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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洞府里
余乐坐在祝山灵对面，等着对方的解释。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祝山灵想了想，说道：“嗯。还是从头开始吧。我是祝山灵，本门长老祝玉怡之女。”
“修二代？”余乐微微讶然道。
“你这说法……好吧，还挺贴切的。没错，我就是修二代，而且还是天赋奇高，身具先天法力，生来便是法境的绝顶天才。”祝山灵面露自豪道。
“厉害啊。所以你是一入门就成了外门弟子吗？”余乐问道。
“是的。而且我八岁就通过了入门考核，每一项考核都是第一名。”祝山灵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初和我一起参加考核的人，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女童超过时，脸上表情有多精彩。”
“我入门之后，更是潜心修炼，在十五岁时便已经晋升法境九重，这还是我刻意压低进度，将精力更多放在其他方面的缘故。”
“其他方面？”余乐问道。
“根基、法术、成为剑子的诸多挑战以及……威望。”祝山灵叹息了一声道：“并非只要修炼得够快，就够资格当剑子的。问剑门历代剑子都是在各方面傲视群雄，同届弟子难以望其项背。”
“我自幼便被问剑门不少长老乃至掌教寄予厚望，认为我将来一定会成为剑子，成为支撑问剑门的绝世高手。这份期盼推动我前进，但当时的我不够成熟，被推动的同时也被其束缚住了。”
“我必须成为剑子——不知不觉间我产生了这样的执念。而且必须是无可置疑的成为剑子，因此我不仅要完成所有剑子挑战，我还要表现得像历届剑子一样……不，甚至更好。”祝山灵神情复杂，“所以我苦练最艰难的剑术法术，击败同门所有弟子，击败袭来的斩龙门弟子，挑战最难的秘境历练，我尽一切可能大放光彩，尽一切可能展现自己的实力，拉开与其他人的差距。”
“本来一切都顺利进行着，但直到有一天我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祝山灵看向余乐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比你更优秀的人……出现了？”余乐道。
“差不多吧。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解秀明。”祝山灵回忆道：“他刚刚晋升法境时平平无奇，但不知不觉间竟然爬到了众人前列，并且也开始逐一完成剑子挑战的条目，一步步向我逼近。”
“不过他其实还是比我差了一些，他发力的太慢了，就算任由他追赶下去，我还是能先他一步完成所有剑子挑战并且晋升灵境，成为剑子。但当时的我已经走火入魔。”祝山灵叹息道：“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不能容忍自己不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剑子。我不能容忍自己居然有对手，我更加不能容忍自己能够成为剑子只是修行速度比他快了一些。”
“所以我做了一件蠢事。”祝山灵说道：“为了彻底击溃解秀明，我决定去学习禁术《大衍天心剑骨》，那是一门从根本上改造练习者体质的奇异功法，一旦成功就能……获得部分类似天生剑骨的效果。可如果失败了，后果一样严重。并且本门成功者寥寥无几。”
“我想一般人听到这里肯定都会觉得有必要吗？就为了赢得更彻底，就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样的质疑很正常，只是当时的我已经不正常了。”祝山灵看向余乐道：“你明白吗？自从八岁开始修炼起，我就从没有失败过。再难的功法总能练成，再强的敌人总能打败，再危险的赌博总能胜利，因此那一次我毫无缘由地认定自己一定能成功。”
“结果我失败了。”祝山灵缓缓握拳，“修为倒退了数重天，修道天赋受损。于是原本落后的解秀明顺利反超。我弥补错误竭力追赶，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在解秀明成为剑子的那一天。”祝山灵眼帘微垂，“我的道心崩溃了。”
“虽然修为境界保住了，但再也无法进步，也难以施展出应有的实力。我妄图修复道心，但……做不到啊。做不到啊。我的修途就此中断。”祝山灵轻声道：“我坠入了荒野。”
“此后数十年，我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在问剑门里无所事事的闲逛，实在无聊就练练厨艺之类的东西，不知不觉倒也有副好手艺。估计下山开个饭店，肯定能招来不少客人吧。”祝山灵笑了笑道。
“反正我肯定会天天去光顾。”余乐道。
“谢啦。总之我就这么混着日子，心想着自己大概就这么一直到老死吧。结果我遇到了你。”祝山灵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听到了你的传闻。得知你居然为自己的对手搜寻蛾火草，忽然间我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所以你才会来百般阻挠我吗？”余乐恍然大悟，“为了不让我步后尘？”
“是的。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们之前并不相同，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祝山灵尴尬道：“恰恰相反，受到帮助的人反而是我。是你帮助我修复了残破的道心。”
余乐：“……我好像没做过这事情吧？”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能够救赎我了。”祝山灵郑重道：“当初在幻镜中，当你失去了所有修为，沦为废人时，你淡然的态度，你毫不放弃的姿态。看着那样的你，我忽然在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恐惧与绝望，浑噩与放弃，是多么的愚蠢啊。”
“走下去。无论前方是什么，我只要继续走下去就好了。”祝山灵一脸明朗的笑容，“在这么想的瞬间，我的道心恢复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你。”祝山灵满脸感激，“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报答你。”
“客气了客气了。”余乐摆手道。
这年头装逼还能顺带拯救人的吗？他心道。
“不，这不是在客套。”祝山灵认真道：“我是真的想报答你。只要你提出来，我什么都答应！”
“那……”余乐想了想，迟疑道：“双修报答怎么样？”
祝山灵：“……”
她想了一会儿，注视着余乐道：“那你会娶我吗？”
余乐：“……我觉得这不是双修的必要前置条件。而且时代变了。你知道吗？凡间最近正在流行无承诺的肉体关系。”
祝山灵：“你给我滚！”
“好吧。话说你应该很厉害吧？毕竟先天法力什么的。”余乐又道。
“那是当然！”祝山灵自豪道：“不是我吹，我还从没输过。”
“那和我打一架吧。”余乐说道：“刚好咱们境界相同。”
祝山灵：“……”
“要不你还是再跟我说说那个什么‘无承诺的肉体关系’吧。”她心虚道。
“就这么不想和我打吗？”余乐震惊了。
“废话！当然不想了！我好不容易才修复道心的啊！”祝山灵理直气壮道：“万一又崩了怎么办？再说你……”
祝山灵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瞳孔骤缩，脖颈处泛起了鸡皮疙瘩。
余乐一愣，正疑惑祝山灵怎么了，一股寒意忽然从背后升起。
与此同时，长老峰的诸多长老，定九峰上的掌教，山门里的灵境、法境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有一股气息就像是水珠低落湖面泛起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但唯有道境以上的修士才明白这股气息的源头以及其中所蕴含的信息。
他们齐齐抬起头，视线投向上院章高蝉的院落。
“竟然真的成功了吗？”广子瑜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