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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不仅很长,而且还很累,最重要的……很令人羞耻。
她尝试着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脑袋昏沉,零星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恍如梦境的欢-爱中,那双在她身上肉弄滑捏的打手,男性滚烫的唇舌,深浅不一的撞击……
可是彻底睁开眼之后,苏茶却发现脑海中所存的画面与现实有些不一样,在梦里跟她贴身缠绵的人也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样的发现让她控制不住的脸色白了白。
“喂,小村姑,你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侧脸边突然传来一声恶劣的质问。
苏茶吓得整个人一缩。
昨晚的事实证明,傅尧人性残存,还真没禽-兽到让她在车里受冻,两人妖精打架之后,他便用衣服将她裹着抱回了公寓,还罕见地温柔得不得了,亲历亲为地抱她去洗了澡,又给她擦干了头发,才将她放到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
而他自己却只是浅眠了一两个小时。
现在都是将近第二天正午了,傅尧早不知醒了多久,可却舍不得挪身,一直眼巴巴瞧着她的睡颜,不时还凑近在那张娇红的唇瓣上啄一口。直到苏茶开始有动静,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还该死的有点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张开眼……原本是满心的期待,却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冷淡的反应。
于是二少爷肯定就不爽了。
他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狠狠捏了捏她的腰,半点没有心虚地硬声道,“你别一脸我强迫你的表情,本大爷才不是那种无耻的小人,是你、是你自己求着我要的,你该不会是想假装忘了吧?”
一副‘你敢说忘了老子立刻咬死你’的流氓样。
苏茶当时的表情简直如饮砒-霜。
在她对昨晚仅有的记忆中,她明明记得,跟她亲密接触的人是傅衍,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只可恶的哥斯拉……可现在追究是谁都没意义了,因为不管是傅衍还是傅尧,这俩人都是无可救药的王八蛋!
她眼睛通红地别开了脸,不想去看那张可恶的脸,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她枕边的二少爷不干了。
她不跟他说话,又没有其它交流,傅尧肯定不乐意,健臂一伸就将她拉回了床上,他翻身长腿一跨,一条腿重重压住她的,伸手掰过她的脸气哼哼问,“小村姑,你又在跟本大爷闹什么脾气?”
“你放开我!”
苏茶挣了挣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疼,心中憋屈却找不到个合适的宣泄口。
回想起昨晚自己毫无廉耻的反应,她现在是弄明白了,自己稀里糊涂吃错了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吃上的。再想着,昨晚在会所,她只在包间喝了酒,然后去洗手间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喝了瓶‘熟人’递来的矿泉水,然后整个人都像是火烧一样,干渴得要命……
苏茶首先怀疑的是上司林芸。
那女人阴险得很,说不定就是林芸在她的酒里下了药,想让她出卖身体替她讨好客户;可短暂的气愤之后,苏茶又开始想:万一是后面喝的那杯水有问题呢?
为什么大半夜的,傅衍会那么巧开车来接她?
这种想法令她难受又愤怒。
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傅衍设计好的,还是在他那样明确地欺负她、令她在部门举步维艰之后。
可现在她却连发泄愤怒的对象都没有,因为傅尧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哦不,这只哥斯拉还是知道些事情的,苏茶绝望的想:他知道我是怎么不要脸地缠着他,知道我怎么求着他碰我,还知道我到底有多水性-杨花……
这些“知道”,全都令苏茶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上。
“你放开我!”
苏茶使劲推了推压住自己的人。
傅尧膈应死了她矫情的样子了,被她推搡得窝火,来了脾气就习惯性想骂人,可偏一见到她那双泪莹莹的眸子,就跟他妈撞了邪似的,他什么鬼火都发不出来了,反而还心痒难耐得厉害,就想着抱抱她、亲亲她,跟昨晚一样狠狠疼爱她。
可苏茶态度很坚决,使劲推他:“我叫你放手、放手你听到没有!”
“放开就放开!”傅尧凑近苏茶耳朵吼她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咕哝两声,“就他大中午的妈见鬼,昨晚倒是没见你叫老子放开,一放开你还又哭又叫……”
苏茶堵住耳朵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当他狗嘴里放屁。
常言道:没有反击就没有征服的快感,她这样子消极抵抗的态度,令傅尧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先是急躁地绕着大床踱来踱去,最后烦不胜烦,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又伸手将她从床上刨除来,边贱兮兮问她,“小村姑,你别是害羞了吧?你以前脸皮挺厚的呀……”
“你滚!”
苏茶一声尖叫,伸手打他。
傅尧的脸皮是她可以撼动的?显然不能。
这厮的脸皮是铁打的。
就说现在吧,苏茶都摆明态度了,他不但不滚,还重重抓着她挥来的手,不由分说地凑过脑袋就亲她,亲她泪朦朦的眼睛,亲她不停委屈哽咽着的唇,亲她红彤彤的脸蛋……
最后,傅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连着薄薄的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跟抱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宝贝似的,凑在她耳边稀罕地问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把你弄疼了?要不要去买点药擦擦?”
苏茶闻言,原本还在挣扎的动作一将,整个人如遭雷击,哭了起来,拼命摇头。
傅尧以为她是说不疼,皱着眉头将信将疑,说还是出去买点药,顺便给她带早饭。
结果他刚拿着钥匙出了门,苏茶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抓了衣服穿上,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正事,找到快要自动关机的手机,一翻就是二十几通未接电话,以及数十条轰炸式的短信。
其中大部分是来自她的直系上司林芸,还有两条,是来自傅明旭,约她明天下了班见个面,说有正事要谈。
正事?
苏茶首先就是心虚,慌乱得不像话,担心傅明旭知道了她跟傅尧的事,觉得是她屡教不改勾引他儿子,现在来找她算账来了,可是自己吓唬自己半晌之后,她一看短信发送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多。
那时候她跟傅尧还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心又稍稍安定下来。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给傅明旭回了短信,答应今天下班后七点见面,然后趁着傅尧去买早餐了还没回来,她赶紧地收拾东西出了门,搭地铁去了公司,本着缩头乌龟能躲则躲的姿态,暂时不想面对那只哥斯拉。
可也不知是否她迟到了一整个早上的缘故,一进了销售部,苏茶就老感觉,不时有人悄悄盯着她看,还在背后小声议论着什么,直到进了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这种背脊凉飕飕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有几个原本就喜欢八卦的同事,甚至不怕当着她的面,故意放大了声音讨论起来:
“你说真的?内奸就在咱们部门?”
“否则你以为呢?”
“研发部那些家伙清高自持,天天睥睨众生拽的二五八万的,会为了点小钱做商业间谍?”
“可咱们部门除了经理,也没人有机会接触到样品啊……”
“谁说没有?你面前不就坐着一位嘛!”
讨论声戛然而止,好几道目光落在了苏茶的身上,有震惊、有怀疑、有讥讽。
一位女同事指名道姓问她:“小茶,听今早阿超说,你昨晚跟客户约谈的时候突然临阵脱逃了?这不是真的吧?芸姐可是很看重你的呢——”
被提到名字的秦超,正是昨晚跟苏茶一起见客户的另一个男同事,此刻他无辜被当了枪使,似乎有些尴尬,略显歉意地看了苏茶一眼,示意自己不是故意大嘴巴的。
苏茶却没心思多注意他,她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瞧了眼经理办的大门,硬着头皮回答道,“家、家里出了点事儿,所以提前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同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朝着身边一个人递了个眼神,后者便见缝插针道,“那你肯定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大逆转’,也一定来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苏茶心中已经感到不妙:“出了、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当然是出了大事儿了。
昨天晚上,就在她莫名其妙接到一个车祸电话,而匆匆从会所离开之后,有好几家媒体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异口同声地笃定嘉汇制药使用非法手段欺骗合作商——众多记者跟约好似的,堵到了会所门口,一等到林芸陪同几位客户出来,立刻言辞辛辣地开始提问。
纸包不住火,拿不出半点有关公司最近大力宣传推销的新药具体信息,饶是林芸嘴巴再厉害,也无用武之地,最后不得不灰溜溜落败。
几名客户都是公司的老合作对象了,哪怕这样也没给半点面子,当场气愤地拂袖而去。
第二天,各家报纸的经济新闻头条齐齐刊登了这场丑闻:老牌知名企业“放空炮”,无数商家被领“空头支票”,总经济损失高达近七亿。
苏茶听人七嘴八舌的说完,已经完全懵了。
公司的新药推广活动,从上个季度起便进行得如火如荼,且一切顺利,直到两天前,突然被对手公司捷足先登,哑巴吃黄连白受损失:问题来了,谁窃的秘?
紧接着,公司高层商议出应急措施,要求暂时稳住进货商,督促研发部门将药品进行改进完善,再换个品名包装作为新品发布,以期最小化损失:而现在,谁将消息提前卖给了多家报社?
诚然,公司研发、市场、销售三方都有存在内奸的可能,但这些所有的嫌疑人中,苏茶嫌疑最大:因为她身份最低,且与两次窃密都有着直接的联系。
第一次,销售经理刚拿到新药推广实体样品,安排林芸负责详细,而林芸点名让苏茶参与客户详谈,苏茶拿到样品资料的第二天,出事了。
第二次,昨晚与客户的会见并没有公开,而正是在苏茶离开之后,记者们来了,将消息公之于众。
公司如今陷入了空前的丑闻,股票大跌,这一次连总公司高层都被惊动了,要指派专员下来调查。
……
林芸被问完话回到部门的第一时间,毫无意外地叫了苏茶进办公室,关上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泄露商业机密不仅仅是职业道德丢失,还是很严重的犯罪?”
苏茶当即脸色大变:“芸姐,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
“你可能要跟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去说了。”林芸坐在椅子上冷冷盯着她,显然是受了上级的气无数发泄,现在撒火来了,“总公司已经将此事移交给相关部门立案调查,你是不是清白的,跟我说了不算。”
“芸姐?”苏茶急白了脸,被吓得完全六神无主,上前几步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昨晚记者来过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喝多了,我、我……”
“你家里亲人出了车祸?”林芸嘲讽地睨着她,“你在这里举目无亲,老家在安源县,距离这里得大半天的车程,这一来一往的,少说得24小时,你速度倒是够快的呀!不用照顾车祸的亲人?”
心知谎言被戳穿,苏茶一下子面若死灰:“对不起,芸姐,我昨晚撒了谎,并不是我有亲人出了车祸,是我一个朋友——”
“打住!”林芸不耐烦地打断她,“反正这些话你留着跟调查科的人解释,是真是假,他们会判断的,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跟你说——”
林芸语气一顿,站起身来,两步踱行至苏茶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道,“我还真是小看你的能耐了,小茶。”
“能耐”两个字,被咬得极其沉重,林芸此刻的眼神,恨不得能将苏茶挫骨扬灰。
苏茶闻言浑身一僵,双目死死盯着林芸此刻愤恨的表情,她心中苦涩,被迫将喉中还未滑出的徒劳解释咽了回去,紧接着,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突然出言顶撞林芸道:“你不过就是想找个替死鬼,装得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她咬了咬唇,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意,接着说,“要说嫌疑,有嫌疑的岂止我一个人?你难道不是两次窃密事件的经手人?还有秦哥,昨晚他不是一样离开过包间很长时间?”
林芸沉下脸,怒不可遏:“你别狗急跳墙!”
苏茶硬气地回道:“是你别急着撇清干系才对。”
说完不等林芸再次还击,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气呼呼收拾文件。
一位好事的女同事凑过脑袋,阴阳怪气地问:“哟,这是怎么了小茶?跟经理吵架要辞职了?”
“谢你吉言,你走了我都不会走。”一反常态地,苏茶将文件往桌上狠狠一摞,冷冷冲着同事回答。
同事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苏茶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起头大声冲着办公室内的所有人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们怀疑是我泄密,但是清者自清,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真等着我被控告入狱了再来奚落也不迟,但你们现在就别急着当审判家了,免得今后脸被打烂!”
语毕,偌大的公用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各个人都目光奇异地盯着她。
这是打从苏茶进公司以来,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开口说话,没怯场,没发抖,也没习惯性地畏畏缩缩,全然不像她之前给客户打个电话都结结巴巴的样子。
林芸从经理办出来,恰好听到她这番“豪言壮语”,当即差点没被气得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