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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近来喜斗兽,常去兽苑挑选灵兽与自己培养的兽宠相争。”
阴影里那人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半晌后又补了一句,“近日来据说调用了不少须弥境往上的灵兽,但都是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那就是都死了。
凉帝眼皮顿时一跳,掌心里正在把玩的玉狮子小件悄然化作齑粉顺着指缝洒落一地。
“真是不像话!”凉帝冷笑一声,“你去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一国的储君该是什么样的。”
被阴影笼罩的男子徐徐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了灯火之下,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血色,白的瘆人。
“白无常领命。”
凉国的无常不同于燕国的风雨楼和晋国的萧瑟处,它设有两个首脑,黑白无常。
据说这对黑白无常还是一对双胞胎,只是如同一体两面一般个性截然不同。
白无常直接服务于凉帝,行事阴柔,让人捉摸不透,但往往见到白无常都没什么好消息。
而黑无常则是行事大开大合,素有铁面之称,平日里掌握着整个无常的运转,若是落在他手里往往还有一线转机。
所以凉国官员之间也流传着一句顺口溜。
“白猫杀虎,黑猫捉鼠。”
这也算是此二人的真实写照。
凉帝吩咐完这些,望着离去的白色背影,以及远远站在殿外候着的总管太监,他冲着老太监招了招手,后者便小步快走来到了自己面前。
“陛下?”
“老东西,传朕的口谕,让萧枭打起精神,把潼武关一线经营起来,若有难处可直接向朕明言。”
边关多次换将只会消磨军心,久而久之便会恶化成山高皇帝远的局面,故而凉帝宁愿敲打太子也不想把萧枭越推越远。
巫湖已经成了庶人,他不愿萧枭也步此后尘。
所以他才做出这副要钱给钱、缺人给人的姿态。
“陛下圣明,老奴若是萧将军,定会对陛下感激涕零,唯有以死相报。”
老太监自然明白其中奥妙,谄媚地撅着腚领旨。
“去吧。”
凉帝揉了揉眉心,但愿他们都能明白朕的苦心。
两次大败,已然伤及根本。
此刻夜已深,东宫上下依旧灯火通明。
今日太子兀醴兴致极高,他早在三日前便广发请帖,邀请了不少官员来欣赏自己的爱宠。
这是一头逍遥境后期的灵兽,体内流淌的是十足十的兽王血脉,前途不可估量。
它用一双巨大的竖瞳不断扫视着在场来宾,跟其对视的官员都被这种强大的压迫力压制地低下了头。
全场只有太子一个人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观望着一切,他费尽心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殿下,无常大人求见。”近侍凑到兀醴的耳旁轻声言语道。
“白无常?”
兀醴看着近侍点了点头,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白无常一向传递的都是凉帝的意思,不可将其等闲视之。
他再一看众官员齐聚于此,不由得心里有了些思量。
“叫他进来,走小道,孤在后院等他。”
兀醴刚吩咐完,他稍一沉思又叫住了近侍,随后挥手让其退到了一旁。
“不妥,孤亲自去迎。”
他敏锐地感觉似乎要生出一些自己不愿看到的事端,毕竟是父皇身边人,姿态低一些,万事好谈。
“诸位,慢慢吃喝,孤要去处理一些事。”
只见兀醴缓缓起身,笑容满面,丝毫不见刚才睥睨四方之态。
官员们则是纷纷起身相送。
悄然间兀醴已经改变了今日的打算。
原本今日他所邀请的官员中除了少量是自己心腹,更多的是中立派。
今日之宴则是计划恩威并施,逼迫这些骑墙之辈早日站队。
虽说凉帝还在位,他这个太子这么做有些着急还有些僭越。
可是凉帝儿子不少,自己近些年又极为得势,逼得其他皇子不得不抱团抗衡自己,而这种势头一出现,便只有你死我活了。
所以他才会有些等不及。
可惜白无常的到访打乱了他的计划。
“先生深夜到访,孤有失远迎。”
兀醴走出东宫,就看见白无常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立刻上前两步,神情热络。
“夜里寒凉,还请入内饮一杯热茶。”
白无常并没有拒绝兀醴的请求,他稍稍落后太子半步,也跟着进入了东宫。
毕竟有些话的确不好在门外说。
太子一路不说话,白无常也是如此。
两人亦步亦趋来到了一处小阁楼内,楼内只有面对面的两席,桌案上则有两只精巧的茶杯,上边升腾着些许水汽。
满室茶香。
“先生请。”
兀醴表现的极为礼贤下士。
待到两人落座后,兀醴缓缓开口道:“不知先生来...”
“是陛下的意思。”白无常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听不出喜怒,“圣上让臣问太子一句话,可还记得如何当太子么?”
兀醴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一惊。
难不成自己胁迫萧枭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
可是那家伙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才对,更何况自己最近还在与他扯皮,甚至怕他狗急跳墙,都没有派人去催他把燕国俘虏送过来。
“不知是因何而有此问?”兀醴面露疑惑之色,他站起来朝白无常躬了躬身,“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太子不必多礼,臣只是陛下的一条看家老狗,配不上您如此大礼。”
白无常淡淡道:“可惜同为守户之犬,人懂的规矩,禽兽就未必懂得了。”
兀醴心下恍然,原来是自己最近的爱宠靡费甚众,惹得父皇不满了。
还好,萧枭的事情还在掌握之中。
“谢先生解惑。”兀醴笑了笑。
白无常突然冷不丁地道:“不知殿下怎么看待萧将军?”
兀醴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摩挲着茶杯,斟酌着开口。
“萧将军守边数年,未有丝毫差错,于国有功。如今更是被父皇在凉燕防线委以重任,足可见得这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将领。”
“那私下呢?”
白无常低着头,不温不火地缓缓开口。
“比如说,萧将军喜欢陛下的哪位爱妃这件事?”
兀醴瞳孔一缩,霍然抬头。
他后背已经隐隐渗出了冷汗。
这件被他用以要挟萧枭的秘闻为什么会从白无常嘴里说出来?
同时他心中对无常这个组织已然警铃大作。
无常,居然无孔不入!
一瞬间,他已经起了杀心!
“这件事,先生可不该知道。”兀醴淡笑道。
听着耳畔似乎有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白无常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兀醴。
“五个逍遥境修士,对上我还是不够看。”白无常敲了敲桌面,“更何况,我此行来也只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敲打一下殿下,萧将军私下如何,与我关系不大。”
兀醴目光闪动,与我关系不大,那就是陛下还不清楚这件事,白无常既然知道了这事却没选择上达天听,看来他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了。
既然此行并非是来兵戈相见的,那就还有的谈。
兀醴喝了口茶,窗外沙沙声顿时一滞。
“既然如此,先生想要什么?”
“我就要殿下的一件东西。”
白无常笑起来的样子惨白惨白的,形如恶鬼。
“什么东西?”兀醴愕然。
他这里还有白无常想要的东西吗?
夜里的风带走了声音。
东宫府上的宴席仍没有结束,太子也在不久后回来了。
他神情淡漠,从一旁壁上抽出了一把宝剑,在众官员惊讶的神情中剑光一闪。
刚刚还受尽太子喜爱,在宴席上耀武扬威的灵兽顷刻间已被他从中腰斩!
就这还没完,他唰唰唰又是数剑,把自己的爱宠切成了数片,扔进了大锅里。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了肉香。
“来吧,众爱卿分而食之。”
“殿下...”
少数在场的太子心腹此刻脑瓜子都懵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先前太子不惜从兽苑调来灵兽供自己兽宠享用,甚至据说还抓了不少燕人打算用他们的血来供养兽宠。
听说若不是凉人自己的血脉不能供养兽宠,太子甚至想从边境抓凉国百姓来实验!
足可见其对此兽的喜爱有多深!
可如今,怎么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不过看着太子亲自端着锅拿着勺也不似作伪,只好上前各自领了一碗灵兽肉羹。
“殿下,那批被俘虏的燕人怎么办?”有负责对接此事的心腹小声询问道,“萧将军那头还没什么动静。”
兽宠都被杀了,那些燕人可还在呢!
“就地格杀。”
“是!”
既然父皇已经有所察觉了,那就要斩草除根,区区一条狗而已,自己再喜欢也只是一条狗。
兽和人都是这个道理。
......
疏勒城中黑不见五指,却能听见喝骂的声音!
穿着铠甲的兵士手拿皮鞭,管理着蓬头垢面的奴隶,而城中的奴隶则形如一字长蛇徐徐往城外移动,细数竟有千人之多。
奴隶中最前面则是十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壮汉子。他们就是被守将特殊照顾的风雨楼密谍。
皇城那位可交代过,修士的血更好!
而守将就站在城门口,亲自监督着这批燕人俘虏。
只要把他们送出城,出了事也跟自己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