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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的大牢阴森而坚固,虽然十分阔大,现如今也有些人满为患了。有些牢房,犯人似乎连睡也睡不下去。作为县令的刘文静,倒是得到特殊的关顾,一个人占据着有七八平米的牢房。这牢房的窗户高过人头,铁门上的小窗随时都紧闭着,人在里面,真正是面徒四壁。
刘文静担忧得很对,在李密的事情上,皇上放过了李渊,却没有放过他。李渊称病不去扬州,皇上说:待好了再说罢!然后皇上又传旨:将刘文静打入大牢。很明显,皇上恨透了李密,对于一切与李密有关系的人,都要严惩而后快。不过,让刘文静感到欣慰的是:皇上这次放过了李渊。刘文静清楚,这绝不是皇上不想处置他,而是顾及到眼前内外反叛朝庭太过强大的势力。皇上他自己连京城长安都不敢返回,又怎么有力量来处置手握重兵,似乎成了一方诸侯的李渊呢?很明显,隋炀帝如果能躲过这一劫,最终平息叛乱,稳定朝政,到时候必然要严罚李渊。刘文静相信,自己看到了这一点,李渊和他的那个智慧高于常人的儿子李世民,肯定都看到了这一点,这正是刘文静的希望所在。作为一个小县令,刘文静是没力量反隋的,而手握重兵的李渊却有这样的力量。当这个根深蒂固的军事家族后裔知道皇帝随时要对自己不利之后,不把天下揽得天翻天覆才怪!刘文静在心里喊着,一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有些兴奋。此刻,刘文静不仅对前途充满希望,而且还暗暗地庆幸自己能在这样的处境下来参与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他开始认真地思考着,耐心地等待着。他相信,李渊一定会派人来探望他。
第二天下午,那扇紧闭的铁门果然打开,来了两个探望他的人。
“二公子!”他眼前一亮,欣喜地唤道。
“晋阳令。”李世民也呼唤着他,吩咐一同前来的侯君集将酒菜摆上,亲自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刘文静,自己端起一杯说:
“我敬你,干了。”言罢,一饮而尽。
刘文静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俩人虽然只在晋阳宫里见过一面,如今监牢当中,四目相望,已如相交了多年的知己,心灵习习相通。
“父亲本想亲自前来探望,只因身旁那几个皇上的耳目,担心到时反害了晋阳令,就……”李世民沉静地说到这里,停了停。
“我知道,二公子来跟留守来一样。”
“我父亲让我转告你,放心呆在这里,他会尽全力保你出来。”
“请二公子告诉留守,我刘文静感激不尽。”
“我会的,还有件事情,也让父亲难以分身。”
“什么事?”
“就在昨日你入狱后,西河郡被历山飞叛贼占领,情况十分危急。”
“历山飞不过几千人,竟占了西河郡?”
“他们已发展到几万人了。”
“没想到,几个毛贼举旗一呼,竟然也应者如云,唉!”说着,刘文静重重地叹了口气。
“晋阳令不必担心,我父亲此去讨伐叛贼,一定手到禽来。”李世民信心十足地说。
“我不是担心历山飞的叛乱,他们不是你父亲的对手,只要留守一去,必然手到擒来。我担心是现如今的隋朝,真正是天恕人怨了,若不然,象历山飞这样的人,身旁怎么就可以聚集起几万人来?”说到这里,刘文静停下来,打量着李世民。见他面色沉静,双眼炯炯地在望着自己,等着他把话说下去,便接着道:
“如今天下大乱,如果能有一个具备汤王、武帝那样的人来振臂一呼,天下必然可以平定。”
“晋阳令认为当今天下,还没有汤王、武帝那样的人?”李世民目光灼亮,沉声问道。
“有!”
“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们李家父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父亲蒙皇上厚爱,又是皇亲国戚,虽有牢骚,一时也不至于出面反隋。”
“你真认为我父亲是这样吗?”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刘文静点点头说。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皇上的帝位,是杀兄弑父而得么?”
“是的。当今皇上杀了他的父亲隋文帝,当年隋文帝也是以相位入帝,以强权逼你母亲的舅舅让位罢了。”
“那,我父亲为何不能?”
“你父亲忠君之心,朗然深深。”
“若是明君也罢,这样的昏君,又何必要愚忠!”李世民凛然地说。
刘文静听了,心中欢喜不尽,满满地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李世民,自己端起一杯,笑道:“为你我的看法一致,干杯?”言毕,一伸脖子,将酒全倒下去。
李世民点点头,也一伸脖子一饮而尽。俩人同时丢了酒杯,四目相视,哈哈大笑。声音还在牢房里回荡,侯君集匆匆进来说:“牢头说王威与高君雅要来探监,请二公子速速离开。”
李世民听了,双手一揖:“晋阳令,世民这就告辞,过些日子再来探视,还请多加保重。”说罢与侯君集缓步离去。
0、
位于汾河晋水之畔晋阳古城,在战国初期,就做过赵国的都城,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分天下为6郡,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设置了太原郡,到隋代,竟成了全国的第三大城市。这城市熙熙攘攘的街头,满到处都是一个个身着宽衣大袖、洒脱飘逸、右衽交领汉服的太原百姓。李世民与侯君集探监出来,夹在这些百姓中,走走瞧瞧地往大市口去。
李世民生活在一个政治的家庭中,饱受政治影响,从小便表现得玄鉴深远,可他毕竟还不到17岁,加之个性刚烈外向,重武轻文,喜欢热闹、玩耍自然是常性,斗鸡走狗,聚众赌博,飞马行猎,甚至打架斗殴的事在他也是发生过的。如今,父亲领兵远离太原,去西河郡讨伐历山飞,长孙无忌陪了长孙氏去太原庙里上香,李世民看过刘文静心中又特别爽快,便要与侯君集好好地饱览一下这古城的风光了。谁知没走多远,突然看见前面有许多人在围观。
“有戏看了。”李世民冲侯君集点点头,孩子似的一笑,直奔热闹处而去。侯君集不甘落后,紧跟在他身后。俩人很快挤进人群,到了最前面。睁眼一看,只见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与一个壮汉撕打。那壮汉躲闪退让,眼看不支,李世民大喝一声:“住手!”
声音如雷,双方一时都停下手来。看着是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呼喊,其中一个家丁走到李世民面前,瞪着眼问:“你是谁,敢管九爷的事?”
“混帐!”侯君集挡在李世民面前,大声骂道,然后又放低声音对他说:“讲出来吓死你!”言罢刚要开口,见李世民示意,知底是不让他露了身份,忙又闭上了嘴。
那家丁看看李世民,又看看侯君集,根本都不认识,不由得失声一笑,道:“喝,想不到小小年纪,还会装腔作势来吓人,给我打。”
话音一落,家丁们纷纷举起木棍,大打出手。李世民、侯君集正待出手还击,只听得刚才那被打的壮汉一声吼:
都冲我来吧!
吼罢,壮汉拳脚相交,三下五除二就把家丁们都打翻在地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冷眼看了看这些躺在地上“唉哟”的家丁们,双手一揖说:“对不起了。”然后回过头来,转向李世民与侯君集,再一揖说道:
“感谢你们的侠义心肠。”说完转身就走。
李世民见了,心中非常喜欢,忙一步追上前去,说:“壮士,请留步!”
那大汉停了脚步,回过头来,朝李世民看看。
“我只是有事不明,想请教壮士,不知能否相告。”
“若是他人,我倒不愿多说什么,象你这样有侠士心肠的人,问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
“好,请问壮士,为何开始时只是躲闪退让,待我们要帮你时,这才一露身手?”
“这……”
“如果不便说,也就罢了。”
“我刘弘基没有不便说的话,只是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壮士叫刘弘基,我叫李世民,我这位朋友叫侯君集。”李世民爽快地介绍说:“不如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喝上几杯,好好聊聊。”
“这倒是个好主意。”刘弘基打量着李世民:“看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我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相视一笑,结伴来到闹市中的逸仙酒楼。坐定之后,刘弘基诡秘地一笑说:“适才被九爷的家丁殴打,我是该受的,故而才不去还手。”
“该受的?”
“是的,我偷了九爷家的牛,宰了,卖了换了饭吃。”
“看你也不象个偷鸡摸狗的人,不知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实不瞒公子,我是雍州池阳人,家父刘升,也曾是河中刺史,只因暴病早亡,我又不会打理家产,这不,没几年,就一贫如洗了。因为凑不够盘缠去从军,就把九爷家的牛……”说到这儿,刘弘基哈哈一笑。
李世民听了,也跟着笑起来。
“原来壮士想要从军,既然如此,何不就跟了我家二公子。”侯君集冲口而说。
刘弘基听了,认真地打量着李世民。
“实不瞒壮士,太原留守李渊正是家父,如壮士不嫌,就跟我们一起,干番大事业。”
刘弘基听了,欢喜不已,三人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历山飞虽然人多,但毕竟是些穷饿了要找饭吃的乌合之众,战斗力很差,李渊兵到,立刻作鸟兽散尽。李渊收回西河郡,对西河郡太守萧瑀,不仅没有半句责备,反倒是好言劝慰,要他放心留守西河郡,并对萧瑀说:“太守今后若有急事,只需派人相告,李渊立马就到。”
萧瑀听了,感慨万分,说:“以前只闻留守深明大义,忠义待人,如今遇难得救,方知此言是对的。老夫对留守感激不尽,今后如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只要留守开口,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李渊听了,心中高兴,紧握萧瑀的双手,连声说:“太守言重了,李渊在此先行感激,今后有事,一定来请你。”
原来,这萧瑀本是隋炀帝的内弟,隋炀帝的皇后萧氏是他的亲姐姐。萧瑀从小受过很好的教育,以孝行天下闻名,又善学能书,深精佛理。因萧皇后的缘故,萧瑀二十多岁便做了银青光绿大夫,参决朝政要务。由于萧瑀生性骨鲠正直,对炀帝的诸多做法屡屡上谏,常使炀帝对他非常不满。在雁门关解围之后,萧瑀又一再坚持要隋炀帝履行诺言,奖励将士,隋炀帝已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兑现诺言,一怒之下,将萧瑀贬放西河郡。萧瑀一介文官,对朝廷的许多事情可以有自己的见解,也能处理好许多事情,但为一郡的长官,特别是要抵抗敌寇入侵,却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正因为如此,才被历山飞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也差点丢了城池。这次得李渊救援,俩人彼此都有好感,建立了较深厚的感情。
李渊与萧瑀寒喧了一番之后,回兵太原。李世民在府中设宴,庆祝父亲凯旋归来。
席间,李世民向父亲介绍了刘弘基,还特别讲了刘弘基见他们要出手相救这才一露身手的事情。李渊本是个倜傥豁达、任性真率的人,很喜欢交一些侠义的朋友,而今见刘弘基一表人材,豪放侠义,又是原来河中刺史之子,因此非常高兴,心中暗自夸奖儿子有眼力。席散之后,李渊喝退左右,将李世民唤到堂前,问道:
“晋阳令在狱中,还好吗?”
这是他发兵西河郡之前,交待世民去办的一件事情。这么几天,他虽然想了其他许多事情,但从没忘了刘文静。从接到圣旨要他羁押刘文静那一刻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将刘文静的今天,看成是他李渊的明白,将刘文静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振救刘文静,要振救李氏家族。李世民本来也准备在席散之后再告诉父亲关于刘文静的事情,特别是对刘文静关于汤王、武帝的话,他想了很久,也有了些想法,他很想告诉父亲。现在听了父亲的问话,便认真地回答说:
“好,我转达了父亲要尽力保他的意思,他说感激不尽。对历山飞作乱,他说父亲一定马到成功,还真有些眼力。”
“如果连这也料不到,他还是刘文静。”李渊捻捻胡须说。
“还有……”李世民望着父亲,欲言又止。
李渊并不催他,只缓缓地问道:“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对父亲说?”
“晋阳令说,如今天下大乱,如有个象汤王、武帝那样的人来,天下必然可以平定。还说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蒙皇上厚爱,不愿站出来罢了。”
李渊听了,良久不语。因生于政治世家,李渊豪放之余,又非常的敏感谨慎。北周柱国高贵血液在他体内流淌,这使他敢于去做任何胆大妄为的事情。他胸有大志,一直就很想有一番大的作为。对于表哥隋炀帝,李渊没受丝毫忠君意识的顾及,因为他亲眼看到隋炀帝的父亲是怎样的以大丞相逼皇帝让位,又亲眼看到隋炀帝是怎样杀父弑兄而争到皇位。他现在顾及的,是自己的力量,是自己如果站出来起事,能不能赢。李渊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赢,只要有一丝儿反意被人察觉,等待自己的,不是五马分尸就完事,而是诛灭九族的惨烈结果。这,就不仅是他自己死无完尸,而是整个李氏家族从此声销匿迹。因此,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要等待到一个十分适宜的机会,就象当初隋文帝那样,已经强大到可以毫不费力地就将皇帝抛开时,再来做成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他身边有些人,譬如刘文静,还有他的二公子,似乎已经蠢蠢欲动了,这在李渊看来,是件好事,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他严肃地对李世民说:
“刘文静讲得话,有些是对的。你父亲蒙皇上厚爱,不可有半点反心,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也一定要象父亲一样。”
“可是当今皇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皇上好大喜功,弄得天怒人怨,可是,他对我们李家并不薄。”
“可他还是不信你,还是派了亲信监督你。”
“这是人之常情。对手握重兵的大臣,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是这样。”说到这儿,李渊看着李世民,见他又要开口争辩,便用手势不准他开口,自己接着说:
“君王如此,我们做大臣的,也要谋求自保。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昏官,每天喝酒贪小利,使皇上觉得我胸无大志,或许能少了他对我的许多疑虑。当然,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还要……你记得你在晋阳宫说过的话吗?”李渊突然转了话头来问李世民。
“要立于不败之地,就要蓄积势力。”李世民脱口而出。
“好,你没有忘记,说明这话你是通过一番思考的。现在,我要你把这话深深地印在心里,而且还要付之于行动,你替父亲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李世民冲口问道。
“大事,一件有关我们李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李渊说到这儿,目光罩住李世民,欣慰地说:“你虽然还刚过16岁,已经可以托嘱大事给你了。”
李世民听到父亲有大事相托,不由得精神倍增,双目希望地看着父亲,等着他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大事,不料父亲却是话锋一转说:
“我虽然出生显赫,但由于你祖父早亡,隋取周而代之之后,我在朝中地位虽说优越,却一直未能执撑兵权。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三品、四品间徘徊。直到前年,虽然由文官转为武官,我还是不能独挡一方,拥有自己的地盘。没想到,皇上被围雁门,我的机会反而来了,做了太原留守,拥有了自己的地盘。”说到这儿,李渊双目熠熠生光,停了停,才接着说:
“这,可是天赐我李家翻身的好机会。我击溃了历山飞回来,不断有关东世族子弟前来投靠,河东地方官吏中,也有一些人不断向我进言起兵反隋的事。你去探望刘文静,他也有这意思。你认为,我现在能反隋么?”
“孩儿认为,隋炀帝即位后大兴土木,频频出兵征战,已是天怒人怨。目前各地反隋大军已有100多支,隋朝将亡,已是必然的事情。父亲现在独统要塞,手握隋朝重兵,应该顺应天意。孩儿相信,只要父亲揭竿而起。隋朝失去北面屏障,又多出一支要灭他的劲旅,灭亡,应该是绝对的。”
李渊静静地听世民说完,心中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担心。高兴的是,世民小小年纪,对于国家大事,竟然能有这般见解;担心的是,孩儿虽有些见解,却不能深入的考虑。对于这样的事情,李渊知道,除非不想,一旦想了,不能深谋远虑,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满怀希望,启发地问世民:
“隋炀帝倒了之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