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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贺维锋毫不见外地在办公室八卦着周品初,他可不是唯一一个在咖啡馆亲眼见到周品初约会的人,甚至有人将他和张婉龄喝咖啡的照片放到了网上。
大家纷纷猜测,明德大学的颜值巅峰——周品初老师可能恋爱了,因为女方优雅美丽,和他气质十分相合。
“就算不是女朋友,那也是有意要追求你的,我的眼毒得很,肯定不会看错。”贺维锋在周品初否认了张婉龄是自己女友后,还是不肯罢休。
“周老师,难道你没有觉得她和你很搭吗?那气质、外表透露的名媛范儿,关键是,她往那一坐,那种姿态、那种feeling!你要相信我敏锐的直觉,这就是传说中的timing!”
贺维锋手舞足蹈,如讲着rap一般。
周品初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说道:“可我身边都是这样的女性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嚯!”贺维锋惊呼:“您这一开口就是高级凡尔赛了!”
见周品初笑而不语,他又调侃道:“不过,就凭您这气质样貌,身边有这样的女人也很正常,估计主动送上门的,都得先排队吧?”
“话说得过分了啊!”周品初试图止住话题,“都是朋友间的正常交流而已。”
“所以说啊,很多情侣都是从朋友开始的,什么同学啊、同事啊、校友啊……你根本想象不到,哪天你们会产生爱情,这种东西看的就是一个缘分!”
周品初轻叹了口气,没再理会贺维锋的长篇大论。
不经意间,他抬眼看见了斜对面的林思末,她面无波澜,一脸淡然地在电脑前打着字,偶尔睫毛忽闪,但视线始终也没有偏向他那边。
“林老师,周老师,吴院长让你们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门口传来教务秘书的催促。
林思末这才往周品初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转过头,收拾眼前的文件资料,又起身对他说:“我收拾好了,一起走吧,周老师?”
她的脸上是礼貌的笑容,语气也利落干净。
周品初微怔,又点点头,起身与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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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启铭这次开门见山,他指出要将周品初纳入著作的编写,且对周品初关于合著的思考和意见都比较满意,又萌生了让周品初和林思末先合写一章的想法。
反正多一个作者也无所谓,只要能把著作写好,目的也就达到了。
吴启铭又将具体事宜说了说,并吩咐他们下周先交个初稿,便急匆匆地出去开会了。
领了任务的林思末心生郁闷,吴启铭明摆着是看重周品初,说是让她与他合作,其实是有意让周品初指导自己。
只是,她深知,自己与周品初的写作风格大相径庭,且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生疏又尴尬,合写著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个难啃又不好吃的硬骨头。
正犹豫着,却听周品初抢先对她说道:“林老师,我们两个写作风格不一样,要不这样,我们按照吴院长给的思路,各自先写一下,等过几天再整合,看看哪里需要修改,到时候讨论一下就行了,你觉得呢?”
这意见还算合理,反正是章节初稿,字数也不多,也不用太精益求精。
最好的一点是,她不用和周品初频频交流,于是她便欣然接受了。
时间飞逝,转眼就快到交稿的日子,林思末越写越细致,速度很自然地就慢了下来。
过两天就要交给吴院长了,她不禁有些着急上火,可就在这个时候,周品初将自己的初稿先发给了她,还在微信上留言道:“今天下午下课后,我们讨论一下。”
林思末微恼,周品初工作起来比平时还要冷漠,连问都不问自己的情况,就理直气壮地安排具体事项。
她故意回他:“我还没写完,明天再说吧!”
那边回复:“都这时候了,没必要再写了,先合一下。”
林思末冷笑,他好大的口气,但更让自己气愤的是,周品初不仅在微信上对她颐指气使,等到傍晚,两人一起坐在办公室讨论问题时,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这让林思末气从中来,周品初不就是喝过几年洋墨水吗?凭什么对她写的文章指指点点,况且他在很多地方说得很牵强,似故意找茬儿一般!
她紧咬着后槽牙,耐着性子不去分辩,只面无表情地听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还不懂,可以搜一搜我之前发表的文章,都是这个思路。”
周品初坐在她的旁边,翘着二郎腿,身子轻轻转着办公椅,手里的笔也在微微转动,鼻梁上架着一副新的金边眼镜,整个人展露出不可一世的姿态。
他又点了点林思末的稿件,轻笑着说道:“其实,学术著作没必要写得这么啰嗦!我们这次写的是美国哲学理论,大致历史简单叙述即可,点到为止。你看你这里,太墨迹了。”
“周老师。”林思末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语气蕴着怒意,“我想你还不太明白,文章背景框架的建构对于理论论述的意义。生活背景、人物关系乃至自然环境的叙述都是很有必要的!著作不是文章,在某种程度上,是以理论的方式叙写故事!”
周品初摇头,蹙眉道:“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林思末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说道:“看来,周老师是想把我写的东西,全都剃掉啊?”
“我想你还没有这个权利吧!就算周老师看不上我,但请尊重我写的东西!”林思末冷着脸,眼里的火烧得更旺。
“林老师,请不要感情用事,就事论事而已,你急什么?”
见林思末生气,周品初遂缓和了语气,起身对她说道:“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冷静一下!”
林思末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可她气不过,又不想顺着周品初,便冷冷说了句:“那你赶紧走吧,我一个人,正好清净清净!”
周品初也并未反驳,拿上公文包,一直走到门口。
忽然,他又回头看她,默了片刻,问:“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骑车。”她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明显带着怨气。
周品初敛了目光,对她道:“这么晚了,外面风大,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林思末头也不抬地回道。
周品初索性又往回走了几步,在她跟前站定。
见她依旧低着头,便微微俯身,声色柔和地说:“其实,工作和生活是要分开的。在工作上,我们可以有争执,但是在生活中,我希望和林老师,还是和平相处。”
林思末终于抬眼,却仍然面无表情,回他道:“对不起,可我并不这么认为,也不想听你的大道理!”
周品初干脆在她身边坐下来,脸上挂着笑容,又伸手去拽她的衣袖,叹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如果你非要加班,也是在家里更舒服,对不对?外面月黑风高,一起走吧!”
林思末简直哭笑不得!这个男人软硬兼施,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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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周品初专心开车,直视前方。
林思末坐在副驾,侧着头望向窗外,两人沉默无语。
外面不是林立高楼的灯火,就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也并无什么趣味。
无奈,林思末坐正了身子,想着刚才确实是有点冲动了,便对身边的人说道:“周老师,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还是觉得,背景和人物关系……”
“下班时间,不谈工作。”周品初打断她,轻描淡写地说。
林思末被堵了嘴,只好又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可周品初却一脸轻松,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自觉地敲着,又扭头看她一眼,问:“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个夜宵?”
“不用了,我不饿。”林思末漠然回道。
周品初笑笑:“你肚子都叫那么大声了,还说不饿?”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肚子,刚才确实一阵咕噜,本来中午就没吃饭,晚上又被周品初缠着讨论问题,都快把吃饭这件事给忘记了。
但她不想答应他,便说:“我回家煮碗面就好了。”
却听周品初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你回家煮碗面就好了,可我回家,就只能饿肚子了!要不这样,你陪我去吃个夜宵,就在这附近,就当是……弥补我陪你讨论了这么久的问题,毕竟,我可是早就写好发给你了,是你一直改来改去的。”
林思末惊愕,这是什么逻辑?
明明是他要求晚上讨论,而且揪着她写的文章不放,问来问去,还提出一堆奇怪的问题,拖了很长时间又惹她生气不说,还将这账,赖到她的头上!
这让林思末顿觉,眼前的男人不仅虚伪,还胡搅蛮缠!
“周品初,你这是什么道理?”她恼着问,“我没有为难你吧?今天晚上,一直都是你在提要求!”
周品初也不看她,挑起眉毛,一脸无辜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好?毕竟吴院长那,可不能糊弄!我今晚也是推了一个约会的。”
“周老师,”林思末正色道:“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根本就不听,不在乎?既然这样,我真是觉得,我们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这样,明天我就和吴院长说,我不参与了,退出合著,也省的以后耽误您约会,扰了您的美事!”
周品初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回道:“约不约会的,我真的无所谓,反正各种名目的约会有的是。倒是林老师,你舍得这么好的机会吗?毕竟和吴院长合写著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可要想仔细了,别说气话。”
林思末惊诧,她与周品初已经没法再交流下去。
她想下车,却发现,车子早已偏离了自己回家的路线!
她忙急着喊道:“周品初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我回家的路,请你掉头,我要回家!”
“晚了。”他一脸淡漠,根本不去理会她的焦灼。
他已下定决心,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林思末突然想到,吴院长曾经谈论周品初的话——他很少专注于什么,可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善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
这种人,自己为什么会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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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转进一个路口,停在马路一侧。
林思末下车后才发现,眼前是一条人声喧闹的小街,各种小吃摊位摆在路边,在寒冷的冬夜冒着热气。
行人倒是不多,但她看见,沿街两侧还有很多小吃店面,那里面也坐着人呢。
这场景似曾相识,她不禁想起自己上中学时,和同学下了课,一起去美食街觅食的情景。
周品初带她走进一家抄手店。所谓抄手,也叫馄炖或者云吞,在不同的地域就有不同的叫法,但其实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抄手是川蜀地区的叫法,那里的人喜欢吃辣,汤汁一般是香辣的或者麻辣的。
林思末还奇怪,像周品初这种不沾辣的人,为何想不开要来吃这个,却见他很快点了一碗清汤抄手!
她不禁鄙夷地撇撇嘴。
周品初也不理会,只一边喝着汤一边说着:“我上高中那会儿,经常下了课来这里吃饭,这家店好多年了,口味儿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好吃!”
林思末瞅了瞅他那一脸享受的样子,又瞅了瞅自己眼前这碗麻辣抄手,不禁嘲弄道:“清汤抄手有什么好吃的,人家最经典的口味儿是麻辣的!你这么多年,也白吃了!”
周品初顿了顿,二话没说,又点了一份麻辣抄手。
林思末不语,等那抄手上桌,周品初吸了口气,对她说:“今天我破个例,陪你吃一点辣!”
“你想吃就吃,不用顾及我。”林思末不屑地说。
周品初却将筷子往筷枕上一放,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道:“我还偏就要顾及你!”
他环起手臂,对她道:“林思末,你不要觉得,自己学术做得还可以,就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己所处的圈子太小了,所以吴师兄才说你的文章视野狭小,不看长远和未来,我今天和你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下班时间,不谈工作!”林思末打断他,重复了他在车上的话。
周品初语塞,一时怔住。
“周老师,你又不是我的领导,请不要和我打官腔。”她继续吃着东西,淡淡回道。
这样的林思末是他没有见过的,作为对手而存在的林思末,征战杀伐,毫不留情。
周品初低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