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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深拧眉看了一眼小丫头的眼睛,有些发红,立即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唐曦摇头,想说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心底的那股酸劲再次上来,眼睛立即蒙上一层水雾。
她只有找借口道:“我想跟三哥视频。”
阿深心疼地摸着她的头,抱着她往楼下走。
“嗯,我们这就回家,等你三哥电话,不过你这个样子,他看到,估计会心疼的哭鼻子。”
阿骁刚走的一个月里,每次视频,唐曦都忍不住掉眼泪。
哪怕她只是红了一下眼圈,对面的阿骁就能捂着脸哭起来。
到后来,视频就变成了比哭大赛。
这边,唐曦流着眼泪,说“三哥,我好想你。”
对面,阿骁鼻涕眼泪一大堆,向唐曦许诺,“等三哥集训完了,就可以回去看你。”
渐渐的,随着视频次数增多,两个人的情绪也有了很大改善。
已经开始笑着聊天了。
只是,阿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小丫头又出现了这种情绪。
唐曦窝在阿深怀里,抹了一下眼泪。
她已经快六岁了,但身高却比别的小朋友矮很多,看样子也就四岁半左右。
所以,他们几个,还是习惯看到她,就把她抱在怀里。
好像,她的两条腿生来不是走路用的。
两个人从阿哲教室经过,正好看到阿哲收拾书包。
臭着一张好看的脸。
唐曦并没像以前那样,朝着他大喊‘二哥’。
而是靠在阿深肩上,静静看着阿哲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
直到快要撞上,阿哲才抬起头,被两个人吓了一跳。
阿深扯了一下唇角,讥笑道:“怎么这个死样子?月考没考好?”
阿哲没说话,只是把书包往阿深脖子上一挂,从他怀里抱走了唐曦。
阿深脖子上的书包坠的他不得不低了低头。
他盯着阿哲的背影,总觉得他整个人怪怪的。
书包这种东西,不是每次都是他来背的吗?
怎么今天就挂在自己头上了?
是长本事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唐曦并没问阿哲,只是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不舍得松开。
那天晚上,唐曦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哲做的。
帮她洗脚,刷牙,帮她换睡衣,又给她讲了睡前故事。
直到小丫头攥着他的手,进入了梦乡。
阿哲盯着唐曦睡熟的小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他把唐曦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低声呢喃着:“妞妞,二哥舍不得离开你。“
他毕竟也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人生中还没遇到过什么大事。
所以,这种取舍,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边是找了自己很久,又卧病在床的外公,一边是自己最疼爱,曾经许诺永不分开的妹妹。
他们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舍弃哪一边,他都于心不忍。
阿深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朝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两个人来到阳台,静坐了许久,阿深才开口。
“你的家人找到了?“
对于他们孤儿院的孩子来说,离开孤儿院,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找到家人,二是被人领养。
显然,阿哲不是后者,因为他们四个,早就说过,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领养。
能让他那么痛心的,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找到了亲人。
阿哲把胳膊搭在栏杆上,脸埋在上面,失声痛哭起来。
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当时阿骁走的时候,哭了那么凶。
为什么走了以后,过了好久打电话,还在不停掉眼泪。
原来,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过了许久,阿哲情绪才缓和下来。
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吸了几下鼻子,缓缓道:“今天,来了一个人,说是我舅舅,他手里有我妈妈照片,就是我脖子项链上这个人。
他说,我妈妈当时因为跟我爸爸好,我外公不同意,就离家出走。
后来,我爸爸不仅骗了她的财,还骗了她的人,有了我。
她生下我以后,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她觉得自己状况不好,担心有一天,会伤害我,就把我送到这里。
送走我不到一个月,她就自杀了。
我舅舅就是上次我们出去玩,捡到我项链那个人,他看到了我项链里的照片,所以找到了我。
他说,我外公听说我妈妈死了以后,丢下我一个人,一直卧病在床。
他们想接我回去。
哥,我真的不舍得妞妞,我不想跟你们分开。
阿骁已经走了,我再离开,万一妞妞的心病再犯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这个结果,阿深并不觉得意外。
从他放学看到阿深这个样子,再加上,他下课的时候,看到院长带着那个男人,到教室找他。
又联想到他整个晚上都霸占着唐曦不松手,阿深已经预感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朝着窗外,望着漫天星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担心,跟阿哲一样。
就怕他们刚刚从失去父母的黑暗中拉回来的唐曦,再次因为失去哥哥,而深陷进去。
可是,那边是阿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们又不能拦着他,不让他们相认。
所有的事情或许来的太突然,让这个号称小天才的阿深,也感到非常棘手。
夜真的很静,静到能听到窗外虫子的叫声,静到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还有阿哲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许久,阿深才淡淡开口。
“你从小就羡慕有的孩子被家人找到,甚至晚上做梦,都梦想着有家人来找你。
现在,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只是,它如果早两年实现,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们仨个,没遇到妞妞以前,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健康的家庭,谁不希望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跟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是这里所有孩子的梦想。
可是,我们遇到妞妞,她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她用她独有的方式,让我们对家的理解,有了更深的意义。
说是我们三个治好了妞妞的心病,倒不如说是她,救赎了我们三个那颗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