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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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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吴楚梁国勾结匈奴人,企图让匈奴入关的檄文一发,天下大哗。

    中原与匈奴的恩怨太过源远流长,这里就不一一细数了。

    只说汉朝,当年汉高祖刘邦为了追击投敌的韩王信,被冒顿单于围困了七天七夜,可说是奇耻大辱。后来因为天下刚刚平定,为了休养生息,只能采纳了奉春君刘敬的建议,对匈奴实行“和亲政策”。

    一直到前年,也就是汉景帝二年,一共嫁过去了四位被封为公主的宗女,同时还送去大量的财物,又开放关市允许双方交易。可是匈奴并不因此而满足,经常的出兵骚扰汉朝边界,杀死边民、抢走财物和女人、孩子。

    说到匈奴,汉朝上下除了恨再无法有别的情绪,与匈奴勾结的吴楚二国可说是犯了众怒,不仅天下人放不过他们,就是原本和他们一起起兵谋反的另外几位叛王也不能允许。即使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大喊冤枉,可是谁又会相信他们呢?连皇帝的檄文里都这样说了,那必然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有一句话叫做“豪杰每多屠狗辈”,汉景帝的檄文里号召天下豪杰共讨吴楚,也就是说,号召天下百姓都起来讨伐吴楚叛军。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来投军的人越来越多,反倒是吴楚那边的军队人心涣散,逃兵也越来越多。

    李广从长安回来,只说汉景帝让他们尽量顶住,周亚夫那边的援军快到了,可是具体时间却没有。梁王刘武是又气又急,几乎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李广不知道和他带来的那些将士说了什么,已经快要丧失战意的将士突然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士气。

    正所谓一头狮子领导的一群绵羊可以打败一只绵羊领导的一群狮子,这边士气高涨,吴楚叛军那边却是士气低落,梁国那几乎被破的防御竟然又抵挡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了周亚夫率领的大部队的到来。

    因为叛军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再加上吴楚二国企图勾结匈奴的檄文号召,周亚夫趁此机会已经把另外五国的叛军全部剿灭。

    见到周亚夫的援军,睢阳城内一片欢腾,梁王刘武亲率士兵里应外合,与周亚夫一起把吴楚叛军重重围困,吴楚叛军因为士气低落,连逃都逃不出去,最终彻底打败了吴楚叛军,刘濞毕竟年事已高,受不住刺激昏迷倒地再没醒过来,刘戊则死在乱军之中。

    到了这时候,七国之乱彻底平定。

    “向十皇子道谢?”周亚夫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广。

    李广虽然隶属霸上大营,可是两人早年就认识,而且因为抵抗匈奴人,霸上、棘门、细柳三营之间也多有合作,所以两个人还能说得上话。因为大战已经结束,李广要告辞回霸上防御匈奴,临行前他托周亚夫向十皇子道谢,让周亚夫大为吃惊。

    “是啊,末将真没想到十皇子虽然小小年纪,却是个如此至诚之人……”李广几乎是用感恩的语气叙述了当日在皇宫中的经历,尤其细细描述了刘彻居然对他跪拜行大礼的举动,说着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圈,呜咽道:“如果不是当日十皇子的话,末将都不知道,原来皇上一直都记挂着我们……”

    在周亚夫看来,皇帝如何、皇子如何都不重要,他要效忠的是大汉天子,无论上面坐的是谁都一样,可是,如果上面坐的那位是一个重视武将的天子,那就更好了,如果是一位能致力于抵抗匈奴人的皇帝,那简直不能更好了。只是……李广说的那个真的是当今天子?

    据周亚夫观察,汉景帝登基之后一直对匈奴人非常忍让,登基第二年就送去了一位公主。而且,魏其侯窦婴多次提出要抗击匈奴,都被汉景帝驳回,一心只对内削藩。

    至于那位十皇子……

    “十皇子很擅于射弩。”周亚夫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李广听他这么一说,想起那日刘彻似乎说起,很佩服他的弓箭,当时还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对刘彻所说的话更多了几分信任。

    周亚夫点了点头,想起刘彻那与众不同的姿势,从身边一个士兵手里拿过一把弩,凭着回忆做了个动作,说:“你可见过这种射弩的姿势?”

    “噫?”李广惊讶的接过弩,学着周亚夫那样把弩平举至眼前,身体微侧。他虽然更擅于使用弓,可是到底对这种远程武器见识不凡,稍微调整就明白了这种射弩的好处,立刻惊喜的喊道:“好啊,这姿势虽然因为手臂举高会比平常的姿势要累,可是命中率却会高许多,即使平常人也能轻易的学会。周将军,这可是你想出来的?”

    周亚夫却摇了摇头,说:“这是十皇子想出来的。”

    李广听完先是惊喜万分,可是随即却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丧气的说:“看来十皇子的确是对我们武将不同,可惜……他是十皇子。”即使一个皇子的天赋再好,也不可能当武将了。

    周亚夫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是啊,可惜他是十皇子。”即使这个皇子对武将再好,也只能做个王爷了。

    这两人虽然想的并不完全相同,可是也不远了。

    彼此道了声珍重,李广骑马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可是周亚夫却皱着眉头站了许久。

    拒绝了梁王刘武的宴请,周亚夫率领着大军回师,汉景帝亲自到长安门外迎接,并在宫里大开宴席,除了文武百官,甚至连窦太后和自己的十个儿子也一起参加。

    席上,汉景帝专门把周亚夫和窦婴叫到自己的下首位置上坐,周亚夫下面是刚刚被封鄃侯的老将栾布,汉景帝频频向他三人敬酒,可惜三人之中除了栾布激动不已,窦婴和周亚夫却都脸色平静,尤其是窦婴,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

    刘彻的小姨王皃姁的儿子刘越还小,还不能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只有十个皇子坐在他们的下面。

    歌舞升平之中,刘彻看了一眼大皇子刘荣,微微笑了一下,不用多久这位大皇子就要被封太子了,看他现在已经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还不知道被封了太子之后会是什么鸟样,不过也不用多久,他就会被废,之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他正想的得意,突然觉得一阵审视的目光从上面射来,他连忙打点精神,笑着看过去,没想到竟然是周亚夫。

    周亚夫看我干嘛?刘彻吓了一跳,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一丝未变。突然,他发现不只是周亚夫在看他,连他下面的栾布也在看自己。

    怎么回事?我脸上长花了?刘彻克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要摸到脸上去,可是背上的肌肉却忍不住绷紧了。

    别看他是个皇子,抱着的那条还是全国最粗的那条大腿,可是刘彻从穿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活在各种危险之中。

    就在前两天,一个宫女传话,说中山王刘胜得了只特别漂亮的风筝,约他在宫墙上一起放风筝。

    好在刘彻多了个心眼,去之前先到刘胜的宫里看了一眼,刘胜正和几个宫女喝酒玩乐,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漂亮的风筝,也没有约他去宫墙之上。

    王娡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大怒,立刻派人查找那名宫女,刘彻根本就懒得查,除了他的大哥、二哥和三哥,他还真想不出谁会做这种事情。叫他去宫墙上……怕是他如果真去了,就会变成一个因为“顽皮”从宫墙上掉下来的冤魂了。

    这段时间刘彻出了不少风头,虽然他并不是为出风头才做那些事情的,可是他也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比如他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是为了给自己的舅舅田蚡某一个职位。比如和李广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获得武将的好感,以后或许可以救下周亚夫一命……等等等等,可说是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一个目标。

    可是他做的这些事情也让汉景帝对他更加的重视,也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担忧。

    栗姬早就把太子之位视作囊中之物,又怎么可能允许刘彻横插一脚,这段时间她看刘彻的眼神,一副恨不得把刘彻给凌迟了的样子。

    所以突然受到周亚夫和栾布的注视,真不能怪刘彻现杯弓蛇影的乱紧张。

    周亚夫和栾布之所以看向刘彻,都是因为李广的那番话。

    也不知道是李广大喇叭,还是周亚夫是个大喇叭,反正现在关于十皇子向李广行大礼的事情,已经在武将之中广为流传。

    一个皇子,一个上个月刚刚满四岁的皇子,因为一个武将抗击匈奴、守土卫边而向他下跪行大礼感谢,让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激动万分,尤其是边关的那些将士,更是恨不得集结在边境的那些匈奴来得更猛烈一些,哪怕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宫宴之后的第二天,窦太后在汉景帝向他请安的时候,说自己想念小儿子了,提出让梁王进京。

    汉景帝心中打了个突,知道这是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