命吗?”
“一定是那些眼红美食坊的人!阿桥,你一定要让大老爷好好查查!”
“对!这人太恶毒了!”
柳桥说了两句送走了她们,随后便进了屋。
云氏呆呆地坐在了炕头,便是柳桥进来也未曾抬头,仿佛已经失了魂魄一般。
柳桥起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她,“娘。”
云氏身子哆嗦一下,随后,方才抬起视线看着她。
“娘,别听外面流言。”柳桥正色道,“都是胡说八道的!夫君没事!”
云氏却没有即可回答,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欣喜若狂。
“娘,真的没事。”柳桥继续道,“我已经去报了衙门让大老爷查幕后散播流言之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诅咒夫君的人抓出来的!”
云氏还是没有说话。
“对不起娘。”柳桥继续道,“我想这一次是针对我来的,有人想利用这个消息来打击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估计是生意上的对头。”
云氏还是不说话。
“娘,如果你生气尽管对我……”
“你……”云氏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云儿是不是出事了!”
柳桥心头一惊,面上却是微笑:“娘,怎么会?夫君怎么会出事?”
“我只要听实话!”云氏一字一字地道。
柳桥认真道:“娘,我说的就是实话!”
“云儿没了音讯到现在三年多了!”云氏继续道,便是咬紧了牙关,可是也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你这算什么实话!”
“因为我相信他不会有事!”柳桥正色道,“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到答应我们的事情!没错,我们是没了他的音讯三年多,可是娘,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一定在做什么什么不能给我们家书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没音讯!娘,他是你的儿子,连我这个外人都相信他,你跟他血脉相连,他究竟好不好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感觉不出来!我就是感觉不出来!”云氏倏然站起喝道,“我就是感觉不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为人母亲!”
“娘……”柳桥也站起了身,与她对视,“你是易之云的母亲,从来都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你不配当他的母亲!这些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你对他的爱!娘,我知道他走了这么多年你心里苦,这三年多来他了无音讯,你心里更苦,更痛,也更加的悔恨,可是娘,我们不能倒下!如果我们倒下了,谁来支撑他?!”
云氏没有在说话,可是,身子依旧颤抖。
“娘。”柳桥继续道,“易之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只有相信,才能够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娘,我们不能自己击垮了自己,更不能让别人击垮我们!”
云氏合上了眼睛,落下了两行泪,身子,渐渐地坐下。
柳桥上前,轻轻地抱着她,“娘,我们一定能够等到他平安归来的。”
一定会的!
……
因为担心云氏的状况,柳桥在林家村又呆了两天,再确定云氏不会糊涂起来做傻事之后才离开,而回到了美食坊,林小燕便将这两日的情况说了。
“……我已经将你的信交给了陈捕头,昨天陈捕头来说了大老爷已经看了信,命他们仔细查查,还有,铺子的生意没有因为这个留言而受到影响,不过……不过的确有不少人问及这件事,我都按照你的话告诉了他们了,只是……这两日这流言还是没有散……”
柳桥皱眉沉默着。
林小燕见状,“阿桥……你没事吧?”
“没事。”柳桥摇头,“既然铺子没有影响,你就去忙铺子的事情吧。”
林小燕不放心,“阿桥,你心里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说,你这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我真的没事。”柳桥笑道,“不过是一些小人的手段罢了,没事的!”
林小燕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便去忙了。
而三天之后,衙门给出了消息,流言是从一些美食坊附近住着的一些三姑六婆闲聊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些人说这事的时候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她们也不会去想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就是许多年都没见美食坊东家的丈夫回来,又听说他去从军了,而从军十有*回不来的,便说一定是死了,不过她们也没想到这闲聊的话竟然会传的如此的大,连衙门都惊动了。
柳桥不是怀疑陈捕头的话,只是这件事真的只是个巧合?真的这么简单?“陈捕头,真的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查过了,没有。”陈捕头道,“这些人我都记下了,大老爷让我来问问你是否追究,如果追究的话……”话没有说下去,“阿桥啊,我知道这些女人说话有时候的确很过分也很难听,但如果你真的追究下去也不好,都在一条街上,闹僵了往后对你铺子的生意也不好,而且,她们也是无心的。”
柳桥颔首:“陈捕头放心,如果只是如此我不会追究,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有人在幕后操纵罢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没有人在幕后操纵。”陈捕头认真道,“如今美食坊在扬子县已经不是一间小铺子了,如果真的有人敢使阴招对付你们,你跟我说,我一定将他们都抓进衙门去!”
“多谢陈捕头。”柳桥微笑道,“既然这件事只是一个巧合,那便就这样了,劳烦陈捕头回去帮我跟大老爷说声谢谢,等那日他有空,我在请他说顿饭亲自谢谢他。”
“好。”陈捕头点头道。
柳桥让人在铺子包了几款点心,“这些点心拿回去让衙门的兄弟尝尝,就当我慰劳他们。”
陈捕头也没有客气,接了下来,又说了几句保证的话,才离开。
“阿桥,怎么样了?”林小燕在陈捕头走了之后便过来问道。
柳桥将事情说了一遍。
林小燕松了口气,“真的只是这样?”
“应该是吧。”柳桥淡淡道。
林小燕道:“那就好,既然是那些人胡说的,阿桥,你不要不开心了。”
“嗯。”柳桥笑了笑,道。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可是,麻烦还在后头,就在柳桥收拾心情打算跟君世轩好好商量一些火锅推出的方案之时,竟然有媒婆找上门了。
给她提亲来的!
柳桥的脸当时就黑了,然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控制不住脾气,直接让人将媒婆给撵出去了,可是,撵走了一个,没过两日便又有媒人上门了。
“将人轰出去!”这一次柳桥连人的面也没见便沉声怒道。
林小燕忙将人轰出去之后,便去找了柳桥,见她脸色泛青,忙安抚道:“阿桥,你别生气,都是一些无谓人……”
柳桥如何不知道不该为了这些人生气,可是不生气?那她成什么了?!
“阿桥……”
“我回林家村!”柳桥当即做了决定,这些媒人应当没有胆量找上她的婆家去提亲吧?
林小燕道:“阿桥,你忘了约了君东家谈火锅的事情吗?”
柳桥一愣,“谈完了就走!”话落,随后又道,“不!我不去了!”看向林小燕,“小燕,你帮我去!”
“啊?”林小燕一愣。
柳桥继续道:“你这些年字也学了许多了,这方案你应该看得明白,我给你讲解一边,你拿去给君世轩,如果他有什么不明白的话你跟他讲解一下,另外这些是火锅用具的图案,你拿去让他先准备着,至于菜单跟锅底汤料,等他看过了方案同意了,我再跟他……不,跟金玉满堂的大厨谈!”
那些该死的媒婆上门,就算被她轰出去了,可说不定那些该死的三姑六婆又会自己脑补,以为她真的要改嫁了!
这时候她还是远着点君世轩!
便是其他人不怀疑她跟他有什么暧昧,那君少夫人一个人也够她烦的了!
林小燕握着手里的东西,神色有些紧张,“阿桥……我可以吗?”
“自然可以!”柳桥道,“这些年你在铺子不是做的很好吗?掌柜你也当了一年多了,不也是做的很好?!小燕,你就帮帮我吧,我还得回村里去,免得娘听到了这些事情胡乱猜测!”
林小燕看了看她,咬着牙,“好!”
柳桥直接回了林家村,见了云氏的表情,便知道城里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不过美食坊也有林家村的员工,她不敢保证以后也传不到,便自己先跟云氏交底了,气氛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便忐忑地等待着云氏的反应。
出乎她的预料,云氏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跟她说,“你自己不想改嫁,谁去说媒也是没用。”
“娘不生气?”柳桥有些受宠若惊。
云氏看着她,“我不喜欢你,这些年一直不喜欢,不过你对云儿的心,我相信。”
柳桥听了,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难过,“娘,我不会改嫁的。”
“嗯。”云氏淡淡应了一声,便低头继续给儿子做冬衣。
柳桥看着她手中的衣裳,“娘,今年也给我做一套好吗?”
云氏抬头。
“就跟开始那两年一样,我穿着娘做的新衣过年。”柳桥微笑道。
云氏看着她,“你还缺衣裳吗?”
“不缺。”柳桥笑道,“只是好些年没有穿过过年的新衣了。”
云氏问道:“你娘没给你做?”
“没有娘做的好。”柳桥笑道,“娘的针线谁也比不上。”
云氏看了看她,没有说做也没有说不做,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柳桥笑笑,也没有再继续,不过心里不免也是失望,这些年她跟云氏之间始终隔了一层冰,不管她如何的努力,都无法打破,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她不知道等易之云回来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再破,如果破不了,便是易之云回来了,将来的日子恐怕也是美中不足。
不过,云氏没有因为媒婆的事情而发飙,倒也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柳桥一直在村里呆着,期间继续研究火锅的汤底跟餐单,期间林小燕也回来过,跟她报备了跟君世轩交谈的情况。
而即便她用心掩饰,柳桥还是发现了她眼底的异样。
“小燕……你怎么了?”
林小燕顿时一慌,像是恐惧被戳破了心思一般,“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柳桥皱眉问道。
林小燕忙道:“没有!阿桥,真的没事!对了,你的汤底研究的怎么样了?君东家说想尽快看看效果!”
柳桥却不信她的话,不过见她如此抗拒,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这次是她疏忽了,明明猜想她对君世轩或许还有情,却还让她去接触他,她是被自己的事情给急晕头了,“差不过了,虽然也就三款,不过应该足够应付,我明日去城里直接跟君世轩谈。”
“好。”林小燕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难得回来,跟阿贵叔好好聚聚。”柳桥道。
林小燕看了看她,“嗯。”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柳桥继续问道。
林小燕看着她,挣扎了好一会儿,“阿桥……如果易家大哥回不来……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柳桥蹙眉。
林小燕摇头,“没有……只是前些日子听了太多这些话……还有,我很担心你……阿桥,如果易家大哥真的回不来……你可以伤心,可是绝对不能做傻事!阿桥,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还会有人疼你爱你的!”
“小燕,你为什么忽然间说这些话?”柳桥蹙眉问道,她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林小燕抿了抿唇,“没……没什么……我只是想你好……”
柳桥凝视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心一般,“小燕,是不是君世轩跟你说了什么?”
“啊?”林小燕一惊,“没有!没有!阿桥,没有!”
“他跟你说了什么?!”柳桥攥住了她的手腕,“小燕,你跟我说清楚,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有易之云的消息?!”
这些年除了她自己在打听之外,也请了其他人帮忙,萧瑀是一个,君世轩也是一个!
而小燕不可能忽然间跟她说那些话的!
“阿桥……”
“他是不是有易之云的消息!”柳桥一字一字地问道。
林小燕眼睛有些红,“阿桥……”
“告诉我!”柳桥喝道。
林小燕挣扎了半晌,“阿桥……你别伤心……或许不是真的……”
“我让你告诉我君世轩跟你说了什么?!”柳桥情绪逐渐失控。
林小燕咬了咬牙,“君东家……跟我说……他一个在往来北延国跟大周的商界朋友……无意中得到了0一个香囊……香囊里面有一个平安符,还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愿吾夫平安归来……一句话……还有你的名字……”
柳桥浑身一震,如被雷击一般。
平安符?!
平安符?!
那一日,易之云前去州府之后,她听那些送别的人说给自家的亲人求了平安符,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她当即便去求了,两辈子第一次去寺庙,第一次像个傻瓜一样跪在佛像前祈求平安……然后,让云氏亲手做了一个香囊,将平安符放进去,另外还放进去了一张纸条。
愿吾夫平安归来。
妻柳桥。
这是她亲自写上去的!
而如今……
“阿桥……”
柳桥猛然转过了视线狠狠地盯着林小燕。
林小燕一惊,“阿桥……”
柳桥没有回应她的话,起步便往外冲,这时候什么不该这么亲近,什么顾忌都没了,去了金玉满堂找不到君世轩,便直接杀去君家了。
跟君世轩合作这么多年,柳桥也只是林小燕失踪那日去过君家,而这是第二次。
君家老宅的仆人并不认识柳桥,不过在李伯报了名之后便知晓了,随后恭恭敬敬地将人请到了客厅去。
荣欣这些年在君家虽然没生出一个儿子,但是毕竟从小在君家长大,跟君老夫人是姑侄,所以这些年在君家还是有些心腹眼线的,这边柳桥登门找君世轩,那便荣欣便得到消息了。
“乳娘,你确定散播消息的时候没有露出马脚?”荣欣听了下人说柳桥脸色不善,便担心是不是计划败露了她上门兴师问罪。
赵妈妈心里也是发堵,不过还是肯定:“小姐放心,我做的很小心,如今衙门不也没查到是我们在幕后推动吗?她应该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那她来做什么?”荣欣蹙眉。
赵妈妈想了想,“是不是之前东家跟那林掌柜见面一事?”
“可我们尚未接触这林掌柜。”荣欣道,“乳娘,你让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事情已经开始进行了,第一步很顺利,下一步也要开始,她不想在这时候出差错!
赵妈妈也知道事情开口了便收不住,“小姐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大厅内
柳桥连坐也没坐,直接站着等君世轩。
林小燕后来追了上来,在跟君家的门房说了之后,便也进来,恰好在大厅的门口碰上了得到消息过来的君世轩,“君……君东家……”
君世轩看了看她,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起步走入了大厅,“你来了。”
“香囊是怎么回事?!”柳桥没有往日的客套,直接问了出声,“小燕跟我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世轩看着她,“这是你第二次来君家。”
“君世轩——”
“第一次你是为了你的朋友来,第二次是为了你夫君。”君世轩却继续自己的话,起步走到了上座,坐下,“而且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都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柳桥,第一次你认为我欠了你,那这一次,我也欠了你吗?”
“君世轩……”
“你也只会在跟我动怒的事情叫我的名字。”君世轩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柳桥面色难看之极,“君世轩,我问你香囊的事情!”
君世轩嘴边泛起了一丝苦笑,“你问我的事情我何曾不跟你说过?这么多年来,生意上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而我,只要你想要的,都给你。”
“君——世——轩!”柳桥没有心思去揣测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我问你香囊的事情!”
君世轩凝视了她会儿,脸上似乎泛出了淡淡的哀伤,随后,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虽然已经隔了许多年,可是柳桥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当年她送给易之云的香囊!
云氏的刺绣,还有……
柳桥僵住了,不敢伸手去接。
君世轩笑道:“怎么?不敢接吗?”
柳桥脸上的血色渐渐地散去。
“这香囊是几天前我一个朋友让人送来的,他是做皮草生意的,经常往来北延国跟大周,这些年虽然战乱,但是两国的生意往来并没有断,你请我帮忙打听消息,我就找上了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应,我也没放在心上了,只是没想到……”
“他怎么得到这个香囊的?!”柳桥截断了他的话。
君世轩嘴角泛起了自嘲的笑,“他北延国京城大街边上的一个摊档中买到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上面的刺绣很好,所以买下来送给一个妾室,后来这个妾室从香囊中发现了平安符,还有一张字条,恰好,上面有你的名字。”
柳桥身子晃了晃。
“我跟他说过你的名字,他当即去那摊档查了,那摊档的主人的一个亲戚是做战利品收购生意的,这个香囊就是其中的战利品之一!”君世轩声音轻缓,可是却带来绝望,“至于为何这个香囊会成为战利品,我想你应该可以猜到。”
柳桥握紧了拳头,“云州州府也说过他可能被俘虏了!”
“如果你要这么自欺欺人,我也没有办法!”君世轩道。
柳桥眼眸一睁,凶狠如虎。
“香囊你若是不敢接的话,那我留着也没用!”君世轩说道,随后扬手便要仍。
柳桥面色一狞,“君世轩!”
君世轩顿住了手,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拉起了她的手,将香囊放在了她的手心,“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可是柳桥,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再不肯相信他也活不回来!”
“你闭嘴!”柳桥握紧了香囊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君世轩笑道:“我说过,你想自欺欺人,那是你的事情。”
“我没有自欺欺人!”柳桥红着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他是我丈夫,如果他死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君世轩,他一定会活着回来!我不知道这香囊为何会落到你的那朋友的手里,但是易之云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君世轩眼中的悲伤更浓,“柳桥,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你怎么挣扎,也是事实,你的夫君易之云已经死了!就算衙门没有下达死亡通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随后,不待柳桥回应,便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林小燕,凄然一笑,“好好安慰她,不要让她做傻事。”起步,继续离开。
林小燕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瞪大老大老大。
而厅内的柳桥,却缓缓的,缓缓地跌坐在了地上,手始终握着那个香囊,许久,方才有勇气去做最后一搏。
博君世轩说谎!
博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可是,当时她打开了香囊,当她取出了那张已经开始褪色的纸条,当她看着上面那一行明显比她如今的自己稚嫩的字。
彻底输了!
彻底输了!
她宁愿自己记性不是那么好,她恨不得没有放进这张纸条,她恨不得……
“怎么会……怎么会……易之云,你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在君家的大厅内,她颤抖着,泣不成声。
……
荣欣在得知了大厅内的情况之后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呵呵笑了,眼中却含着泪,“看来……连老天爷也觉得该这样……该这样……”
连老天爷也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
柳桥应该进易家的门,应该跟她分享表哥!
“小姐……”
“乳娘!”荣欣抬手抹去了眼眶中的泪,“你说那林掌柜也在?”
“嗯。”赵妈妈点头。
荣欣沉声道:“好,待会儿你找个借口去见她,然后,依照计划行事……”
“小姐……”赵妈妈还是想尽最后的努力,“要不我们再看看?”
荣欣道:“没有什么可以看了!乳娘,我没有退路了!况且,如今是老天爷也要让她进易家的门!”
“……是。”
……
柳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君家的,而走出了君家大门之后,便在大街上游荡,她不能回林家村,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不可以!
她不能让云氏知道这件事!
她会撑不住的!
她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
她该去哪里?
还有哪里可以去?!
最终,她来到了当日给易之云祈求平安符的庙宇,看着熙熙攘攘的香客从里面走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
可如果真的虔诚就可以心想事成的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求不得的?
求不得?!
她只是求他平安归来,也是求不得吗?
易之云,你真的忘了你答应过我们会平安回来的吗?!
不!
她不信!
不信!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不过是一个香囊罢了!
这能说明什么?!
柳桥抬起了头,不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让冬日的寒风将眼眶中的泪水一点一点地吹干,她不能哭!
哭了便是信他不会再回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坚信,怎么能够因为一个区区的香囊就不再信下去?
怎么能够?!
易之云,你一定还活着,一定在哪里好好活着的!
柳桥回了美食坊,然后将自己关了一天,第二天再去金玉满堂找君世轩,而这一次,没有激动,仿佛一夜之间便恢复到了从前一般。
“这份是暖和的汤底,而这一份是菜谱,君东家可以让酒楼的大厨看看。”
君世轩却盯着她。
“如果没问题的话,十二月前就可以推出暖锅。”柳桥继续道。
君世轩仍是盯着她。
“如果君东家觉得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先回去了。”柳桥起身离开。
君世轩这才开口:“你这是接受了事实还是要继续自欺欺人?”
“我只是在坚守心中的信念。”柳桥看着他认真道。
君世轩眼眸似乎一沉,“你就这么爱他?”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是知道他在我的心里,一日一日地生根发芽,便是他不在我身边,也一直在我的心里。”柳桥一字一字地道:“除非他先背弃,否则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你认为这就是爱的话,那就是爱!”
“他有什么好?!”君世轩忽然怒道。
柳桥笑了,“他不需要很好,正如我也不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君世轩没有再反驳,只是脸色却是铁青。
“而且好与不好,这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君东家想多了。”柳桥继续道,“不过,香囊一事还是得多谢君东家,如果君东家愿意,还请你的那位朋友继续留意。”
君世轩却笑了,“柳桥,你的心够狠!”
柳桥看着他,或许不是她多想,或许,她真的错估了他对自己的心思,只是,这又如何?便是没有易之云,她跟他也不可能,不否认,有时候她的确欣赏这个男人,可是,欣赏归欣赏,永远也不会上升到动心,因为他有妻子,更因为,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自己!“七年前,有个人为了救我宁愿牺牲自己,从那一天开始,我这一辈子都被他给他套住了,除非他先放手,否则,我绝对不会背弃!”说完, 转身离开。
身后,隐隐似乎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
柳桥勾出了一丝没有任何笑意的笑,起步继续离开,步出了金玉满堂,鹅毛的大雪漫天飞舞,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给染白。
柳桥抬手接了几片雪花,握住了,任由它在掌心融化,冰凉的感觉将她的神经刺激的更加的清晰冷静。
她不能失控,更不能失去信念。
……
这一次之后,她跟君世轩便没有再见过面,不过暖锅的项目依旧进行着,不过都是下面的人在办事,腊月初四,金玉满堂推出暖锅。
一时间风靡整个扬子县。
其后,腐竹作坊中也传来了好消息,经过了师傅的仔细研究,腐乳终于做成了。
柳桥当即将其加入到了暖锅的佐料中,同时还趁机推出了几道用腐乳调味的菜肴,亦是大受欢迎。
腊月中旬,美食坊也相继推出了几款新式糕点,在年前抢赚了今年的最后一笔。
这一年的新年,在大雪中迎来。
柳桥一如过去几年一般没有回州府,而是在林家村陪云氏过,不过今年柳河却是去了州府陪张氏过年,因为萧瑀年前来信说他今年不回来,一是因为铺子的事情,二是年前萧嵘接了圣旨明年升任兵部尚书,而他升任兵部尚书之后,更容易查探易之云的下落,他想留下来看看有没有消息。
往年她不在的时候都是萧瑀陪张氏过年的,不过今年萧瑀不在,柳河不放心张氏一人,就留下来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不想跟柳江一家子扯皮。
年前柳桥去了一趟衙门,除了多谢大老爷之前调查谣言一事,也放了黄氏出来,黄氏被关了两个多月,整个人都焉了,柳桥随后警告一番,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敢再作怪。
柳河帮柳江买回了之前卖出去的地,虽然不是全部,但是买回来的也足够他们口粮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肯下地耕种。
跟柳桥嘱咐的一样,地契放在了族中的一个长辈手中,而且族中的长辈也承诺会看住这一家子。
儿子没了,就是剩下孙子了,柳江夫妻也不能真的看孙子孙女饿死,断了自己的血脉,活倒也干起来了。
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惹麻烦。
……
除夕这一夜大雪依然下着,这是柳桥来了这里这么多年第一年在除夕下这么大的雪,跟云氏吃完了团圆饭之后,便一个人在屋里守岁。
子时,村里家家户户想起了鞭炮声。
而这一年,易家也不再趁机了,柳桥搬了鞭炮出来,烧了,然后,又抱着一大串的鞭炮去新宅子,继续烧,热热闹闹地送走了旧岁,迎来了新年。
可是,却驱散不了宅子的冷清,更驱散不了柳桥心里的难受。
说好了要坚守信念,可是,便是她坚守了,心里的难受却仍是继续!
看着满地的红色的鞭炮纸碎,柳桥猛然砸了手中提着的篮子,篮子里面有干果花生饼干还有一壶酒,她本该用来守岁的。
“易之云,你到底死哪去了!”
“易之云你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的?!”
“我给你的平安符你为什么弄丢了?”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易之云,你再不回来我就改嫁!然后生一堆的孩子冠你的姓,让你带绿帽子带的头都看不见!”
她对着西北的方向,一句一句地喝着,只是凄厉的声音却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
易之云听不到。
便是她,也不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最终,喊累了,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寒风大雪之中,弱小的仿佛一吹便会倒下。
而此时,在不远处,林小燕提着灯笼看着蹲在新宅子门口的柳桥,静静地站着,仿佛跟风雪融为了一体一般,那握着灯笼的手使劲用力,手背都泛出了青筋,被风雪肆虐的有些干燥的双唇紧紧抿着,仿佛在挣扎着什么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