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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艾棋吃完晚饭，回家的路上，我拿出手机一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回复。
“你在等辰羲的电话？”
“嗯……旗盾好像是出什么事情了。”
“好像？你还真是当局者迷，直接问他不就行了？难不成他还会把你当作AT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
艾棋的笑话真冷。不过，现在是晚饭时间，辰羲应该有时间接电话的。我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
今天下午打过去，也没有人接听，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突然涌上来，我试着拨了他家里的号码。
“颜悦？”接电话的是阿姨。
我疑惑道：“阿姨，您不是说要回家一趟？”
“颜悦，那个，我想着……还是再收拾一下，过两天再回去。”
“辰羲回家了吗？我打他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接。”
“他……他……”
阿姨的语气让我心里有点慌：“他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我刚才被水呛了一下。他回来了，可能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太累了，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呢，他的手机放大厅了，没拿进去，手机一响，我还以为是他工作上的事，就没敢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回头他醒了，我替你带给他？”
我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他回来就好了。阿姨，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工作别太累，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艾棋看我挂了电话，问道：“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阿姨说他在休息，手机没有带进房里。”
“那你干嘛还这么愁？”
“我有吗？——可能也是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回到楼下，拐角处那辆黑色的轿车很显眼，应该说，车里的陆梵翊在路灯照射下的轮廓让人忽略不掉。
“颜悦，我先上去了。”艾棋晃了晃我的手，走进楼道里。
陆梵翊下了车，站在我面前。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里。”
我恍然想起中午要拿行李的时候，他说来不及，先放车上，后来一忙，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他转身绕到后面，把行李提出来，递给我。
我接过行李：“你等了多久？吃饭了吗？”
他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开时，又驻足回身：“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或许你能给我答案。”
“什么问题？”我看着他向我走近两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退。
他审视我：“为什么可以是他，而不能是我？”
我踌躇了几秒：“这是没有原因的事。”
“在找到你之前，一想到我们在一起的两年，我会觉得自己真实地存在过。奇怪，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反而觉得以前的一切都不真实。骆颜悦，我为什么会失去你……”
我呆在原地……
他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他总是冷静、沉稳又睿智……
风有点凉，我的话一出口就被吹散：“难道我们每一次见面，都一定要把话题扯回以前？你不觉得累吗？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们现在有不同的生活轨道，你能不能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难道这八年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我不会相信。骆颜悦，我太了解你，就算分开再久、经历再多事，你就是你。从我们重逢到现在，你一直在逃避我，为什么？发生过什么事，让你不肯原谅我？骆颜悦，说出来。”
我觉得可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从决定在一起，到最后分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们没有分开。”
没有分开？真是不可思议，他真的当这八年是空气？还是他当年提分手只是跟我开个玩笑？对，他没有说“分手”这两个字，他说“到此为止”。
“再这样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论。陆总，到此为止吧。”
“你还在逃避我，”我刚要转身离开，他却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说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陆梵翊，你走之前，亲口说过，‘我们到此为止’，就算我的理解能力再有问题，难道我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不清楚什么？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不需要清楚，因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心存侥幸，以为还有挽留的余地，不应该在你离开的那天晚上出去找你，如果我留在家里，或许我爸爸就不会死……”
他怔在那里：“你说什么……”
我累了，他这样穷追不舍，我没有力气再绕着弯子避开这一段过往：“你听不懂吗？我找了你一夜，我爸爸找了我一夜，他就在那天晚上出了车祸……”眼泪很不争气地落下来，我转过身抹掉，“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们之间顶多只是有一段过去，只不过，对于我来说，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你说你了解我，是吗？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会明白，我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是，这个人绝不会是你。”
“骆颜悦……”
我闭上眼睛：“陆总，求你，我不想再讨论没有结果的事。我们现在除了上下级，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要再相互干扰了。从今以后，也请你不要再问我从前发生过的事，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丢掉的东西，不想再捡起来……”
我转身离开的一瞬，他又猛然拉住我的手臂：“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手用了更大的力气，我跌进他怀里，几乎窒息，他却说：“我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
我只觉得荒唐：“陆梵翊，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又抱着什么心态一次又一次干扰我的生活？能不能告诉我，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你可笑还是我可笑？”
他的力气一点都没有松开：“骆颜悦，你会受伤害。”
我心痛胃痛浑身都痛：“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伤害我。只要不看见你，我就不会想起从前的事情，就不会受伤害……”
他突然沉寂，良久以后，幽幽地说：“我答应你，不会再逼你回到我身边。你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不必是我，也不能是他。”
“为什么？”我终于挣脱。
“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别问为什么，骆颜悦，你不能爱他，更不能嫁给他！”
他总是这样，以为所有事情一定会朝着他的预想不偏不倚地发展，他想离开就可以离开，想回来就可以回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他总能忘记，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提醒他：“陆总，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知道你有洞察力，但不要用你的洞察力来衡量我的未来，我不是你的投资项目。就算我不幸福，也与你无关。”
比起这样费神的谈话，加班算得了什么，我只怕再停留一刻，就会立刻晕倒在他面前，趁他愣神之际，匆匆走进楼道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失去我？最想不明白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所幸我什么都没有深究，才能安然无恙地生活。
回到家，艾棋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颜悦，你怎么了？哭过？”
我不禁苦笑，这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短短几个月之间，竟然变成了林黛玉，真让人难以接受。
艾棋可不喜欢林黛玉，她走到我面前，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真的哭过？陆梵翊对你做什么了，我去教训他！”
我拉住她：“是我自己想起以前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没做。”
她一脸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做？那他就这样看着你哭？”
艾棋的眼睛瞪得离奇大，我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来：“要不然呢，难道他要跟我一起哭？”
她见我笑了，放松下来，坐回沙发上：“就应该让他一个人哭。”
进房间快速整理了一下行李，洗澡完睡觉。关了灯躺上床，快睡着的时候，艾棋突然说：“颜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辰羲，他也让你哭过？”
我原本睡意正浓，听到“辰羲”两个字，反而清醒了几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睡醒了没有？旗盾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颜悦，你睡着了？”艾棋翻了个身。
我回过神：“还没有。”
艾棋重复问了一遍：“辰羲是不是也让你哭过？”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她在黑暗里隐约叹了一口气：“骆颜悦，你有没有搞明白，你爱的人究竟是谁？是陆梵翊，还是辰羲？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想清楚。”
窗帘没有拉紧，一条橘黄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不久前，颜灵也曾这样问过我，我疑惑地问艾棋：“为什么连你也这样问？”
“爱情跟同情、跟感动不是一回事，爱情就是爱情，会让你失去理智，变得不像原来的你。陷在爱情里的人会哭会闹，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莫名其妙。颜悦，跟辰羲在一起的时候，你是这样的吗？”
我想了想，平静地说：“没有哭过闹过，也不会吵架。但我会想他。这样，算不算？”
她说：“应该……也算……”
我看着天花板上那道路灯的光线：“艾棋，我想辞职。”
她从我身旁弹起来：“你说什么？”
“我想辞职……”
“为什么？难道因为陆梵翊？”
“也不全是……”
“你别骗我了，兰凯出了问题的时候，裁员裁得一塌糊涂，你都没有走，为什么现在要辞职？如果陆梵翊不在兰凯，你还会辞吗？颜悦，划清界限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辞职不可？”
“原因很多……辰羲不喜欢我待在兰凯。还有，上一次出差，遇到陆梵翊的母亲，看她的样子，好像觉得我是个威胁，还警告过我不要接近陆梵翊……我自己也不想再跟陆梵翊有什么牵扯。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以前对花粉过敏，从小到大的生日愿望，我都赌气，许愿说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开一间花店。现在既然已经不过敏了，我想试试看……”
艾棋幽幽地说：“颜悦，辞职是可以避免一些问题，可是，开花店哪有想得那么容易呢？”
“你知道吗，每次休假，我都没有去过别的什么地方，只会坐车去城市周边的花田转一转，去的次数多了，就认识了那里的主人，闲聊的时候会聊起国内很多培植花草的地方，聊过的地方我后来也都去过，跟他们了解过一些进货渠道。”
艾棋惊讶：“所以，你是因为这样，平时才到处找花场？”
“只是出于兴趣，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
“那资金怎么办呢？”
“在兰凯这么久，还算存了点钱，作启动资金的话，应该是够的。”
“这件事，你跟外婆和辰羲商量过了？”
“跟外婆说过，她没有反对。至于辰羲，他还不知道。他应该是同意的。”
“你真的决定了？”
“嗯……”
这丫头忽然激动起来：“好吧，那把我也带上吧。瞿肖阳走了，你走了，我留在兰凯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收留我到你店里去打个杂吧。”
“你别乱做决定，我没有什么经验，要是亏了，你的工作就白丢了。”
“有什么关系，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你一个人再能干，总要找帮手吧。再说，哪有人还没开始创业就想着亏的？真到那一步，再找工作不就行了？不过我想，肯定不会的。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什么时候辞？依我看，我们先把店面找好再辞吧。”
“好。”
“这下好了，激动得我睡不着觉了，开花店，这也太美好太像幻觉了……那个位置还不错……办什么什么手续最烦了……布置成什么样好……宴会呀婚礼呀……骆颜悦……”
我真的已经困到不行了，艾棋后来说的话，只听得断断续续的，一句都没有听完整，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