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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畅春园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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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锦不屑一瞥眼,“都是那些姑娘被养的太精儿了。哪里有这么多的事情?”

    我与赫岚对眼一笑,澜锦俯身坐下,我笑说:“格格是王爷的心头肉,自然是捧在手里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护,往后的日子也必然是由王爷精心安排。可这些官吏小姐们,就算在自家多受宠爱,说到底入了秀女留了牌子,以后的事情母家便再也帮不上忙了。自然要处处小心,处处维系着,不然若是莽撞毛躁了,害苦了自己连累了母家,可如何是好?”

    澜锦凝眉深思片刻,用力摇摇脑袋,甜笑说:“这些事情太复杂,我是想不过来了。”

    赫岚与我看她这样心无城府,清纯可爱的样子,也是喜欢的不行。

    赫岚勾起手指,弯了下澜锦的鼻子,转头对我说:“只是你,现下还这样若无旁人一样,那边为了不配给宗室无所不用其极,都想争着做了哥哥们的福金,你倒是好。还有闲情来与我们聊天,要是我说,你离着皇太后近,日日都去面前伺候吧。不然肥肉都让别人给吃了,留到这里的那些歪瓜裂枣如何使得?”

    澜锦看赫岚面露忧色,转眼琢磨了片刻说:“是呀,我看姑娘生的标志,放在那些人里定也是拔尖儿的。”

    我转头看着飘落的桃花瓣,朗声一笑,“阿哥也好宗室也罢,都是皇家响当当的男儿。春日里风景独好,何必让这些事情饶了雅致去。格格看,这边景色可不是格外的好?”

    澜锦还是个小孩子性格,心性也是透亮单纯,况且这些事情繁杂,我起身笑着引她看景儿,不一会儿她便把这些抛到了脑后。

    “你方才不愿多说。现下没了旁人,你可愿说说?”与澜锦玩闹了一会儿,见澜锦走了,赫岚拉我坐下。

    春风徐徐甚是凉爽惬意,我侧身靠着木栏曲腿上来,将头靠在上面,静静看着湖面任凭春风随意吹过发间,“我这样才是真正的为自己打算。”我勉强一笑,转头看她,“她们与我不同,在宫里并没有什么根基。姑妈妈自来了园子里,除了皇上、皇太后,日常来往的各宫主子阿哥,也就只见了科尔沁王爷几次。旁人也均说身体有恙,都回了回去。除了各宫主子,皇太后是最有利的靠山了,任谁都会去动心思。只是唯独我不能出头,一来有姑妈妈不用我费心,二来依靠太多了反而便就等于没了依靠。人人都为你说话,便人人都轻贱了你,那随意说的百句,不如真心实意,精心斟酌的那一句。”

    赫岚含笑看着我,一番斟酌倒是轻松了不少,“还好你聪明,只要你不委屈了自己便好。”

    “那边可是凝曦姑娘?”我与赫岚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宫女恭敬的疾步走来,福身跪在我脚下,“终见到姑娘了。”

    她语气甚是激动,我与赫岚对看一眼,不知这人是谁。“谁?”赫岚扭头问去。还是若绫脑子转得快,惊讶道:“你是蓉儿?”那宫女泪眼蒙蒙的抬起头来,我这才看清,确是蓉儿。

    心下一喜,伸手扶她起来,笑着敛起她耳边的碎发仔细看了看,“女大十八变,这一晃儿三年了,我竟有些认不得你了。”

    蓉儿出身镶红旗包衣,九岁便进宫做了粗使丫鬟,一直在宜妃宫里伺候,这孩子平日里话并不多,从未惹人注意过。若不是巧遇她细心为我集露水,我真当是宜妃吩咐了别人集好了给我送来,我见她任劳却不争功,便一下记住了她。

    她十岁那年随宜妃入园子,那年正值盛夏,又赶上了中元节。蓉儿八岁丧母想着畅春园有些僻静之地,便在石桥洞里偷偷烧了纸钱。

    倒是巧的很,偏偏那日宜妃从皇上那里出来路过这里,正巧撞见。宜妃让人带了她回自家院子,说来更是有缘,我那日正巧去帮皇太后抄写佛经,回来路上撞了个正着。

    蓉儿笑着擦去眼角泪水,“当年多亏了姑娘救奴婢,若不是姑娘,如今蓉儿恐怕是在那乱葬岗里了。”

    我怒眉一挑,嗔说:“说什么混账话呢?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什么死不死的。”

    蓉儿怕是想到了当初那份场景,忍着泪说道:“当初若不是姑娘为奴婢求了恩,恐怕真的要去那慎刑司领了罚,再去辛者库服役去。半条命定是没了,如何还能这样安好的盼着再与姑娘见上一见。”

    赫岚见蓉儿哭的可怜,拿起手帕递过来,“哭的都快是个泪人儿了,看着怪可怜的。拿去擦擦吧。”蓉儿未先接过来,却是福身跪下行礼,“这是赫岚公主。”我在旁柔声说。

    蓉儿伏在地上,“见过公主。方才一时情急却未给公主请安,还望公主赎罪。”赫岚一摆手笑着让香茗扶她起身,笑说:“不碍。”

    蓉儿擦去脸上泪水,纯纯一笑。

    想来她如今才十四岁,正是纯真的好时候,不觉心里有了些许羡慕,“现下在哪里呢?”我与赫岚坐下,笑问她。

    她福身回话,“如今在南府设在园子里的别处打杂。”

    “南府的别处?倒也是个好地方,成天歌乐管弦的。想必你也习得了不少好本事。”赫岚冲我一笑,转头对蓉儿轻声说。

    蓉儿宛然一笑,“奴婢不才,粗略能哼几首曲子罢了。”我见她语气带着些许兴奋,知道她是喜欢这些的,一笑说:“能哼几句便比我强多了,只是要记得,千万不要做那些违规的事情了。”

    蓉儿认真点头,“再是不敢了。”我复又问了几句,听她所言在南府别处过得不错,心下也就安心了。

    “你倒是奇了。”与赫岚往回走,我与她讲了事情的原委,赫岚笑叹,“我原以为你谦顺却没想到也是这倔脾气一副。”

    我侧头一笑,不禁有些感伤,“当年,看到她的眼神,那份惶恐与无助,便就想到了刚入宫的自己。我入宫那年也正是八、九岁,懵懂之龄。只是我比她幸运得多,入宫有姑妈妈庇佑,又承蒙皇恩宫里没人看我为奴才。可她却年幼丧母,在宫里脏活累活只会派给她,得了赞赏亦是别人呈着。我心下想着难受动了恻隐之心,便跪在宜妃娘娘寝宫门前两个时辰,权当是替她赎罪让娘娘消气了。”

    赫岚心疼的挽着我,眉头紧锁,舒了一口气说:“我从小虽在额娘处长大,可哥哥和妹妹却也是分养在各处。十三哥是阿哥自然成事早,但就连比我小四岁的妹妹都要比我稳重得多。我知你们必然经历的要比我多,却也不曾用心去体会。”

    我挽紧她的手臂,笑着安慰她,“公主向来疼惜十公主,虽然十公主更加内敛自持,但有公主平日里的爱护,十公主也是了然于心的。十公主有什么不都拿来与公主一同分享吗?可见是姐妹情深。”

    赫岚微微有些忧色,转身笑对我说:“可妹妹呢?若是在宫里受了委屈,生了病,却没有姐姐在身边照料。”

    我笑说:“若绫比我大两岁,从小照料我,自然也无微不至。况且现下有了公主在,我便无所忧虑了。”

    若绫一福身,“有公主陪伴,姑娘也每日欢愉了不少。”赫岚愁云微微散去,舒了口气叫若绫起身,转头对我一笑,“也罢。往事过了也便算了,往后你若有事我定要来帮你!可只有一样,你不许瞒着我,独自扛着。”

    她说得真切,我心下感动不已,黄雀杨柳枝鞘间欢盈的鸣着,那丝悦鸣回荡在内心最柔软的之处,如清水点石般慢慢散开,我福身压着有些哽咽的声音,“得遇公主,是凝曦之幸。”

    赫岚温温一笑,扶我起身,抚手敛起我耳际的碎发,关爱一笑:“我视你如友人,先前只觉得你乖巧可爱,尔后又觉得你坚韧低调。而如今你我相知半年,见过你娇嗔,见过你温婉,见过你隐忍,见过你乖巧,方也知你也有这倔强之性。我欣赏你这性子,也心疼你这样的性子。”

    我忍着泪冲她暖暖一笑,她亦是有些泪花在眼里盘旋,“你俩这是干什么呢?”胤祥带着文鸾走来。

    是了。文鸾是皇上指给胤祥的,不同于通房丫头的身份。即便胤祥还未封爵,文鸾也只能是个妾氏,但却也是有资格能随行的。赫岚咧嘴一笑上前行礼,悦声叫他,“十三哥。”

    我跟了几步在她身后亦行礼,“见过十三阿哥。”我微微抬眼看着文鸾,心下有些别扭却依旧唤她,“夫人。”

    文鸾听夫人二字,快步走上来扶我,“姐姐莫要这样,上次之事,文鸾还未好好谢过姐姐。”说完亦要福身。

    若绫机灵儿赶紧上手一拦,轻笑着福身道:“夫人,若是这样,倒是让姑娘不知如何回礼了。”

    我扫过一脸温温的胤祥,抬步拉过文鸾的手,“若绫所言极是,那日本是十三阿哥出手相救,才方免得一场混乱,夫人若是这样挂心于我,我确不知该如何了。”

    赫岚窃笑着走到胤祥身边,看着甚是有意思,抿嘴一笑,“哥哥好福气呢,这样温顺的夫人,可不叫人好生羡慕?”

    胤祥侧目文鸾温然一笑眼里那丝合乎心意的暖意,让人看了好生不爽快,文鸾转头娇羞一嗔:“公主惯会取笑人,爷得管管。”

    若绫低声笑了几声,福身道:“扰了主子们的兴致,只是现下恐怕老祖宗午休也已起身了,只怕姑娘与奴婢要先告退了。”

    我转头看着日头称心一笑,福下身子,胤祥抬手应允,复又嘱咐:“替我代好。”我点头应下,他弯眼笑着走到身侧,柔声说:“天气转暖,虽是换了夏装,可还是要多穿些。”

    我见今日阳光甚好,扁我又是偏暖热的体质,便只穿了七分宽袖,用湖蓝丝线绣得素花白锦旗衫配着旗坎,我微转头心下一丝暖意散开,福了福身子便与若绫一同离开了。

    “哥哥,方才跟凝曦偷偷说了什么?也不说与我们听听。”转身离开,赫岚声音带着俏皮,细声笑着。

    “还好你聪明。”我与若绫走远了,方才叹了口气侧身对若绫称心一笑。若绫轻道:“文鸾姑娘为人谦逊,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了,明明比姑娘大一岁,却谦称姑娘姐姐。依着姑娘的性子,心里定是觉得别扭。况且上一次见面是那样的场景,如今她成了十三爷的妾氏,总是尴尬些。”

    我摆弄着手帕,轻叹一声想把心中那些憋闷之情散去,“是啊,如今她是十三爷的妾氏,身份不比往日。”

    若绫抬手扶着我往前走,寻思片刻方才说:“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侧目看她一笑,她闷闷说:“姑娘可曾想过,姑娘对十三爷不同他人?”

    我定定的站在廊下,春风拂面应是无比惬意的时候,可现下我竟也全无了这份心思,胤祥。

    我转头看着春风拂过柳枝,那细柳风中娇羞摇摆着,稀松间还能看见远处湖边廊下的那三个人,不觉心好似被扭成了十八节的麻花一般,为何会不同?我不敢再去细想,深吸口气转脸肃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