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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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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胤禟竟站在我身后,他轻笑着握住我的手,哈了一口气,轻轻揉搓着,“儿时,你最厌烦冬日,说雨雪太冷还弄得湿漉漉的。可如今好端端儿的怎么站在甬巷里用手接雪。不怕冷了吗?看你这手。”

    我凝思着缓缓垂眼看去,他关爱的神情,“爷,希瑞姑娘爷可中意吗?”鬼使神差为何我偏要问了这句去。

    胤禟脸沉下来,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严肃,“额娘跟你说了什么?”我撤过手微微福身行礼,“宜妃娘娘待我如往昔一样,什么都没说。”胤禟眼神游走到别处定了一会,我顺着他的眼神过去,还未看清,胤禟却伸手抚住我的脸颊,嘴角轻轻上扬极温柔的说:“别的你别想,交给爷就好。”

    我一怔并不明白他说什么,“九哥。”胤祥与胤祯轻步走来一同向胤禟拱手行礼,我蹙起眉头,九爷如此是要做给谁看?我心下更是憋闷,胤祥与胤祯他两一个脸上温和,眉间却有些局促,只是不定睛看,那丝局促并不明显,一个脸上嬉笑欢喜鬼笑着。

    我垂眉低眼,心中说不上的愤闷,“阿哥们闲聊,姑妈妈那里还有事情要办,恕先凝曦告退了。”说完也没等胤禟的话,提步带着若绫回了寿康宫。

    回到屋里我一头扎进被子里,“好冷。若绫去再拿些碳来,热热的给我烧上。”若绫回身吩咐宫女去照办,复又长叹一口气,坐在床边,“姑娘何苦与自己较劲儿呢?就算再拿多少炭火,姑娘心里不悦也不是那炭火能解决的。”

    我闷在被子里不说话,若绫也无法只好回身去帮着烧炭。

    不知多久若绫轻道:“九爷。”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胤禟一脸凝重紧握拳头,眉头蹙得好似都要连起一般,“九爷,为何如此轻贱我?”我见若绫带着丫头退了下去,方才坐起身子,说着只觉眼睛酸痛不已,清泪不自主的流下来,心下更是一阵疼。

    我原以为胤禟不会如此。胤禟垂眼并未搭话,他愧疚的紧紧咬着嘴唇,“九爷也把凝曦当成与他人的谈资吗?”

    我下了床,走到他面前凝凝的看着他,哽咽道:“九爷,凝曦答应过九爷,一如初心并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一个人,九爷、十二爷、十三爷、十四爷,外头皇族宗室。除了自幼长大的情分外,凝曦不会动一丝僭越之情。是自保,保现在亦是保未来,试问?若是九爷所愿未成,九爷方才那样,传出去坐实了他人的口舌,我要如何面对未来的夫君?难道因为我,要让我的夫君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吗?”

    胤禟怔怔的看着我,眼里空洞声音带着嘶哑,握着我的手抚在他的侧脸上,“我舍不得你……”他眼神一动,竟也流下泪来。

    我凝愁不已,拿出手帕为他拭去眼泪,“男女之情,凝曦不懂。凝曦亦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懂得,我只知道明年选秀过后,一切都是皇上做主,凝曦自诩不同于其他宫女,阿哥们、宗亲们想要便能随意要得去。除了皇上旁人也难以做主,决定我的去留,九爷自己个儿也明白,不在于九爷对我如何,他人对我如何,而是九爷或者旁人能说得动皇上,皇上的心思才最重要。只是……”

    我移开视线,转身走到塌边坐下,“只是,也不要让我为难便好,我不敢……不敢谈感情。”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他亦是背对着我,入宫这样久,胤禟一直如哥哥一样照顾我,细心琢磨着我的兴趣,陪着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们从未有过如此静默不说话的时候,我们想的不同的事情,想着不同的出路,越走越远。

    我心里何曾糊涂过?我扭头看着静默的胤禟,他虽是背着我,但我依稀能感到他此刻心中的那份凄凉和无奈,那份隐忍和纠结。

    我如今不能给他的,难道他去求皇太后,我便能给他吗?如他希望得到的那样?他不会想要中规中矩的嫡福晋,他想要的是情投意合比翼双飞的感情,而我,可能始终不能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九爷不要多思了,仔细身子。”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形,长舒一口气,“我能答应九爷的,依旧如当初,在皇上下旨意前决不会更改。”胤禟自嘲的笑着,转身他的眼睛已经通红,眼角的泪花浸透了肌肤每一寸地方。

    我紧锁眉头心里亦是无尽凄凉,生于皇家的他,亦有那么多不能左右的事情,一时我竟也语噎,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胤禟仰面幽幽一笑,眼里尽是无奈,“你记得便好,我会尽全力。”

    希瑞,胤禟走后我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董鄂希瑞。董鄂氏的家族,在本朝自然是极其显赫,她曾祖父是和硕额驸,祖父是一等公,阿玛是都督,堂姐又嫁给了三阿哥,与她论起来不知道我低了多少等。

    满清就是这样的,即便都是从一品的官位,凭着出生时家族的地位,朝野上也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府内的事情,细细数来有头有脸的阿哥们,人人的嫡福晋都是出身高贵,这种夫妻自然也是相辅相成的,女子嫁给男子凭着男子家的地位稳固母家,男子又凭着妻子母家的地位让自己仕途上如日中天。

    尤其是在皇家,这样的相符相依并不少见,况且胤禟的额娘宜妃,本也是有头有脸的妃子,与希瑞比起来,我能给胤禟的太少了,宜妃心中的选择便也不言而喻了。

    “姑娘。”若绫送来晚膳,“姑娘也不点灯,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若婈放下东西,转身帮我点亮每一处烛光,我被亮光刺到,眯了眯眼。

    若绫到我面前一愣,赶紧收好火折子,探身过来一脸焦急,“姑娘这是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她转身吩咐其他人去打些热水来,复又精心帮我整理着。

    我想我是很狼狈的,胤禟走后我心绪不宁,眼泪便不止的留下来,也不知道个累,这并不为了今天胤禟做了什么,只是为了心里到底有的那丝不愿。

    晚膳我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句,芙蓉笑着跑过来说苏麻喇找我,进了屋苏麻喇拉我坐在她身边,我摆头在她肩上,“丫头,蔫儿了一个下午,如今可想明白了些什么?”苏麻喇环我入怀,轻摇着我。

    “什么都瞒不过姑妈妈。”我沉吟着,“姑妈妈,什么是男女之情?我真的能用平常心去对待他吗?如果……如果我对他有情,他却全不在意我,我该如何?又或者,他厌弃我,我又该如何?姑妈妈……我怕……”

    苏麻喇慈爱抚着我的脸颊,柔声笑说:“我们的凝丫头长大了。”我探头看着苏麻喇,她疼爱的眼神让我有了一丝安心,“如果我能说清楚什么男女之情,那你看的那些伤怀的诗句,岂不是都没用了?你是个伶俐的丫头,你哪里是怕他对你如何,你只怕你不愿迎合他,甚至是去祈求他的怜悯罢了。”

    我垂眼下来,苏麻喇一句话便说中了我心中的不愿,“胤禟喜欢你,那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苏麻喇顿了顿回忆着,不禁笑了几句。

    “你可知道当时胤禟第一次看到你,那时你才八岁胤禟才十三岁,他见你竟红了脸,偷偷看着你却又不敢直视,宜妃当下便会了意,求了让你写佛经给她送去。”

    那时?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初来宫里哪里都不敢僭越,一直微低着头也不曾仔细看过胤禟,更不能知道他是从那时起便就这样待我。

    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位,我当他是哥哥他却不把当成妹妹,我对他是兄妹之情他却对我是男女之情,怪不得……

    “你不要怪他,你是胤禟这七年里最想要却又最怕失去的,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你,也小心翼翼的保护你。他怕你有日会喜欢别人,却又不敢把你抓在手里,他心里苦。可他是阿哥,他也有面子也有做派,他自然也不能与他人说。”

    我正直身子,想起下午他那隐忍着的表情,我却从来未去问过他,从未把他的心思看明白……

    “希瑞。”我缓缓开口,苏麻喇笑着点着头,“宜妃是胤禟的母妃,她的打算是胤禟的未来,宜妃心里喜欢你,可也喜欢希瑞。”我点点头,“希瑞的母家比奴才好的太多了。”

    苏麻喇却不以为然,笑说:“你有蒙古科尔沁部族。你并不比任何人差,况且,你还有皇上的疼爱。宜妃不过也是怕有个万一罢了,你是有人争的反而希瑞却是个保险的。况且她自身又对胤禟有意,出身也算是荣耀,这样香饽饽宜妃若不把持着,落了别人手上岂不是吃亏?”

    科尔沁,我从未想过它会成为我的背景,“你是我带大的,自然便是主子带大的。我活这一生,都是在替主子看着罢了,我带大的孩子都是她的子孙。即使如此,太皇太后出身科尔沁,自然科尔沁就是你的资本,也是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我心下一震,怔怔地看着苏麻喇也不知如何答话,苏麻喇疼爱一笑,“所以,如果你愿嫁给九阿哥,自然老婆子也能有办法。只是,你愿意吗?”我还未从方才的心思中出来,苏麻喇笑意看着我并不着急。

    我凝思片刻,“九爷……”我缓缓开口,“九爷对奴才很好,只是奴才愚笨竟也未发觉他如此苦的用心,伤了他却从来不知道。可是,奴才一直视他如兄长一般,不敢僭越不敢多情。奴才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他的妻子,心中倒却隐隐有着犹豫……”

    苏麻喇并不意外,好似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一般,“那么,胤祥呢?那孩子从小懂事,文采也好,正好对了你的路子,骑射又好是新长成的阿哥里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再者最重要的是他的性子温文有礼,对你也是甚好的。亦是是十四阿哥,虽是孩子气了些,听说办事也是精明能干的,性子爽朗也是很不错的。皇上的兄弟本就不多,如今家中子弟多半是顽劣性子多,旁支就更不用提了,老婆子如何忍心委屈了你嫁给宗室子弟。”

    胤祥,那是一种熟悉还是陌生的感觉,彼此并不多接触过,却有十分的投缘,不觉心中泛起些许涟漪。

    “你是我的孙儿,即便你不是皇上的子嗣。胤裪与你还不同,他是个男子。未来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你,我唯一的女娃子,若是我不替你精心选好,未来踏进那道门槛,受了苦又有谁知?”

    我听了心下感触,起身俯身跪下道:“姑妈妈待奴才如此,奴才不知上辈子修了如何的福气,竟能得姑妈妈的照料。”

    苏麻喇探身唤我快些起身,“你心要宽些,即便自己做不了主,可你却也要明白,入府后那人对你如何,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切莫暗自神伤了去,如何活怎么活是你的选择,懂吗?”

    懂吗?我何曾不懂?

    冬夜我实在睡不着,起身倚在窗边那是一种从外到内的寒意,懂得与拥有并不是一竿子上的事情,难道皇上身边的女人不懂得?还是阿哥们身边的福晋不懂得?

    可到底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到头来独守空房,亦忧亦怨都源于用情太深,可那份真情不正是人人所向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