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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蛮族仅是派了五百余人，便让我们如此吃力。”
“若是下次他们人再多点，我们可该如何是好？”
古流胜焦躁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右手不断摸着自己那五大三粗的络腮胡，一脸愁容。
今天，他们这些城中骨干一大早便被召集到了城中的议事堂，本打算商量一下之后该如何行事，可讨论了一上午，都还没得出个结论。
暖阳垂眸看着眼前的作战图，思索了片刻，才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个与蛮族最为接近的地方。
伽岚关。
也是北境的最前线。
“这里的士卒有一千余人，但却年年都拦不住蛮子的进攻。”
“说到底，他们与南云城并不是一条心。”
一提到这个，古流胜就觉得来气，他朝旁边啐了一口，狠狠道。
“老子算是看透了，这帮人就是一群孬种。”
“说是镇北军，到最后却连北境这些蛮子都不管，还说什么朝廷没下过圣旨，我呸。”
暖阳抬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便立马噤了声。
“眼下南云城兵力不足，蛮人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所以这一千余人对我们极为重要，务必要让他们为南云城效力。”
“本王打算亲自去与那镇北将军谈谈。”
话刚出口，便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尤其是叶枫眠。
“你不善武力，从南云城启程到那伽岚关，一路上难免会碰到危险。”
“况且南云城现在才刚刚步入正轨，你既身为城主，便不可轻易离开。”
“还是我去吧。”
暖阳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古流胜却直接站起来，抢过了话头。
“老夫在南云城呆了数十载，也曾与那帮人打过交道，还是让我去吧。”
两人虽然都有意愿前往，却也不争执，都齐齐地看向暖阳，等着他做决断。
暖阳捏了捏眉心，暗自思忖片刻，才开口道。
“那就劳烦叶统领跑一趟了。”
古流胜一噎，刚要说些什么，便听暖阳接着开口道。
“叶统领的武艺高强，平日又心思缜密，派他去与镇北军洽谈更合适。”
“而城中守军也不可一日无将，到时还要劳烦古副统领多多照看才是。”
在昨日一战中，古流胜因战功显赫，刚被升为副统领。
虽不是原先的统领之位，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心中对叶枫眠也是服气的，所以倒没什么异议。
此刻见自己也被安排了重要事宜，古流胜赶忙冲暖阳拱手应了声是。
暖阳又询问了其余人的意见，见在座的都没有异议，便看向叶枫眠，“事不宜迟，叶统领还是早些准备着启程吧。”
叶枫眠神情淡淡地，闻言便起身冲暖阳拱了拱手。
“末将领命。”
......
暖阳本以为叶枫眠最早也要到明天才能启程，所以当他下午在城门处看到整装待发的队伍时，不禁神情一怔。
他赶忙小跑过去，看着站在战马旁的叶枫眠，“怎地这般快？”
叶枫眠垂下头，勾唇笑了笑，“如今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多耽搁。”
暖阳一噎，慌里慌张地想要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蛮子去而复返，会对百姓不利，并不是有意催着让你快些离开，我...我...”
看着小王爷语无伦次的模样，叶枫眠唇角笑意更浓，他抬手抚上暖阳的侧脸，声音温柔。
“我知晓你不是那意思，况且我与你的想法也差不多。”
“只不过，你担心百姓，我担心你。”
“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要千万小心，知道了吗？”
暖阳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你也是，一定要平安归来。”
夹杂着寒气的微风从两人间吹过，叶枫眠笑了笑，他认真地帮暖阳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狐裘披风，然后垂头吻了下他的唇。
“好，我要走了，记得等我回来。”
说着，他便后退了几步，翻身上马，带着这一小队人马离开了南云城。
在亲信之人中，他只带走了贺牧和容思言，而古流胜和叶晗香等人则留下来镇守城池。
暖阳站在原处，一直看着落日下，那逐渐远去的一队人马。
看了许久，他才抿着唇，命令看守关上了城门，独自回了王府。
他坐在书房里，彻夜处理公文，不断思索着南云城的种种事宜。
考虑到城中有伤兵和老弱妇孺，他便打算将原本打造兵器的地方改造成一间宽广的地下暗室。当初为了不让京都的眼线们知晓此处，所以这个地方选的极为隐蔽，还是藏于地下的那种。
若能认真地改造一番，那在大战来临之时，也能让妇孺和伤员有个藏身的地方。
想到这儿，暖阳便执着毛笔，将这件事提到了议程上。
而叶枫眠虽已前往了伽岚关与镇北军洽谈，可就算得来了那一千余人的助力，与是与蛮族的全部兵马对上，到底还是不够的。
暖阳看着眼前的烛火出神，思虑了许久，才执起毛笔写了一封信函。
写完了信，他便裹着披风，出门找到当日从尚书府来的门客，拜托他一定要将这封信秘密地交给卓永志。
等把这些事都处理完善，他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了王府。
走进卧房，却是空荡一片。
暖阳站在房中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叶枫眠已经离开了南云城。
自从他和叶枫眠相遇起，从未有过分别的时候。
这倒是头一次了。
他抿着唇，慢吞吞地走到床边，草草脱掉外袍后便钻进了被窝中，却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后，他将叶枫眠的枕头抱在怀里，那朦胧的睡意才逐渐袭来。
卧房中的炭盆烧的很旺，温暖无比，但却因着少了那么个熟悉的人，暖阳这晚睡得并不安稳。
他总在梦中突然惊醒，然后看着身边的空荡，迷迷糊糊地再度睡去。
周而复始，持续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日清晨，他早早地起身，打开屋中的窗子，却见外面又开始飘起了雪。
他将手伸到窗外，接住一片雪，冰凉刺骨。
虽不知叶枫眠他们到了何处，但纵然无法相见，可他们此刻看到的，听到的，感触到的。
应是同一场雪吧。
......
之后的时日里，南云城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百姓们帮着修缮城墙，工匠们帮着做火箭，做防御用具，而那些被救回来的村民也在养伤的同时，尽己所能地去帮忙。
暖阳在处理城中事务的同时，也在跟着叶晗香习武。
只不过他体质差，而习武又非一日可成，所以学到最后也只是稍有进步。
而他在习武时，那个叫贾文文的小士卒也常常跟着一起来。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想现在刻苦一点，到时候上了战场能不拖韩冶大哥的后腿。
被提到假名的叶晗香闻言神情一怔，却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夸他很有上进心。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城中太平，蛮族那边也没有动静。
不少伤的不算重的村民，也自愿加入南云守军。
对他们而言，比起呆在城中接受保护，他们更愿意上战场，亲手为故去的亲朋好友报仇。
暖阳见他们一腔热血，便让古流胜直接去负责接纳和训练这些新兵了。
而原本对暖阳还颇有敌意的红秀，也在一个午后主动找到暖阳，红着脸给暖阳送了一筐东西。
“这些时日，我听了不少关于大人您的事。”
“您....您的确是个好城主，比之前那个王八犊子好多了。”
“那日...那日是我太冲动，不该对您那般无礼，这些枣糕是我自己亲手做的，还热乎着，望大人莫要介怀当日之事。”
暖阳垂眸看着那个小筐，笑了笑。
“姑娘所言的是何事？”
“就是我刚入城那会儿，大人从我的营帐旁经过....”红秀刚开口要解释，却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暖阳的意思，“多...多谢大人。”
暖阳弯了眉眼，脸上笑的和气。
“本王记得城中孩童都很喜欢吃这种小糕点，姑娘若是有心，倒不妨将这些糕点送予他们吧。”
红秀一愣，连忙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唔了一声。
暖阳见她应下，便笑了笑，带着侍从转身离去。
红秀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看了看手边的小筐，低声喃喃道。
“阿姐，若你还活着，一定也会觉得他是个好城主的。”
.....
南云城一片和气，时节又临近过年，倒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而与这景象相反，暖阳却觉得极度不安，距离那日蛮人被击退已过了许久，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作。
且不说他们本就是锱铢必报的性子，眼下过冬，就算是为了粮食和皮草，他们也会再来攻城的。
但现在这般宁静，实属有些反常。
暖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让守军们加强巡逻力度，严密看守城池周围的一草一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就在暖阳以为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的时候，这份安宁却在一个夜晚被打破。
当整座城池都陷入熟睡时，城楼上却突然传出了洪亮的钟声。
与之而来的还有守夜人近乎凄厉的叫喊。
“蛮族人夜袭！”
“速速来人支援！蛮族人夜袭了！”
而此时，叶枫眠仍旧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