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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0,林枫慢条斯理搬了一条长脚的高凳子坐到唱歌的台中央,打开背上装吉他的黑色包把吉他拿了出来,手指轻动了几下弦,在试着听听音质,我好奇的问了问,“今天是他那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吗?为什么非要等到十二点?”
“不是,是他们别离的日期,林枫每年都会来这里唱《情歌》,他们是在这里认识的。”
“那是林枫唯一一次离家出走,坐了一天的车,见夜色开始黑下来,就胡乱进了一家酒吧,刚好一束彩色的光打在台上她的脸上,林枫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那时林枫刚上初二,她在台上的一首《情歌》,让林枫记住了一整个青春。”
台上林枫对着话筒咳了几声,试着音调,打断了梦欣学姐在说着的这个话题,梦欣学姐顺手递给了我一杯冰水。
忽然间的,我感觉心里多了一道时针,分针,秒针齐全,而且时间精准的打摆钟在滴答滴答数着十二点的倒计时,我的心跟着指针摇摆着期待着,突然卡了一下,指针停止了走动,林枫打通了电话开了扩音,吉他弦音响起,歌声合了进来。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在不朽淹没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藏够雨还有
闪过的念头潺潺地流走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
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
慢动作千卷胶卷重播默片
………………
还好我又握着一首情歌
轻轻地轻轻哼着哭着笑着
我的天长地久
乐消,周漾拉住了我的手,和他们一起往台上跑去,对着电话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大吼着生日快乐!林枫抢过手机关了扩音自顾自的走下台聊起了电话,石磊学长看着林枫的背影,不禁感叹了声,“让他们聊个通宵吧!毕竟都四年没见了,打个电话也不容易。”
而我此刻在想,“小音,林枫,好乱七八糟的思绪。”
我忘记了那天是怎么回去的,时间慢慢又过去了很多很多天,就这么到了期末。
…………
深冬的天,总是会刮着寒冷刺骨的风,一晃眼一个学期已经匆匆而去,我拖着米黄色的密码箱,走在来时经过的小道上,看了看时间,10:02分。
周漾在后面边跑边叫我,回过头他带着一个黑色针织帽,笑盈盈的向我跑来,伸手接过我的密码箱,紧紧的拉着我的手。
不知道是他舍不得我的离去还是什么,总觉得他有点用力手被握得有点生疼,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那个,周漾,手可以松一点吗?你抓太紧了。”
他半天没作声继续往前走着,谁知道就在一个猝不及防间他放开密码箱,转过身用力的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云隐,两个半月的假期呢!我可能会很想你的,我舍不得你。”
我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深深的陷在了他的味道里,雪花就这么肆意的飘洒着,钻进了我的脖子里,有点冷,可我又有点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安静温暖的画面,我打开手机。
“喂!小音?”
“云隐,我已经到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抱一声平安。”
“好的,拜拜!”
雪花落满的车站门口,我依依不舍的挥别了周漾,拖着行李箱走向了站台,远处的火车“呜呜~呜呜~”不停的鸣笛声,似乎在告诉我离家越来越近了,很快就可以见到奶奶了。
我拖着箱子三步并两步冲上了车,看了看时间,还有20个小时才到家啊!突然就开始想周漾了,明明才刚刚分开而已,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20个小时的火车坐得我腿脚都麻木了,一下车跟疯了一样的拖着行李左右晃着瞎跑,又到了这条废旧的轨道,上面全是白茫茫一片,只是依稀还有轨道的影子。
我记得那年冬天雪比这般大,而初夏那个傻瓜一心一意悄悄爱着一个叫肖许的男生,因为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也因为上学不是同路,所以我只是每天听初夏不停的说她们放学时约好到处去玩的地方,而我因为想要回去陪陪奶奶帮她做一些家务的原因,一直没有见到过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本来约好的说让我们见一面,却都因为时间不和耽搁了。
初夏。有时候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你的离去带走的不是属于你的生命,而是我唯一可以拥抱的温暖和交付于心的信任。
我恨他,那个让你又暖又痛的他,我记得那年他对你说,他希望生日的第一刻能一眼望去就满满的眼前只有你,你这个比猪还蠢的傻瓜,在下着大雪的夜里,蜷缩着等在他家楼下。
灯光斜斜的打在你的身上,雪地上印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你抱着脚越缩越紧,那个影子越缩越小,然后恶狠狠的风又来了,它看着你却也都心疼了,拼了命的用尽浑身解数,放出了冬天赋予它的寒冷,凛冽的在你的脸上抽着耳光,想要赶你离开。
可你这个丫头就是倔强的不肯离开,直到十二点整,你拿着手机,他气喘吁吁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才肯把你的倔强往心里赶了赶。
第二天你给我说起他看见你时感动的用力抱紧了你时,嘴角都是挂着笑的,可是我是心疼你的,心疼你一个人蹲在那里冷,你明明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一起等的,可是你没有,不知道是你想要单独和他一起,还是你也会心疼我的寒冷。
踏进院子,奶奶坐在石凳上,弯着腰在盛满清水的盆子里,动作娴熟的洗着土豆和白菜,不知为何,就在这云淡风轻的一瞬间,看着奶奶爬满皱纹的手,被皱褶铺满的脸,还有离开时耳边还是黑色而如今却添了几丝白色的发,觉得奶奶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每天精神抖擞,絮絮叨叨念叨我要努力读书的啰嗦鬼了,我半哽咽着开了口,“奶奶!”
看见我回来,奶奶激动得动作麻利的站了起来,“云隐,回来啦!可想死奶奶了。”
还好奶奶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到处都充满着熟悉的味道,走进我原来的房间,好像比原来我每天住着的时候干净整洁多了,可能奶奶有经常来帮我整理的吧!
“云隐,出来吃饭啦!”我往门外探了探头,伸长着脖子应着奶奶。
“嗯,知道啦!来啦!”
黑色木质的茶几上摆着我喜欢的鸡蛋西红柿汤,老远还在外屋我就闻到了香味,迫不及待跑了过去,急切的拿起筷子往空碗里夹了好大一筷子,还没沾到碗底,就赶紧往嘴里送,奶奶看我的猴急样一个劲的说,“别急,别急,你慢点,慢点吃!还有,就知道你爱吃,我做了好多。”
看着奶奶突然好想哭,就想赖着她一辈子不走了。
回家一个多月,每天和奶奶一起过得很幸福,只是我突然觉得我该去看看初夏了,早晨,大雾弥漫着,我哈着气搓着手站在菜场刘阿姨家门口,等着第一锅小笼包的出炉,我想给初夏带点过去。
感觉走了好久的山路,蜿蜒曲折的,好多墓碑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放置着,我在记忆里寻找着路,站在初夏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我把带来的小笼包打开放在了旁边,“初夏,我回来了,很想你呢!三年了,你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
我好恨他,那个你当年拼了命去爱的男生,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你一整天都没来上课,晚自习班主任急急忙忙跑进教室,失了魂一样的发了一顿脾气骂着在吵闹的学生,我们班学生出事了,林初夏今天下午去世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晕过去了,捏着手机的手全是汗,手机上还显示着我给你打的7个未接来电。”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在绞尽脑汁努力的回想你的样子,一种害怕你会消失的无尽恐惧感,像黑夜笼罩黄昏的最后一点光晕,吞噬着我的心,将我围困在密封没有氧气的囚笼里,慢慢窒息。
我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没有一点记忆残存的影子,就连脑海中我也找不到有关于你,我的周围好像很吵闹,可是我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我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奇怪、惊讶、难以置信、好奇、惊恐的神情。
我的心已经感受不到心情,我的身体开始不听大脑的指挥,拼命往外跑,好像班主任在身后叫我,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在每一辆车子前面横冲直撞,医院的咨询台前我口齿不清乱七八糟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
312的病房里,白色布满了所有的空隙,我手抖着轻轻接开了床上白布的边角,从头发到额头再是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那么的再熟悉不过了,我的手失去了力气,白色的布又安然躺在了你的身上,我的眼泪开始不停的滑落,一滴又一滴,在那块白色的布上酝深了颜色。
你的满脸灰尘,满脸血渍,充斥在我大脑里挥之不去,我四肢无力瘫软在床前开始放声大哭,我开始放肆的咒骂你,摇晃你,我哭得气都接不上了,那种撕心裂肺的难以置信感一直在心里徘徊缭绕不散。
我被一点点撕扯着,门咯吱的响了一声,一个泪眼婆娑的中年妇女推开了门,我再也没有任何知觉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