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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殇被五花大绑着丢在了椅子里。
他抬头看着赵凌寒，依旧是那种不将他们放在心上的模样：“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怜香惜玉？对你？”
赵凌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亏我还以为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关系很好。”荼殇漫不经心地说，“掉进地宫的时候不还拉着手吗？现在倒是下手没个轻重。”借用着宁燃夕的身体，荼殇也只能用她的声音说话。
原来这几天都是为这个才粘着自己不放手。赵凌寒眼神锐利：“你已经死到临头，就别再耍这些花招了。”
“我死到临头？”荼殇抬眼，看着他微笑，“不知道是我们之间，谁更不自量力。”
赵凌寒心里清楚，自己那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目前拿荼殇并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依靠着吞噬同族而崛起的妖皇……
荼殇悠然地晃动着双腿，无所谓似的微笑着。
宁燃夕本身长得算是清秀，这也使得藏在少女的皮囊之下的荼殇，差点能让人真的忘记了他的暴行。
赵凌寒没再说话，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何临青刚才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宁燃夕的爷爷开始怀疑了，他在放学的时候守在校门口等着孙女，却没有等到任何人。
因为他们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宁燃夕瞬间转移走的。
赵凌寒叹了口气，或许是时候让老人家得知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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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岚一定要和荼殇单独谈谈。
赵凌寒不想和他说话，鬼面认真地劝他，到底没用。
赵穆岚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实力并不算拔尖，如果荼殇暴起，他未必能自保。
但他却很坚持：“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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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岚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被捆在椅子里的荼殇正在小声抱怨：“这地方也太热了。”
“相比你那个地下宫殿，确实热了点。”赵穆岚笑容满面，“不好意思，这里没有装空调。”
“怎么是你？”荼殇扭头看见赵穆岚，差点带着椅子跳起来。
赵穆岚笑容不改：“您好像认错人了。”
荼殇仔细看了看他，少女的脸庞上缓缓浮现出疑惑：“你不是他……他没有你这么老迈……”赵穆岚的脸色在听到“老迈”二字时有些抽搐，但他依然完美的掩饰住了，没有说话，“你又是谁？”
“您认识的是家父。我是现任工会会长赵穆岚。”赵穆岚彬彬有礼地一鞠躬，“让您误会了，真是抱歉。”
荼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摇头：“父子俩都是虚伪的东西。”
“关于怀烟前辈的事，我父亲一直感到抱歉，我也是。”
荼殇在椅子里缓缓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有什么不配的呢。”赵穆岚有些讥讽地笑笑，“旁人不知道，我们不都各自清楚得很吗。一个被猎妖工会除名的法师，我尊称她一声前辈已经是抬举她了。”
“你！”
荼殇想站起来，却被缚妖咒固定在椅子里，他剧烈挣扎，但于事无补，他恶狠狠的看着赵穆岚，深褐色的眼瞳深处，一点猩红的光燃了起来。
“别尝试了，虽然你藏在这女孩身体里，缚妖咒只会伤害到她，但她若是因此而死——你失去了保护，大概工会的结界也不会让你好受吧。”赵穆岚居高临下地看着荼殇，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如果不是对她的承诺束缚着我，你们姓赵的这一家早就被我杀光了。”荼殇停下了挣扎，喘着气，恶狠狠地说。
“不是吧，真的这么深情啊。”赵穆岚夸张地感慨，“我还以为，对她只是一时兴趣，没想到快五十年过去了，提到她你竟还会如此气愤。”
“卑鄙。”荼殇靠回椅背，疲惫地说。
“你有弱点了，荼殇。”赵穆岚看着他，也摇了摇头，“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你们依旧不是我的对手。”荼殇靠着椅背，冷冷地笑，“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就是你们找到的光明之子？”
“正是不才的儿子。”赵穆岚谦虚地微笑，仿佛是想得到什么夸奖似的。
荼殇露出玩味的笑容，显然没有夸奖他生出一个好儿子的意思：“你可知，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但他若全力一击，你必受重创。”赵穆岚收起了笑容。
“全力一击？”荼殇慢慢地重复这四个字，笑容愈发灿烂，“饮鸩止渴，莫非如是。”
“即使饮鸩，至少解了燃眉之急。”赵穆岚不以为意，“就算你又能蛰伏四十年，我们依旧能再找到一个光明之子。人类的反抗，永远不会止息。”
“但人的心，总有火尽薪绝的一天。”荼殇闭上了眼睛，仿佛觉得很疲惫，“你刚说过，他是你的儿子。”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赵穆岚仿佛很高兴看到荼殇这样的状态，“对了，忘了告诉您，怀烟前辈的哥哥也早就去世了，他们没有任何后人，无论您是想道歉还是补偿，那都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荼殇没有应声。
赵穆岚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间。
靠在椅子里的宁燃夕感觉有什么液体划过了自己的脸颊。
“你听见了吧，赵穆岚压根没把赵凌寒的生死放在心上，就算那是他的儿子。”荼殇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你们，全都是他的工具而已，消灭我的工具。即使这个目的根本达不到，也没人能让他回头。”
“但，你并不是没有选择的。”宁燃夕无声地回应。
“早在他们逼死怀烟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荼殇讥讽地笑笑，像是在笑她的天真，“我永远不可能放过赵家，放过这群凶手。当然，也永远没法原谅我自己。”
宁燃夕心有疑问，却没能再问下去。
她默默地流泪，心里回荡着赵穆岚那句冷酷的话。
“即使饮鸩，至少解了燃眉之急。就算你又能蛰伏四十年，我们依旧能再找到一个光明之子。”
原来，赵凌寒倾覆妖族的代价，竟然是他的命。
原来，所谓倾覆，根本就是个谎言，赵凌寒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抗身聚数大领主之力的荼殇，最多只能让他再次陷入沉眠，在多年之后再迎来一场以另一个人的性命相换的博弈。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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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殇静静地听着她哭了一会儿，才呻吟着说：“我的天啊，你到底在哭什么，要死的人又不是你。”
“可是、可是……”宁燃夕哽咽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出来，反而哭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真的是太爱哭了。”荼殇烦躁地说，“像你这样是没有男孩子会喜欢的。”
宁燃夕被这句孩子气的话噎住了，想伸手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抬起手臂，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怀烟当年要是你这样子，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她杀了。烦死人了。”荼殇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她想象着那个拥有俊美而邪气脸庞的男人露出焦躁表情的模样，一时竟又觉得有些好笑。
荼殇却没再理会她的奇怪联想，而是喃喃地重复道：“是啊，要是一开始见面，我就杀了她，那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
宁燃夕小声问：“你也认识怀烟前辈？”
当然她也知道这句话多少有点废话的意思，他和会长的谈话透露出的讯息，已经意味着荼殇和怀烟前辈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
荼殇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仿佛回想起了很温暖的往事：“是啊，认识。那是我曾经生命里的光。却被别人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就因为他是妖魂，而她是光明法师。
所以她为她那勇敢、无畏的爱，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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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寒没想到，他正要出发去宁燃夕的家，就在工会门口看到了拄着拐杖的宁燃夕爷爷。
自从那年一病之后，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已经无法摆脱拐杖了，但精神却像是越来越好，此刻默默地看着他时，那眼神清明坦荡又精神奕奕，如同能贯穿人的心灵。
赵凌寒莫明地感觉到羞愧起来，甚至忘了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你小子那天变成我孙女来骗我？”老人家突然开口，声音不像责备，反倒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法术用的不错。我孙女儿呢？”他的拐杖笃笃地敲着地。
赵凌寒结结巴巴，一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她她她被一个妖魂附身了……”
“哪个不要命的啊？可有名姓，说出来我听听。”老人家像是很好奇的样子。
“是……是荼殇。”赵凌寒说完这句话，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比如“他怎么好像全都能听得懂似的？”或者“他到底是谁啊”，就看见老人倏然笑了起来：“荼殇啊，老熟人了。他不会伤害我孙女的。”
“啊？”赵凌寒难得感觉自己的头脑像久未使用的木门一样凝涩，半天了才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