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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娜和舌钉男经人介绍第一次进粉红屋, 来之前嗑.药+喝酒, 现在情绪激动, 有些分不清虚幻, 嬉笑着选了猎物和猎人。
他俩环顾长桌, 对面分别是金边眼镜的青年、白礼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还有一个苍老得恍如骷髅的老男人。
这老人随身携带氧气管, 戴着氧气罩呼吸,桌旁除了电脑手机和按钮之外, 还有红酒和一小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
他摘下氧气罩,用白布盖在头顶然后将那块肉吞吃, 一阵令人骨寒的咀嚼声传出来,过了一会儿摘下白布,餐盘空空如也,连骨头都被吞吃。
老头呵呵笑:“我最喜欢鲜嫩幼小的东西。”
雷安娜皱眉, 感到不适, 这老头如附骨之疽又恶心又可怕, 刚才看他用白布盖在头顶就猜出是个高卢人。
他们喜欢吃一种名叫圃鹀的鸟类, 原本是常见鸟类,却被高卢人吃成濒危动物,自诩优雅高贵的高卢人觉得吃这种小鸟时的样子太丑陋,于是用白布盖在头顶偷偷吃,连骨带皮, 虚伪透顶。
这时金边眼镜青年说:“我一向欣赏猿飞家族训练出来的忍者,如果杀人需要艺术, 那么忍者的技艺就在上乘一列。”
白礼裙女人摇晃着高脚杯柔声说:“我更喜欢纯粹的暴力和血腥,猎物像柔弱的羔羊被劈裂,或者像是勇敢的圣女贞德举起屠刀反抗,最终被分裂四肢,滚烫的鲜血洒满屏幕……啊,真是激动人心,我迫不及待想看他们尖叫逃蹿的样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刚刚发泄过兽.欲,这会儿正抓着盘子里的肉狼吞虎咽,像只没有理智的野兽,闻言咧开满是油腥的嘴说:“我看中了一个肥胖的男人,希望他的脂肪足够厚,能帮助他缓冲流血速度。哦,还挑中一个新人猎手,哈哈,我一向喜欢给新人出头的机会。”
雷安娜觉得不太对,被毒.品和酒精冲昏的头脑恢复一点清醒,扭头问舌钉男:“我们、在干什么?”
舌钉男还迷糊着,嘻嘻哈哈地笑:“玩啊!开趴呀,找刺激、找灵感!”
雷安娜这才想起她来粉红屋的目的,干笑两声,趴到桌面艰难地运转乱成一团的大脑。
粉红屋主人就在这时走出来,那是个瘦高的男人,手脚都很长,比例失衡从而产生一种诡异感,穿着定制西装、皮鞋和手套,还戴顶宽大的帽子,帽檐遮住上半张脸,露出青灰色的嘴唇和下巴,皮肤异常苍白,很像一个古板的英伦绅士。
可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观感很不舒服。
雷安娜想起都市传说里的瘦长鬼影,她觉得粉红屋主人很像书中走出来的鬼影。
粉红屋主人抬头,坐着的众人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听到他说:“诸位已经挑选好猎人和猎物,确定开始猎杀吗?”
金边眼镜青年:“当然。”
粉红屋主人:“一条鲜活的人命将在极致的痛苦中死亡,这份杀人的罪,你们确定想背负吗?”
白礼裙女人皱眉,她不是第一次参加猎杀秀,以前怎么没发现粉红屋主人这么啰嗦?
“快点开场,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大腹便便的胖子和老头同时露出不悦的神色,雷安娜两人本就神志不清,内心有些慌乱,各种情绪交杂一起就变成不耐烦。
粉红屋主人:“那么,请下注。”
这场猎杀秀除了满足视觉感官还在全世界开设赌局,有门路的人自然摸得到网页,付费观看猎杀秀的同时下赌注,犹如赛马,谁先杀死目标猎物就是赢家,但杀人手法最好兼具刺激和美感。
如果全是恶心、劣质的血浆场面,即使首杀也会被剥夺赢家的称号。
赌局当然有赌资,如何分配由粉红屋说了算,反正只会比他们想象的数字还多。
只见每个人的电脑前都出现滚动的数字,越来越大,最后定格在21亿美金。
代表金钱的庞大数字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雷安娜不由和舌钉男对视,发现身份非富即贵的其他四人都悄悄地盯着赌资,露出或贪婪、或觊觎、或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恍然大悟,这群富人也是为了独吞赌资而来。
紧接着想起庞大的赌资究竟哪里来的,短短几十分钟时间立刻聚齐这么多资金,究竟多少人在看?粉红屋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雷安娜虚握酒杯,不敢言语。
粉红屋主人:“猎杀秀即将开始,诸位还是坚持不退出吗?”
砰!巨响陡生,空旷的房间满是回音。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大腹便便的胖子暴躁质问:“磨叽个屁!换个人上来!”
粉红屋主人沉默片刻,说:“抱歉。”
而后他按下绿色按钮,瞬间变红色,房间内灯光全熄灭,四面墙壁如风吹过水面露出褶皱,随后褶皱被拉扯下来,出现无数个小格子,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猎场。
猎场赫然就是山腰到山脚的整个片区,灯红酒绿、声色靡靡,街道攘攘、店内熙熙,游客、风俗从业人员和其他工作者的数量加在一起至少上万人。
雷安娜内心咯噔一下,开口询问:“等等,六个猎物就藏在猎场里?误伤其他人怎么办?”
话音一落,全场人都面无表情地看他。
金边眼镜青年、白礼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胖子突然哈哈大笑,胖子更是狂拍桌子笑不可遏:“难道粉红屋没有提前告诉你们猎杀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我说粉红屋,你们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差了,今晚让我很不满意。”
粉红屋主人:“让您体验不愉快,很抱歉。”
白礼裙女人冷哼:“你们已经用金钱买下两条人命,何必还惺惺作态在意那群庸碌无能者的命?”
金边眼镜青年傲慢地说:“你以为一个出色的猎手杀一只羸弱的猎物就值得这么高的赌注吗?”
粉红屋主人对雷安娜说:“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死者的后事,给予死者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赔偿金。”
雷安娜想说别人不需要这种卖命钱,但她不太清醒的大脑发出强烈的预警信号,告诉她现在不是自由发表观点的时候,因此她保持沉默。
***
这时的猎区被绣花针似的细雨笼罩,两道黑影发现天空有借夜色和雨幕遮挡的监控无人机,立刻顺着墙壁滑落巷子,抬头又见到闪烁红点的监控。
乌蓝一落地,立刻抓起水管一骨折的雨伞啪地撑开,遮住她和图腾的脸:“监控全开,问题很大。”
图腾:“上空和隐蔽的巷子深处都被监控,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违法勾当?”
乌蓝走到巷口眺望街道的灯光和奔走的人们,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群踩水玩的小孩:“就我所知,监控全开是为了满足顾客的要求。”
图腾:“什么?”
乌蓝:“听过猎杀秀、畸形秀吗?”
“……”沉默片刻,图腾回答:“我的确为此而来,有人来报警,自称家里的姐姐\母亲卖身风俗街,某天忽然打进大笔钱,人却消失不见。他们到底风俗街找人,被告知卖.身给山顶的粉红屋,还被劝告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
“因为粉红屋的卖身不是普通的情.色交易,而是‘肉猪’交易。”
“你知道?”
乌蓝耸肩:“为了采风,我去过暗网最深处,不小心掘进一个直播内网,血腥和情.色算是最低等级的猎奇,还有各种各样的畸形秀、猎杀秀,后者算是最高等级的猎奇,只不过这场秀也分高中低三个等级。
低等级就是按看客要求虐杀一个出卖身体的人类,高等级则是捉捕、标记一个无辜人类将其视为目标猎物,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猎杀,类似于大逃杀。”
图腾:“所以你潜伏进来调查?”
“不。”乌蓝撩起脸颊边的发丝,优雅温柔地说:“我为追求极致的刺激而来。”
图腾蹙眉,流露不赞同的神色,乌蓝见状便笑:“别这样,人本来就是追求感官刺激的生物,无论是情.色.虐.杀的粉红屋还是最近流行起来的灵异直播,都是为刺激顾客感官而服务。
我自觉我挺好的,至少不会充当刽子手,也不是个冷漠的看客,更不会助纣为虐。”
图腾:“那么,你是什么角色?”
乌蓝眨眼:“当然是羸弱的猎物。”
羸弱吗?图腾想起刚才在天台一刀劈断钢铁的乌蓝,忽然有些同情猎人。
乌蓝看向山顶笑说:“我潜伏一个月,天天在粉红屋工作人员面前刷存在感,想必有人希望我受到教训。”
图腾:“你怎么确定你会被选为猎物?”
“我漂亮啊。”乌蓝说:“垃圾最喜欢打碎漂亮的东西了。”
***
舞台中央,于文询问:“师姐以前是这种性格的吗?”
黄姜:“堂姐那个时候才18,刚成年,确实有那么点中二自恋。”
‘追求极致刺激什么的’、‘人类是XXX动物’,‘天上地下我的思想最特别’……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人,理解就行,理解万岁。
***
“啐!□□养的狗东西!”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冲半山腰处一间风俗店怒骂,他是个白人、中年富商,在提供特殊服务的风俗店住了半个月,家产直接花去大半,因信用.卡限制使用而被赶出来。
中年男人骂够了就朝山脚走去,忽然扶着路灯呕吐,没发现一路上灯光闪烁,灯丝发出滋滋声,下方阶梯出现一摊黑影。
他眯着眼眺望那摊黑影,大半天一动不动,以为是垃圾便不以为意地继续走。
哒、哒、哒……脚步声很清脆,街道很空,细雨朦胧,半山腰到山脚的阶梯很长,大概一百来阶就会出现约莫二十米的空地,然后再继续一百来个的阶梯,中年男人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节百个阶梯,就觉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长。
他扶住一个路灯歇息,瞥见阶梯下面的黑影忽然愣住,不对啊,刚才在上一节阶梯看见这黑影匍匐在阶梯下方,怎么他走到平台下面没发现黑影,这会儿阶梯下又有黑影?
难道这是某种光影效果?
人在阶梯上能看见,到阶梯下面就看不见了?
中年富商在心里给自己找安慰,然后脚步踉跄的下阶梯,走了约莫二十个阶梯又愣住,心想怎么这么安静?
他回头看山顶、又转头看山脚,灯火辉煌、五光十色,还是熟悉的风俗街,但感觉很安静,那么热烈的光色却是死寂般的安静,莫名地诡异。
哒、哒、哒……中年富商又停下来,不对啊,这脚步声不是他的,声音好像从阶梯下面传来,他不由自主追寻脚步声,视线落在阶梯下的黑影便再也无法移开,像磁石遇到相吸的磁场愣愣地盯着。
陡然黑影蠕动几下,中年富商吓了一跳,酒意有点消退。
“什、什么东西?”
他向下走,黑影往上爬,彼此距离只有三四十个台阶的时候,黑影停下来,酒气壮胆的中年富商快步走到黑影跟前,在灯光的照明下,只能看到一团脏污的人形物体。
这脏污物体身上披着女子高中的服装,只这服装破烂且沾满厚厚的污泥,像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尸体。
“什么鬼!”
中年富商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不知缘何觉得这污物有点眼熟,他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掀开盖在污物身上的衣服,骤然雷鸣电闪,吓得他手颤,撩开的衣服又掉下去。
短短几秒的瞬间已足够他看清衣服下方那张青灰色的稚嫩小脸,像他亵.玩过的小侄女、猥.亵过的邻居小男孩,更像是风俗街半山腰那间提供服务的店铺里关押着的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从各地掳掠偷拐过来,脸上挂着媚.俗风尘的笑,像毫无灵魂的木偶。
中年富商连滚带爬地跑下阶梯,便见路灯自山脚一一熄灭,再回头,山顶的路灯也在熄灭,只剩下平台处的风俗店还亮着糜烂的色彩。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又响起,中年富商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眼睛瞪大、瞳孔紧缩,见到黑影如同干瘪的皮套被充气后慢慢膨胀,而后调转方向一步步爬下来。
“嗬、嗬嗬……”
中年富商激烈地喘息,伴随黑影扭曲的身体,一颗弹珠滚落到脚边,他终于知道‘哒哒’的声音缘何而来。
嘻嘻嘻……孩童的笑声自四面八方袭来,刺激着中年富商的神经,极端恐惧之下,他飞快冲向旁边的风俗店,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
就在他快碰到店门时,大门砰地关上,窗户唰地拉下,灯光熄灭,所有人拒绝他的求救。
“救命!救救我!!”
中年富商拼命地拍打店门,声泪俱下地求饶,脚踝还是被那道污物抓住,爬到后背,童声天真:“叔叔、叔叔,我们来玩游戏啊。”
他的头颅被固定,被迫扭动脖子,清楚地看到污物的头,那当然不是人类的头颅,仿佛硕大的氢气气球安装在一个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无比畸形怪异。
头颅缝缝补补很多张脸,正面、侧脸、头顶和后脑勺……无数张小孩的脸挣扎、浮动、嬉笑,中年富商仿佛从中辨认出侄女的脸、邻居小男孩的脸,还有这个月不小心玩过头掐死的男孩。
他因此赔大笔钱,被赶出风俗店。
嘴巴被拧开,塞进玻璃弹珠,一张脸皮数着‘一颗’,另一张脸皮数‘两颗’……就像他曾经欺骗不懂事的小孩子玩游戏一样,那些彩色的弹珠被塞进嘴巴、顺着喉咙和食道撑爆血管、肠胃和肚皮。
中年富商的肚皮好像怀孕八个月,发出哧啦的裂帛声,在极端的痛楚折磨和恐惧中咽气。
***
同一时间内,舞台中央受审的十人中,那个原本逃过一劫的中年男人无火自焚,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烧成焦炭。
全场观众安静,下一刻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干得好!”、“炼铜就该被烧死!”
有人啜泣:“神的.名、神的.道,我见过、我来过,我被征服。”
大卫:“看来罪人没能通过审判。”
他表示遗憾,神给了人类无数次忏悔的机会,但是人类毫不珍惜、毫无悔改之意,神必将展示他残暴的一面惩罚罪人。
岑今捂住话筒说:“受审者还剩九个人。”
话音刚落,第二个受审者被焚烧成焦炭,她的罪名是乱.伦,并无悔改之意。
大卫语气高昂:“剩下八个!”
“审判罪人!杀死罪人!”
人群被鼓动,激动不已。
“圣父!圣子!救主弥赛亚啊,为涤荡人间罪恶而来!”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大卫!大卫就是救主弥赛亚!他是弥赛亚的转世,为信徒而来!”
后台的副导对胖子导演说:“传回来的直播反馈赞同神明审判、处决罪人的数据占九成,表示以前不信教而现在成为一名虔诚的犹太教教徒的数据也在上涨,教廷公布出注册教徒、神父、牧师等数据也在持续上升。
这波,教廷是赢家。”
胖子导演推开副导:“别打扰我看神明的审判。”
副导闻言颇为无奈,回头观察网络回馈,正在发生的现实颇为触目惊心,连日不落帝国、高卢、德意志等国家元.首都向梵蒂冈教廷投出拜帖。
他有预感,欧洲国际形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君权神授的历史说不定将会重演。
副导瞥见舞台中央的两个主持,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原先分庭抗礼,现在形势的天平疯狂倒向大卫,这个代表教廷的幸运儿。
当现场的万名观众全部倒戈教廷,大卫就会是他们追捧的最耀眼的新星,因为他是神明的宠儿,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件事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他是神之子,伟大的神明站在他的身后,向世人宣称祂是这个人类的砥柱。
信徒如何能不疯狂追随?
副导仿佛看到照耀在大卫身上的光束越来越亮、越来越膨胀,反观黄毛黯淡无光,身前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注定被忽视、嘲讽和抛弃。
这没办法,谁让神明不愿意偏爱他?
***
雷安娜吐到干呕,虚弱畏惧地趴在桌面,神经质地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怪物?你们到底是什么?有人死了!那只怪物杀了人!”
大腹便便的胖子发出油腻尖锐的笑声:“弹珠杀人真是一个绝佳的创意,不愧是我看中的新人猎手。”
“猎手?”雷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那只满头都是脸皮的怪物是粉红屋的猎手?那根本不是人吧,那只怪物是你们养出来的?你们究竟杀了多少小孩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急切地问:“我是不是赢家?”
白礼服女人:“急什么?时间还有。”
金边眼镜表情不好看:“这只新来的猎手是怪物,你们粉红屋怎么没有提前通知?”
老头:“没有逃亡和反抗,没有希望反复破灭的过程,这只是满屏血浆刺激的低劣猎杀。”
雷安娜见没人理她,焦躁地拍桌:“你们全都疯了吗?!”
全场安静片刻,陡然发出怪笑。
粉红屋主人声调无起伏地问:“您是否放弃猎杀?”
“放弃。”雷安娜大声说道:“我放弃!”
粉红屋主人:“放弃将支付您在粉红屋所有花费的十倍违约金。”
雷安娜抿嘴查她在粉红屋的花费——一千万刀。
怎么可能这么多?一千万的十倍就是1亿刀,她哪来那么多钱?
雷安娜陷入沉默,粉红屋主人持续问她是否支付赔款,她抱着脑袋面露痛苦,满脑子都是那只怪物,那颗满是孩童脸皮的头颅,童年被猥.亵的回忆与那颗头颅交织,仿佛无数遭受苦难的孩子们的哭喊。
她不能。她做不到。
雷安娜猛地睁眼:“我支付。”
粉红屋主人定定地看她,半晌后继续说道:“以防您离开粉红屋报警,您还需要留下所有电子产品以及……舌头。”
雷安娜噌地站起,身后两把枪对准她。
良久,她无力地坐下。
她可以赔光钱财,却不能没有舌头,一个玩音乐的人没有舌头,一辈子就完了。
舌钉男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听着她压抑的回答:“……继续猎杀秀。”
粉红屋主人又问其他人是否中断猎杀秀,得到否定的回答。
***
舞台中央。
大卫说:“神给了罪人第三次机会,只要他们同意中断猎杀秀就能活下来。”
黑兔乐队剩下的四名成员颇为懊恼:“红专在搞什么?他应该劝雷安娜坚持而不是让她放弃。”
“雷安娜已经准备退出,不惜赔付1亿刀,她明明知道悔改了,而且她只是不小心误入猎杀秀,怎么能跟其他罪人等同?”
“要求一个音乐人割掉舌头不是要她的命吗?这真的是公平的审判吗?”
大卫:“希望你们明白罪行不是一道加减公式,审判也不会因你无心的犯罪而私心减刑。”
黑兔乐队成员全体噤声,队长扫罗下意识寻找黄毛的帮助,但是对方在如日中天的大卫衬托下,始终保持缄默。
黄毛垂眼拨弄话筒末端的线,仿佛退怯了。
大卫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思绪分成两股,一边觉得黄毛丧批遇到难事胆怯退避是正常情况,一边又想起视频里的黄毛,意气风发,举手抬足便能撼动天地,应该没这么容易认输。
光屏上的兔头人和红鞋女孩狐疑地观察大卫,金发莱妮则是饶有兴致地观看黄毛,期待他会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局。
***
猎区内,熄灭的路灯逐一亮起,巷子深处的乌蓝举起雨伞:“看见那怪物了吗?”
图腾:“那是什么?”
“是猎手,也叫‘孤儿怨’。旧时代战场经常诞生这种怪物,看来粉红屋还虐.待孩童。”
语毕,头顶传来女人的尖叫,乌蓝和图腾立即爬到四楼窗户,跳进去的瞬间,乌蓝合伞,反手掷向监控摄像头。
走廊到处是血和残肢,图腾只粗略一眼就看出这些死于非命的男女是被蛮力活活撕碎。
他说:“这是一个滥杀的猎人,他的目标应该是风俗店里的某个女人。”
乌蓝停在一扇画着浮世绘的门前,侧脸冷得仿佛寒霜冻结:“不是女人。”她指向屋内说:“是更幼小的婴儿。”
图腾靠近,看清屋内残酷血腥的一幕不由剧缩瞳孔,只见屋内两个赤.裸的男人被撕碎,还有一个衣衫半.裸的女人死不瞑目地躺在屋子中央,高耸的腹部被剖开,肠子内脏遍地都是,脐带连着胎盘被扯断,小婴儿则被带走。
乌蓝举起刀剑说:“退后。”
而后站在走廊中间,向前一切一劈便将前方的纸门尽数摧毁,纸片和木头碎屑齐飞,遍地都是尸体,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被剖开肚子的孕妇,可以想见这是个提供什么特殊服务的地方。
尽头一间大屋有个孕妇的肚子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一个武士弓着后背趴在她身上,腰间缠着许多个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是刚剖出来的婴儿,血水不住往下落,很快将地面染得通红一片。
乌蓝眼里结冰,平静的语气里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我要毁掉整个猎区包括粉红屋,你呢?”
图腾自腰后方抽出三节棍,合成一根长棍:“跟你一样。”他伸出手:“合作?”
乌蓝用刀柄拍他手掌,便如炮.弹杀出去,刀剑尖端擦出火花,迅捷地劈向杀婴武士,图腾则在后方配合打碎监控。
‘嘭’地重响,杀婴武士被踹出四楼,乌蓝跳跃至半空,裙摆飞扬,于空中几个翻身犹如重.弹击向杀婴武士的腹部,图腾随后跳出,身姿轻盈地跳跃至楼顶,脚尖点着天台便一个飞身将长棍掷出。
‘喀嚓’声响,遥控无人飞机顿时裂成两半,图腾跳到电线杆处,像只麻雀那般单脚踩在电线,向下倒立,一拳击碎电线杆上的监控并抓住掉落的合金棍子,飞快地冲进距离颇近的楼里。
刚要向前走,图腾忽然顿住脚步,侧头看去,百米远的路灯处站着一道黑影正专注地盯着乌蓝。
这是一个猎人,他的猎物是乌蓝。
***
满屏的血腥逐一熄灭、光屏变黑,金边眼镜等四人深感不悦,责问粉红屋怎么回事。
粉红屋主人抬头,还是只能看见他青灰色的下巴:“我们会处理。”
雷安娜越来越觉得粉红屋主人不像人类,他眼睛被帽檐遮挡,怎么确定监控有问题?
戴氧气罩的老头语气阴沉:“有人潜进粉红屋破坏监控,不过这是你们粉红屋的责任,我要确保猎手能将猎物带回来。”
雷安娜想起杀婴武士扯出婴孩扔进垃圾袋的一幕,忍不住又想呕吐,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头说:“带回猎物?”
老头过分沉迷美食,说他喜欢幼小鲜嫩的东西,雷安娜打了个冷颤:“你吃婴儿肉!”
氧气罩之下干瘪的脸露出腐朽贪婪的笑:“婴儿肉最嫩滑,世界上最顶级的美食。”
这下连舌钉男都忍不住颤抖,满脑子的酒精和毒.品在血腥刺激下挥发得一干二净,不自觉起身试图远离这群怪物。
“疯了吧?”舌钉男质问粉红屋主人:“那些孕妇不是你们的员工吗?这个变态分明是利用猎杀秀的漏洞满足食欲,你们不该判他违规?”
紧接着,舌钉男抱头纠正:“不对,滥杀和杀人都是犯罪。”
他不停念叨着‘杀人’和‘犯罪’,精神遭过度刺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粉红屋主人:“最后再问一次,猎杀是否继续?”
惊吓过度的雷安娜和红专没能及时反应,结果粉红屋主人收到一致肯定的回答,便见他勾起嘴角:“那么,诸位的审判结——”
“不!”雷安娜心口的十字吊坠突然滚烫不已,急促的心跳使她脱口而出:“我们停止猎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粉红屋主人的嘴角瞬间拉下来。
红专心脏颤抖,突然回神,哆嗦着说:“退出的话,我们舌头会被割掉。”
雷安娜死死握住红专的手说道:“你看到那只满脸幼童脸皮的怪物了吗?你看到那群被刻意禁锢的孕妇,看到她们被剖开肚子抓出婴儿,随手扔进垃圾袋里的一幕吗?那是地狱!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我将永堕地狱!”
她又哭又笑,表情疯狂:“来吧,我不会害怕魔鬼,手、舌头还是眼睛都拿去吧!我再也不想背负这种见死不救的罪恶感!”
为什么说‘再’?
红专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脖子被祖传的人骨项链灼烫,仿佛先祖的预警,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赔付家财和舌头,一边是无关紧要的人命。
如果他没亲眼看到‘猎物’被杀的话,的确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他偏偏看完几场完整的虐杀。
哪怕是投影也深感不适,何况他知道那些屠杀此时此刻正在风俗街里真实发生。
天平逐渐向人性的一边倾斜,尤其先祖的预警让红专更坚定决心。
“我、我也退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粉红屋主人冷淡地说:“诸位的审判结束。”
“……?”
什么审判?
这念头一闪而过,困住大脑的玻璃缸瞬间破裂,沉浸式审判时被封印的记忆疯涌入脑域,六人表情愕然。
雷安娜和红专瞳孔放大。
红专喃喃:“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去立本开演唱会,没有创作灵感,为追求刺激来到粉红屋,受不了残忍的杀戮而强行退出,结果被催眠失忆这件事吗?”
“我想起来了。”雷安娜摊开手掌说:“审判结束,我们得到救赎了吗?”
回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混乱和自下而上被破开的地板,粉红屋摇摇欲坠,一股白色的气流挟裹沙石恍如龙卷风般呼啸着冲破天花板,房间内骤然出现一个直径约莫六米的大坑。
房间内外的守卫手持枪械匆忙跑进来,对准洞坑无差别扫射,立时听到楼下被误杀的惨叫声。须臾间却有一具尸体被猛力投掷上来,瞬间将守卫密集的洞坑砸出一个缺口,如保龄球精准砸中球瓶,伴随几声惨叫,连人带尸体齐齐飞起,一柄短刀如离弦之箭霎时飞出洞坑,准确地刺入尸体腹部,将其牢牢钉在墙壁上。
‘啪嗒啪嗒’数声,十几个垃圾袋掉落地面,血水倾倒而出。
仓促间慌忙躲逃的雷安娜探头看一眼,眼睛瞪大:“是那个杀婴武士!”
红专跟她躲在一块,就藏在墙角的桌底,同时还看到另一具尸体如保龄球砸倒大片守卫,再定睛一看,那具尸体的装扮似乎是一名忍者。
不由想起金边眼镜青年说他喜欢‘猿飞家族的忍者’,这应该就是他挑选出来的猎手。
等等,猎手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安娜抓住红专的胳膊:“你看。”
红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粉红屋主人还在原位一动不动,身后一排四人分别是老头、胖子、青年和女人。
他们面露痛苦,似乎挣扎着想逃亡,但手脚被无形的镣铐束缚,紧接着四人的身体无火自燃,惨叫相当瘆人。
红专脖子发毛,身体隐隐作痛,有种感同身受的疼痛和恐惧,眼睁睁看着被焚烧成灰烬的四人很快恢复原形,刚露出死里逃生的欣喜表情又再次自燃,不由惊惶万状。
“戒之在色,火焰罚之。”雷安娜低语:“他们没通过审判,遭到灵魂被灼烧的惩罚,不过杀婴武士和忍者怎么回事?被反杀了吗?我记得我们离开立本没多久就传出粉红屋被毁的消息。”
红专茫然:“粉红屋被毁了吗?怎么毁的?”
雷安娜定定地看他:“被审判者一共十个人,我们是其中六个,作为幕后操控猎杀的买家,其他四个在猎区,两个审判不通过已经死亡,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亚洲人?”
***
舞台中央,黑兔乐队成员先是一怔,随即欢呼:“太好了!”
“没杀人!我就知道雷安娜是虔诚的信徒,她绝对不可能杀人!尤其那个破地方还贩.卖孩童。”
“不过,还有两个人没被审判。”
他们看向被审判者,两人被烧成灰烬,四人局部被焚烧,双脚被烧而痛楚没斩断,所受的刑罚远比另两人来得严重。
雷安娜和红专沉睡的面孔不时闪过恐惧,图腾和乌蓝却始终如一的平静。
“话说,”观众里有人小声说:“那两个亚洲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我也很疑惑,他们不杀人、不沉迷色.欲,虽然只是追求刺激,可是杀死怪物、铲除罪大恶极的粉红屋——这难道不是英雄吗?”
“神为什么审判英勇的义人?”
“神真的公平吗?”
疑惑的声浪有点盖过信徒的声音,虽然只有一成,有理有据却令一些信念不足的人动摇。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叫:“你们看!”
却见漫天的火焰自猎区山脚烧到山顶的粉红屋,图腾和乌蓝两人在烈火包围中踏进粉红屋,倾塌的房屋、塌陷的地面深处爬出无数的怪物,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它们听令于粉红屋主人,围在两人身侧。
粉红屋主人声音威严地宣判:[它们都是当日死在你们手里的人,有些人罪不至死,有些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女……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斩杀,沉迷于杀戮、沉迷极致的感官刺激,这份罪远比他人重!]
看众闻言恍然大悟,窃窃私语,滥杀无辜,怪不得神明审判他们。
黄姜气笑:“这狗屁倒灶的破玩意!我姐他们杀的都是帮凶,那群靠折磨、残害无辜者养活妻女父母的人也配说无辜?”
于文暴怒:“我去,故意偷换概念!看我砸烂这堆破机器——”
王灵仙制止激愤的两人:“有新情况。”
欸?两人定睛看去,恶鬼自地底深渊爬出,以至于看众们忽略天空。
粉红屋的窗户、墙壁、通风管道包括烛台、吊灯不知何时爬满了幽灵,一群造型颇为熟悉的幽灵。
“这不是——?”
“这是什么?”
“幽灵酒店里的那批死灵?!”
看不懂和看懂但是更茫然的观众、于文等人愕然不已,完成猜不到的事件发展。
金发莱妮也看不透,神色却更加兴奋。
大卫脸色微沉,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黄毛。
全程缄默的黄毛这时从光中走出,扭头送大卫一个嚣张轻狂的笑,脚尖点着地,抬手按着脖子,肩骨发出咔擦声,抬起下巴嗤笑:“说得好像我没有神偏爱一样。”
突如起来的一句话,隔空回应刚才某些人轻蔑他的小心思。
“是啊,神明都爱你。”丁燳青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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