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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时在风强行要出院,大家拗不过,只好让他回家养伤,定期来医院换药。在后面几天,没有再出现什么小姐,时在风表白的话也没有再提起,可能真的是刚醒来,脑袋不清醒吧。
这一个星期顾千一一直都守在医院,刚开始她还会觉得以朋友的身份这样照顾他好像有点过了,但在时在风和王奶奶的挽留下,后来就理所当然起来。这几天王奶奶前所未有的忙,一天来不了多少时候,来了后还经常跟时在风说悄悄话。顾千一尝试偷听多次,只听到一句“进展的怎么样”。这段时间顾千一的电脑变成了时在风的电脑,他玩的时候顾千一可以跟他在旁边看,他睡觉的时候电脑就被他压在枕头底下跟着他一起睡觉。顾千一对他这个行为忍了又忍,但好在一回去时在风就把电脑还给了她。
对时在风而言,能在医院呆上一个星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的伤口根本就不需要救治,只要顾千一赶紧写小说,把这个章节写过去,让小说里的时在风好起来,自己自然也就会好起来。按顾千一的写作速度,这个过程两天就行,如果她来了灵感,中间杂七杂八的情节多加一点,最多也就三天。本来最多三天就可以好起来了,可自己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还是这样。他第一次这么渴望让顾千一写小说,感慨世界奇妙的同时也深切体会到摆脱控制的必要性。要想获得自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就必须让自己从那边的世界完全脱离出来。
回家后,为了不出现吓人的场景,时在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让王奶奶吃饭不用叫他,等醒了他再吃。
顾千一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电脑,酝酿了这么多天她可有很多东西要写。本来写到时在风从山坡滚下去,但想到那天晚上看见时在风受伤时的情形不免心疼起来,于是稍稍做了改动,没让他再遭那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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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风扶住一棵树,再要二十多分钟就可以走回别墅了,依稀间好像已经看到了别墅的灯光。他探脚下一个土台阶,但脚下踩空,脚一软,从上面跌坐下来。他嘶一声,咬牙捂住被扯动的伤口,左手在试图抓取支撑物时被旁边的杂草割出一道伤痕,顿时又流出血来。他想站起来,但又觉得好累,特别想休息,于是干脆顺势靠在那里休息。
老黑看他坐在那里不动,在他头顶急得乱窜,它觉得时在风真的要死了。“时在风,你怎么样了?快起来,你不能死啊。”老黑扯着嗓门喊,翅膀扑腾得更加厉害。
时在风看它那样,干脆闭着眼睛休息。
“怎么办,时在风要死了,时在风要死了,怎么办?”老黑在空中徘徊一阵,往别墅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说,“我去找人帮忙,你在这里等着我。”
老黑飞走后,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倒显得有点冷寂。时在风摸口袋找手机,想跟简阳聊天,突然特别想她,但口袋全是空的,手机没带出来。他又想现在这么晚了,她都已经睡了,就算有手机也不好再去打扰她。
老黑慌张地从窗户跌进客厅,隔老远就听见它的喊声——时在风要死了。
家里的小动物一只也没休息,全都在客厅里等时在风回来,听到老黑这样说,吓得全都围上来。
“怎么回事,时在风怎么要死了?”豆腐问。
“他在哪?他怎么没回来?”麻婆问。
“时在风真的要死了!”辣椒惊讶地说。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小动物你一句我一句,一阵喧闹。
老黑气喘吁吁,着急地说:“他流了好多血,衣服上面全是血。他走到半路上走不动就坐在那里了,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妈,我们要赶紧去救他。”辣椒说完得到所有小动物的附和,有几个小家伙眼眶都红了。
“我们当然要救他,但是他那么大,我们没办法救,我们要找一个人去救他才行。”麻婆说。
“可是这里没有人啊。”
“有,那个怪老头。”肥仔说。
“嗯,现在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那个怪老头了。”豆腐说。
“时在风怎么了?”耋耄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它已经回池塘那边休息了的,但时在风没有回来,它也一直睡不着,听到老黑惊慌地喊叫,赶忙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它这次爬得快,连两只平时都跑在它前面的小乌龟都落在了它后面。
“时在风在山上受伤了,你和长命百岁在家里守着,我们去找人帮忙。”麻婆抢在老黑前面说。
“伤得重不重啊?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赶紧去啊。”耋耄催促道。
老黑、麻婆豆腐一家、肥仔胖妞焦急地往刘老怪家里赶,要是有人看见深夜里这个奇怪的组合一定会以为自己走进了聊斋世界。
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刘老怪鼾声如雷,突然一阵拍打窗户的声音把他惊醒,朦胧月光下还能看见窗外一个不成人形的黑影飘忽不定,又听见轻微的敲门声和挠门声。身边的花子早就被惊醒,摆出十足的架势,竖着尾巴弓着背,炸着全身的毛对门外叫。过了一会,花子收起全身的攻势,转头又对着刘老怪叫。它已经知道屋外是谁,明白它们的意思了。
刘老怪虽然一直生活在山里,但半夜碰到这种情况不免还是心惊肉跳、眉毛直竖,但这也不影响他的暴脾气。都撞到他的门上了,管他是人是鬼,教训一顿再说。他打开屋子里和廊外的灯,拿起手电筒,又从角落里挑出一根顺手的木棍去开门,口里不住地骂道:“没长眼的,半夜跑到我家里来了,管你是人是鬼,一起打。”
他恶狠狠地举着棍子,打开门。门外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影。窗户旁边的木架子上停着一只乌漆抹黑的“乌鸦”,“乌鸦”即使已经看到他了也不飞走,还在那里叫个不停。
这“乌鸦”的敌意太明显了,对着自己叫。他把木棍往那边扫过去驱赶“乌鸦”:“去,找死,半夜跑到这里来叫。”
老黑飞起来躲过他的木棍,又落回木架。刘老怪一连几次都没打中。
前面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站在不远处。不大,但在月光下映得雪白,用手电筒照过去一片红色发亮的珠子,一眼看过去都没数清多少个。刘老怪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在山上住了这几十年没碰到怪事,今天竟然碰到怪事情了。他壮着胆定睛看了看,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和几只,一二三四五,五只灰毛老鼠站在那里。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裤脚,急忙往后退开一步,低头一看是一只灰毛兔。
他一脚踢开灰毛兔,大声说:“你们找死吗?在山上成精了吗?半夜跑到我这里来装鬼,滚远一点,要不然全都抓起来明天吃。”
肥仔往前跳一步,又去扯他的裤脚。他刚想又一脚把它甩开,却发现自己的花子在后面顶他的腿,顶一顶又往前探头对他叫几句。所有的动物都在“呱呱”“喵喵”“叽叽”地叫,简直就像在开会。
刘老怪看一眼这些令人烦躁的动物,想起这两只兔子是山上那个小怪物的,这只乌鸦也在他家门口的树上见过,说不定那五只灰毛鼠也是他家的。“你们这帮小畜生,回你们小怪物那里去,别在我这里作怪,我可不是他由着你们乱来,给我滚远点。”他挥舞着木棍威胁道。
但这些小动物一点也没被他吓退,反而自家的花子叫得更加厉害。他明白花子的意思,是叫他往前走。他想了想还是顺着花子的意思用手电筒照着气冲冲地往前走,自己的花子总不会害自己,它让他往前走总有它的道理,而且这些都是山上那个小怪物养的,他自己不看好,半夜放出来跑到他这里鬼叫,正好去找他算账,它们不让他睡好觉,那他也别想睡好觉。
小动物们见刘老怪开始往前走,全都走到前面带路,只有花子跟在他后面。
别墅里的灯明晃晃地亮着,在黑林之中格外刺眼。刘老怪摁了摁门铃,没人。一直走在前面的几只“小畜生”都没有要进别墅的意思,而是站在继续上山的路上回头看他,等着他。花子咬着他的裤腿提示他走错方向了,让他跟着那群“小畜生”走,不要站在别墅门口。
“这么晚了去山上干什么?”刘老怪没好气地对花子说。
花子又扯了扯他裤腿,换来的却是他一阵的吹胡子瞪眼。它看他不动,干脆放开他的裤腿,自己跟着麻婆它们继续往山上走。
刘老怪看着急了,赶紧喊:“花子,站住,不要再往山上走了。”
花子没理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还加快了脚步。
“听见没有,不要跟着去,这么晚了,快回来。花子!花子!”刘老怪看它们越走越远,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花子找回来没多久,他可不能再让它走丢了,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小怪物以后有的账跟他算了,自己养的“小畜生”不看好,还让它们带坏花子,要是花子丢了,他跟他没完。
刘老怪跟在后面一边叫喊一边追,追得满头大汗。但前面的小动物们就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怎么也追不上,也不让他跟丢。他一心只想着追花子,不知道追了多久,也不知道追了多远,跟小动物的距离终于越来越近。他嘴里不住地小声骂着又不敢太大声,怕把花子吓跑了。等他骂骂咧咧赶到那群小动物面前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只见面前坐着一个人,一只手垂在一边,一只手放在腹部,衣服上都是血。他拿手电筒往他的脸上照去。是山上那个小怪物,微蹙的眉下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小动物全都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叫,要他赶紧帮时在风,但是这无非就是对牛弹琴,刘老怪根本听不懂,现在也没心情听它们叫。他踢一脚时在风的腿:“喂。”
时在风轻微地叹口气,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但手电直射过来的光线立马又让他闭上了眼睛。
刘老怪把灯光往下移一点,又踢他一脚:“喂。”
时在风这时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注意到的是麻婆豆腐它们关心的问候声。它们怎么全都到这来了,眼前这个人是警察?自己先前报了警,他们就已经赶来了?想到这他又为身边的小动物担心,要是让外人看到它们这样出现在这就不好了。他努力地去认拿手电筒的人。
“喂,你没死吧?”刘老怪见时在风一直没反应着急了,把头往前探过去。
原来是他。时在风放下心来,咳嗽几声,扯住了伤口,痛得一阵皱眉:“刚才没死,现在要被你踢死了。”
还能回嘴就说明还好,还死不了。刘老怪也放了一点心:“快死了还嘴硬。花子,回去啦。”
花子看着他大叫几声。
“他还没死呢,叫什么,回去了。”刘老怪背着一只手打算往回走。余光瞥见花子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而且还对他更加凶恶地叫着。他想帮时在风,可那个小子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开口求他帮忙,花子也是不争气。他叹口气,用极不情愿的口气问:“还能不能走?要不要一起走?”
“有点累,还真是想好好休息下。”时在风有气无力地说。
“大半夜在这里休息什么,也不怕鬼来找你。”刘老怪走过去搀扶时在风,“起来。”
时在风被他一把扶起来,扯着伤口痛的长吁一口气。
“还不回去?”刘老怪对花子喊,也是对旁边的其它小动物喊。
小动物们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半夜跑到这深山里来,弄成这个样子就睡在山上,真的是不拍撞见鬼。”刘老怪对他一阵唠叨,却没有问他为什么受伤。
一路上刘老怪没少唠叨。一片树叶掉到他头上,老黑就被他唠叨了一阵,说乌鸦在头顶飞,晦气,掉片叶子都砸到脑袋,还说叶子是老黑故意弄下去砸到他头上的,说它在上面飞个什么,连树叶子都被打掉了。路上出现一丛挡路的灌木,他也要唠叨一阵,说它们路没带对,又耽误了回去的时间。走到别墅门口,花椒赶紧先爬进去摁开门按钮。但还是被刘老怪唠叨,说它手脚慢,难道不知道时在风已经流了很多血,再多流一点就会死。
回别墅后,大家全都围在时在风身边担忧地看着刘老怪帮他处理伤口。刘老怪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不去,他也就不再问。周围的动物不似平时正常动物的状态,他也没问,只是处理完伤口后,突然莫名奇妙地问:“那个女的叫什么?”
时在风被他问得有点蒙。
“就是经常来的那个。”刘老怪不耐烦地说。
“简阳。”时在风防备地看着他。
“把手机给我。”
时在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给简阳打电话。他不希望简阳知道,不想她担心,而且现在这么晚了,更加不应该这个时候告诉她。他悄悄地伸手去拿一旁的手机,想藏起来。
刘老怪看见,一把抢过去。
“喂,你干什么?”时在风尽量喊出气势,但受伤口影响,这句话明显很没气势。
“拿手机当然是打电话了,还能干什么。”刘老怪大声地喊。
“不能打给她。”时在风想去抢手机,但动一下都费劲。
刘老怪站起来走远一点:“不打给她难道还让我来照顾你,你想都别想。”
“我又没说要你照顾。”
“我不照顾你,那些——”刘老怪指着他身边围着的小动物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小畜生能照顾你?是那些小畜生扶你回来,帮你弄好伤口的?白眼狼,我还没走出门就忘恩负义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扶你回来,让你在山上和鬼作伴。”
“请你尊重一下它们,它们有名字,不要随便叫它们小畜生。”时在风把话题的重点转移,“把手机还给我,你怎么可以随便拿别人的手机打电话。”
“怎么不可以。”刘老怪已经翻到简阳的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很久,那边终于接了起来。刘老怪见那边接通了,立马蹦出一句:“时在风要死了,你快过来吧。”
简阳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脑袋还是蒙的:“啊?”
“时在风快要死了,你快过来吧。”刘老怪放慢语调重复一遍。
“死老头,你说清楚,谁要死了。”时在风抗议。
简阳看一眼电话,这明明是时在风的号啊。“你是谁啊?”
“我就是我,还我是谁。”刘老怪生气地说,经常从他家门前过竟然还问他是谁,能不让人生气吗。“时在风要死了跟我是谁有什么关系。”
“时在风他人呢?你让他接电话。”简阳说。
“他要死了接不了电话,你快来吧。”
“他——”简阳话还没说话,电话就已经被对方挂断了。简阳着急地打过去,可是没人接,这要急死她了,时在风怎么就要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自己不打电话给她?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她爬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外冲。
“你干什么?谁要死了,你吓她干什么?”时在风生气地喊。
“她担心难道不是应该的?”
“把手机还给我。”
刘老怪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到离他最远的沙发上,背着手转身就走:“花子,走啦,回去啦,还在这呆着干什么,别人都要赶人啦。白眼狼。”后面三个字显然是在骂时在风。
时在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走过去拿起手机给简阳打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摁掉电话,没一会简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你让时在风接电话。”简阳还以为是刚才那个怪人接的电话。
“简阳,是我。”
“时在风。”简阳一直紧绷的神经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松懈了,声音哽咽起来,“吓死我了,你怎么了?刚才有个人打电话说你,说你出事了,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时在风安慰她。
“可是他说——”
“你不要理他,是路边那个怪老头,他瞎说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快死了,吓死我了。”
“没事了。”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拿着你的电话?”简阳问。
“呃。”时在风支吾了一阵见瞒不住,只能把情况说得最轻,免得她今天晚上睡不了觉,至于实情等见了面再告诉她也行。“是出了点小意外,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他,他就把我的手机抢过去乱打电话,你知道那个人,很怪的。”
“出意外?出什么意外了?你要不要紧?”
“不用担心,就是轻微的擦伤,没事的。”
“都擦伤了!我已经在去你那边的路上了,过会就到。”
“这么晚了就不要过来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明天再来吧。”时在风现在恨刘老怪恨得牙痒痒,都是他多事。
“不行,我过会就到。”
简阳把车风风火火地开进别墅大门。时在风勉强站起来,微笑着摆出最好的状态在客厅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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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一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看着电脑前方。真是太巧了,自己前几天刚体会过喜欢的人受伤后的感觉,现在正好可以用上。她虽然不愿意回想自己当时的感受和时在风受伤的情形,但还是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