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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文与李廷延到滁州后,就被尊称为李三少和李五少,两人得知李廷恩与孙青芜有婚约的事情,上孙家拜访过,还给孙太夫人请了安。
孙太夫人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出门不曾带护卫?”
眼下李家几兄弟何等金贵,更别提李廷恩一贯小心,连孙家都有精兵把守,青芜出门亦是大批随行,李廷延怎会被人打破了头。
孙二夫人啧啧,“这玉家是什么人家,咱们都不曾听说过,竟如此大的胆子,连大都督的堂弟都敢打?”
孙二爷嘿嘿笑。
孙太夫人面色凝重,沉吟道:“只怕是被人设计了。”
“二哥,李廷延的伤势如何?”孙青芜没心思关心这里面的不寻常,她想的是李廷恩不久就要挥军攻打河西,这时候堂弟受了伤,他又是一贯重情的人,行军打仗最忌讳分了心思,万一有个差错。
孙二爷望着孙青芜满脸急色,不由戏谑道:“你是担心李五少还是怕大都督着急?”
“二哥!”孙青芜不满的瞪着他。
许久没见过孙青芜流露这般娇俏神态的孙二爷不禁一怔,在心里暗暗叹息。
他回过神后安危孙青芜,“放心罢,庆春堂的人赶过去时候诊了脉,说补补血气就是。”
孙青芜放了心,有心思琢磨起旁的事情来,“那玉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说到玉家孙二爷就乐了,“还能是什么人家,以前就是个商户。玉家长房的庶长子玉谨有些本事,元庆十三年的时候就孤身去西北投到大都督门下,从小吏做起,后来大都督开立各司,玉谨成了商事司的掌使,玉家以前不认玉谨,还发话说要将玉谨除族,等大都督起兵大胜后,派玉谨到陇右立商事局,任掌局。玉家得到消息,从山南道永王的地盘上搬到滁州,逼着玉谨搬回玉家去住,人们都说玉谨是看在玉家还有他幼妹,不得不回玉家。玉家靠着玉谨,把茶油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还把二房的嫡次女送给大都督麾下心腹大将朱瑞刚做了妾室。眼前入了陇右商会,又人人都给两分薄面,便有些不知眉眼高低。老一辈的人还好,玉五这人是长房唯一的嫡子,自来滁州后惹出不少是非,都被玉家用银子给掩了下去,这回……”
看孙二爷幸灾乐祸的模样,孙太夫人瞪他,“你是巡城司的人,有人在坊市争执械斗,你还有脸得意。”
孙大夫人在边上听了一大篇话,脑子转了又转,哎呀一声,“这玉五是不是和大都督族里一个堂妹订了亲的那个?”
众人都看着孙大夫人。
孙大夫人冲着孙太夫人解释,“前儿州府里曾司马的长孙满月,儿媳去吃了两杯酒。曾司马的儿媳是大都督族里二房下头分支的姑娘,说是家里长辈以前就离开河南道去了外地,后来迁居到西北,论辈分大都督还喊一声姑姑呢,只是快出五服了。”
孙大夫人言下之意大伙儿都明白,这就是说这位曾少夫人与大都督并不亲近,说不定都不认识,但有这个身份,还是很能撑一撑脸面的。
“曾少夫人说西北有不少族人都到陇右来经营商事,还有七八个族里的姐妹都嫁到陇右陇西。又说过不了多久还有个堂侄女要嫁过来,还是大都督嫡亲叔祖父的孙女儿,打小就和大都督几位同母姐妹交好的。”孙大夫人说的眉飞色舞,“这回怕是亲事做不成了。”
把大都督的堂弟砸破了头,别说人还没进门,就是在拜堂了,都能把人再给抬出去,姓李的姑娘,眼下可不愁嫁。连曾少夫人这样以前全家在外地辛苦讨生活的远亲族人都能沾光嫁给五品司马的独子,嫡亲叔祖父的孙女,分量可就更重了。更别提还和大都督的姐妹交好。
孙二爷听完后摸了摸下巴,忽转身道:“我去找找大哥和老四。”说罢转身就走。
孙太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叹气,并没多说什么,打发两个儿媳妇后才把孙青芜单独留下来告诫她,“你那迎春宴先停一停,这些时日怕是不消停,有人上门来寻你,若和今日争执两边有纠葛的,你都不要见。”
孙青芜闻言没有说话,过得片刻后道:“娘,我以后总要料理这些事。”
孙太夫人愕然,许久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拍拍孙青芜的手叹息道:“罢了,我着当娘的,倒不如你清楚明白。”
孙青芜赖在孙太夫人怀里撒娇,“娘,您是太疼我了。”她抬头睁着湿漉漉的眼望着孙太夫人,认真道:“您放心,我慢慢来,先瘸着腿走,再杵着拐杖走,最后总能挺直了腰跟大都督走在一块儿。”
孙太夫人摸摸女儿的面庞,微微笑了起来。
李廷文正在李廷延屋子里团团转,听见他喊又心痛,却更恨李廷延不争气。
“我再三叮咛你,出去与人交际一二就罢了,万万不可生出是非,这可不比在西北,陇右这些地方才捏在大哥手里没多久,难免有几个不开眼的。再说了,大哥最不喜家里的人出去生事,你非要闹腾!”
看李廷文面色铁青,李廷延也害怕了,垂头丧气的靠在床头上,“我就是跟他们一道出去喝几杯酒,叫了两个唱曲的,又不是眠花宿柳的。这回是戴成浩一再说要谢我帮他在大哥面前说项,让给戴家那二姑娘遣了大夫去,我这不是退却不过,又想着是朱姐夫的姻亲,才去应酬几回。”
“你还敢胡言乱语!”李廷文火冒三丈,坐在李廷延对面骂道:“给戴二姑娘看病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分明是大哥早已拿定主意,你却在别人面前吹嘘是你的功劳。你这样说,那些另有心思的人怎会不天天缠着你!若你有本事跟他们虚以委蛇就罢了,偏偏是个糊涂的!你等着罢,别以为受了伤大哥就会饶过你,等大哥腾出手,你也别来求我!”
“三哥……”李廷延大惊失色,从床上下来拽着李廷文的袖口不肯撒手,“三哥,你救救我,我,我……”他原地转了个圈,“要不我回西北去,大不了我回西北去娶宿三。”
“你……”李廷文对这个堂弟简直是无话可说。
“坐下。”一声清淡的呵斥传到两人耳中。
李廷文吃了一惊,李廷延则是打了个寒颤。
李廷恩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进来,看也不看已经下意识跪在地上的李廷延,径自坐下,对李廷文道:“你也坐下。”
李廷文朝李廷延睃了一眼,再看看李廷恩,忐忑不安的坐了下去。
“你和玉五是如何起的争执?”李廷恩刮着茶沫问李廷延。
李廷延不知不觉挺直了背脊,喏喏道:“我,我也不知道。梁秉文说一品香里的娇杏唱小调最好听,我就点了娇杏。没过多久,有个跑堂进来,说隔壁有人想把娇杏叫过去,还说今儿连我们吃饭的银子都给掏了。我……”他偷偷看李廷恩,发现无论如何都窥探不出端倪,丧气道:“我就让跑堂的去回话,说把娇杏包下来,以后就在一品香不要银子的给人唱曲。跑堂没说什么出去了,我心里没当回事,谁知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人带着随从来砸了我的门,二话不说抬起酒坛子就砸过来,我坐在正中,一下子晕过去,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廷延心中也觉得委屈的很。虽说爹宠娘疼的,可天地良心,上头顶着个大哥,他顶多就是行事张扬些,欺男霸女的恶事真是一丁点都不敢沾。别说眼下是在大哥眼皮子底下,就是在西北的时候,其余长辈不管,还有祖父在上头呢。祖父最看重的就是大哥,大哥说不许家里人胡作非为,家里就没人敢拖大哥后腿。族里长房的侄子李根水,不过就是纳了个早早就定下婚约的妾室,还是被亲爹娘送上门的,结果被祖父知道,连面都没见,打发人去族里长辈面前说了两句话,长房的大伯就亲手打断了孙子的腿,虽说后头也用了药,不过想要好全,还不知道要调理几年。
祖父以前就是个种地的都这么厉害,大哥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他哪敢这么不知道分寸。只是争口气罢了,谁知那玉五竟然就要发狂杀人。
李廷延愁眉苦脸,“大哥,我真不敢胡来,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啊。”
“你还说!”李廷文瞪着他,帮忙说话,“大哥,五弟是病糊涂了,您……”
“别急。”李廷恩抬起手止住李廷文的话,逼视着李廷延,“我问你,为何不带护卫?”
李廷延支支吾吾没吭声。
李廷恩起身就要走,被李廷文拦住了。
李廷文跪在李廷延身边求情,“大哥,五弟年幼糊涂,不知分寸,您再给他一次机会!”说完转身正色看着李廷延,拽着他胳膊,沉声道:“五弟,你到底为何不带护卫,老老实实告诉大哥,不许隐瞒!”
李廷延被李廷文严肃的神情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