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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遇到》
“吵死了!”宁秋捂着耳朵,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破房子的隔音效果了。
“啊——爸爸——让我进去——”楼道里小孩儿的哭闹声吵得人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楼下那家人总是三天两头的把小孩儿关在外面,本来小孩子的声音就尖锐,那小孩又总是哭闹个不停,明明是住在二楼,宁秋在八楼都能听见那个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别吵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孩子天天这样哭闹,大人也不管,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这是人家家务事,可管不得”。
可宁秋不行,因为这实在影响到她写作的思路了!
宁秋很想成为作家,想到梦里都是书中剧情发展的那种。她热爱写作,因为写作能给她带来片刻的宁静,可以让她沉浸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而不必理会外面世界的喧嚣。
但是自从楼下那户人家搬来以后,她就没安安稳稳地写过一次文!这让她痛不欲生!
“宁宁,这样是不对的哦。”宁远将饭菜端上桌,见宁秋鼓着腮帮子,气冲冲地打开门对着楼道里吼了一句,便教导她,“若要写出好书,便是应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可以完全进入自己的内心。”
宁远是个公务员,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便是个公务员,那时候人人羡慕他,说他成才,家里亲戚也都夸他出息,可现在他眼见着就要奔四了,他还是个公务员,大伙儿都说他不成气候,只有亲戚们还腆着脸说,应该是大器晚成,只是还没到时候。
“可是这天天吵啊吵的,声音又那么响,真的很难屏蔽掉啊。”宁秋也觉得,就是因为宁远的这个佛系的性格,才这么多年都一成不变。
“先吃饭吧。”宁远没有继续讲下去,转了个话题,“听说下面那家人也挺不容易的。”
“怎么个不容易了?”宁秋有些好奇起来。
宁远见她来兴趣了,又开始欲擒故纵:“害,没什么。”
“老宁,你别跟我来这套啊,快说。”宁远这招宁秋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便催促着他把话说完。
“好好好,小丫头机灵了,不逗你了,”宁远放下碗筷,继续道,“听邻居说,下面搬来的那家原本是一个私人企业下面分公司的老板,本来这是多吃香的事情啊,没想到去年这个私企卷入了一个税务案子,搞得名声也一落千丈,这不,破产了,这下面大大小小的分公司也都经营不下去了,那家人应该是没了经济来源,便搬到了我们这边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那真是挺可怜的。”宁秋不经叹息。
“所以说,还是像你老爸我这样好,虽然不能青云直上,但也没有从云端掉下来的风险。”宁远有点沾沾自喜起来,拿起筷子,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
宁秋对他翻了个白眼,也继续吃起饭来。
后来可能是居委会去跟那家人反映了一下,宁秋再也没听到过楼下小孩儿的哭闹声,便也能安心她的写作。
“又卡文了。”每每到这种时候,她才能想起家里还有个人来,“老宁!饭好了吗?”
宁远听到叫声,忙从厨房出来:“马上马上,丫头,又卡文了?”他拍拍围裙,手在上面擦了一下水。
“是啊,太难了啊。”
“要不,你下楼去走走找点灵感?正好我这儿做饭还有一会儿,待会儿好了我叫你。”
“行吧。”宁秋关上电脑,把笔和小本子放进口袋,拿上钥匙往楼下去。
“赵空,你这球技不行啊。”一个身穿蓝白条纹球衣的男孩对另一个男孩说。
“我……我不会打球。”叫做赵空的男孩回答道。
“真笨!”那个男孩显然不想跟赵空玩了。
偏这赵空又是个哭包,一委屈就喜欢哭鼻子:“对……对……对不起啊——”
于是宁秋刚下楼便看到了这一幕,蓝白条纹球衣的男孩站在一旁略显无奈,另一个身穿黑色衬衫黑色裤子的男孩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她看向那个无可奈何的男孩,“你欺负他了?”
“没有啊,姐姐,我冤枉啊,我就只是说了他一句‘你真笨’,他就这样了。”宁秋比他们要大几岁,女孩个子又比男孩蹿得早,自然一看就知道是“姐姐”的。
“啊这。”宁秋有些无言以对。
但是眼下这情况,是得先安慰一下才好:“啊,弟弟别哭啊,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可惜宁秋就只会这一句。
赵空看着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女孩:“好——”声音还是忍不住地哽咽。
糖拿来了,男孩也就遵守约定不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宁秋嘴里含着糖,问他。
“赵空。”男孩也老老实实回答。
“几岁啦?”
“十岁。”
“十岁还是个哭包啊。”宁秋看着他鼻子里的泡忍不住笑,“我十岁的时候可比你懂事儿多了。”
赵空不做声,低着头看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赵空!吃饭了!”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知道了妈妈。”赵空听了,马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姐姐再见。”他对宁秋挥挥手。
“嗯,再见。”宁秋觉得他可怜又可爱,鼻涕泡还挂在脸上。
宁秋悻悻然回到家,宁远看出她脸上的表情,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没收获?”
“是啊,一无所获。”宁秋换上拖鞋,把口袋里的笔和本子往桌上一扔,坐到餐桌前。
“其实你不用这么纠结的,”宁远洗好碗,开始盛饭,“你还小,才上初中,写的玩就行了,不必太认真,你以后又不靠这个谋生。”
宁秋抬起头看着他:“老宁!我就是想当作家!不管是业余的还是职业的,我就是喜欢写东西!”
“作家有什么好,绞尽脑汁还赚不到几个钱,再说,也不稳定啊。”宁远皱起眉来。
看着桌上的饭菜,宁秋顿时觉得没了胃口:“我不吃了。”她不高兴听到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她手扶在门把上,回头说了一句:“老宁,就是因为你这样,你老婆才会抛下你跑掉。”
可能父母就是这样,活久了,岁数大了,做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是否开心,或者是否有意义,他们脑袋里只会用金钱地位权利去衡量你所做的事情,虽然这的确是苦涩的现实所需,但是却让人觉得赋予这样意义的人生让人窒息。
宁远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看着一桌的菜,想了想,还是把刚添好的饭又倒了回去,盖上盖子,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了,吸第一口还被呛到了一下。
宁远看着外面,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本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从最好的小学到最好的大学,再到考上公务员,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好,可他偏年轻气盛,想要自己搞个公司,多赚点钱,结果不仅钱被骗光了,老婆也丢下他跑了,只留下一个宁秋跟他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了,他深知,安稳比什么狗屁梦想来的重要多了,否则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家里亲戚面上说他会大器晚成,实则在背地里不知笑话了几回。
“就这样吧,”他猛吸一口烟,“孩子喜欢就全力支持,笑话就笑话,不行不是还有我嘛。”他不想自己后悔,还让宁秋留下遗憾。
烟头被捏灭在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