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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纠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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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外婆从厨房里拎出一袋垃圾,正准备下楼去扔——“我去吧。”我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正要开门,门已经反锁,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开门时,听见她笑说:“刚才吃完饭还想着要去扔垃圾,也没什么可忙的,怎么就忘了,真是老了。”

    千句话万句话,我最怕听见她说这个“老”字:“刚才不是在看电视?一下忘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去睡吧,我带了钥匙。”

    出了门才发觉楼道里凉飕飕的,快步下楼,外面下起了毛毛雨,憋足一口气跑到垃圾桶前扔了垃圾,正要跑回楼道里,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颜悦……”

    我回头一看,路边停了一辆车,辰羲从驾驶座出来,站在他的车旁边。我将手举过头顶,小跑过去,还没说话,他就伸手抱住了我:“骆颜悦,我以为你睡了。”

    辰羲这么突然的拥抱,我的心跳得一阵慌乱,想起刚刚才扔了垃圾,都没洗手,立刻挣开他的怀抱:“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我……怕你生气……”他打开后座的车门,“雨下大了,上车说话。”

    我坐进他车里,他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顺手挽了挽我的头发,小心地问:“骆颜悦,真的生气了?”

    废话,我当然生气了,遇到今天的事,换谁不生气?——“你为什么要故意出现?又为什么要当着王先生和凌蔻的面,说那么过分的话?”

    “因为我不能让你跟别人在一起……骆颜悦,我爱你。”他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你不要再跟我讲做朋友的鬼话,我根本不想当你的朋友,也不想当你故事里的人,我要我们在一起,我要跟你结婚。”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你……”

    “你什么?”

    我缓过神来,他目光炯炯,神情庄重,我只得回避:“辰羲,你应该跟爱你的人结婚,这样,你才会幸福……我……”

    “不要现在回答我,起码……再考虑一下……”他捧起我的脸,我与他对视时,看见他眼里的深邃和悲伤,跟那年他在松月樱下说要离开时,一模一样,“颜悦,骆颜悦,你可以爱我的,为什么不试一试?求你,你试一试……”

    “好……”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震惊不已……这是……我说的?

    “你答应了?”辰羲的眼瞳微微颤动,他凑得我这样近,近得我无法思考,我悄悄往后退:“我……我想想……”

    “不许想!”他打断我的话,我原本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窗边,然而他把我拽回去,“骆颜悦,你已经答应了。”

    我慌忙比划道:“我是说……好……我答应想一想……”

    然而我的话都没说完,他就俯下身来……唇上漫过潮湿的温热和辰羲的气息……我懵了……天地一片安静,我感觉到脑子里“嗡——”地闯进一片狂热的轰鸣……

    直到他将我无处安放的手环上他的肩膀,我才忽然有了意识……我刚刚扔了垃圾……

    辰羲抵着我的额头,与他滚烫的额头相比,我冰凉多了,他喃喃说:“骆颜悦,你看清楚,今天的辰羲不是以前的辰羲,很多年前,我失去了你,既然命运安排我们重逢,我就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你可以考虑,我会等你,多久都等。”

    ……

    回到家里,我彻底失眠了,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出门上班。时间很早,公交很空。秋高气爽,车窗外流淌过迤逦的秋色,让人感到惬意。

    到了兰凯,碰巧赶上从停车场升上来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我却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等下一趟。

    电梯门即将合拢之前,陆梵翊伸出手,门又朝两边张开:“再不进来,门就真的要关了。”

    我找不到推搪的理由,只好进去。电梯门一关,我却恍惚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很慢很慢,慢得我着急。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还好,”我焦急地看着楼层变化,还没到……还没到……于是也随口问他,“你呢?”

    他略一沉默,回答说:“不好。”

    我惊讶地看着他,怔了好一会儿,就是一句问候,你需要这么坦白吗,需要这么较真吗……那我也没有睡好……转念一想,开发区的问题这么棘手,他睡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颜悦,”他忽然唤我,我从自己的心理活动里脱身出来,惊了一下,“什么?”

    陆梵翊莫名笑了一笑,一副看穿了命案真相的表情:“你到了。”

    我醒悟过来,匆忙走出电梯。到了就到了,我只是忽然走神了,干嘛那个表情……

    早上开了一个部门会议,部门里每个小组都被分配了细致的工作。会议结束以后,每个小组又对个人进行了任务分派。

    “骆颜悦,来一下。”总监丢下一句话,走出会议室,我连忙跟上。

    进了他办公室,拨通了内部专线:“我是rd,下午跟随总经理外出做记录的人员已经选定了……好,具体事宜你再跟她沟通。”

    我隐隐感到一股寒意从头发丝渗到脚趾骨……

    大约是在那头问了名字,说:“骆颜悦。”

    “这是……总经理的意思?”用古怪的眼神扫了我一遍:“那我马上安排其他人选。”

    挂了电话,盯着我问道:“骆颜悦,你得罪过总经理?”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一头雾水地摇头。我得罪他?从何谈起?

    他朝我无奈地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

    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像重刑犯人得到了赦免,正要走出的办公室,电话再次响起,身后传来一句:“总经理……好的,明白了。”

    我才刚走到门口,又把我叫住:“骆颜悦,你回来。”

    ……

    说得很简单:“总经理认为和旗盾合作的契机已经成熟,今天开始会进行正式的约谈,你负责做好记录和资料整理,今天下午的具体会议时间和其他细则问题,你再联系,他会告诉你。”

    “好。”我垂头答道。

    “再告诉你一句话,”十指一合,靠在椅背上笑了笑,“总经理需要一个行政助理。机会就在你自己手上,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感恩:“谢谢总监。”

    如果这位总经理不是陆梵翊,或许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可是……

    出了办公室,我给打电话,他的话语简明扼要:“下午两点半从兰凯出发,到旗盾G城分部商讨合作具体事宜。”

    中午草草地吃了午饭,由于对下午的会议一无所知,心里没底,想起上次整理资料的时候,好像有一份跟旗盾相关的资料,就回到了资料室。一看资料才发现,这几年里,旗盾扩张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它旗下的餐饮、娱乐都在各大城市中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崛起。

    将近两点半,一切准备就绪,我乘电梯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陆梵翊正在听电话,我敲了两下门,他抬头看见我,示意让我进去,又对电话那边说:“将开发区情况做成的汇报给他们,总部要审查。”

    兰凯的运行已经步入正轨,陆梵翊已经在应对总部对开发区事件的调查。挂了电话,他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走吧。”

    电梯在一楼停下,我们刚出酒店大门,车就开了上来。

    我诧异:“只有我们?”

    “是。”

    坦白说,我还没学会用这种方式跟他独处。

    旗盾G城分部距兰凯不远,我们到时,已经有接待的人员在门口迎接。接待人员将我们带向会议室,坐在里面的人是——辰羲。我脑子一涨,蓦然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这样面对着辰羲,我有点尴尬。

    辰羲和身后的两个人都站起身,他向陆梵翊打招呼时,脸上虽然有笑容,目光里却是冷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说得对,世事难料。”陆梵翊浅笑。

    我听着他们冷得不能再冷的寒暄,头皮开始发麻,电光火石之间,恍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打开笔记本,坐在陆梵翊侧面,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做着记录。

    前方偌大的屏幕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蓝点、黄点、绿点,分别代表着AT旗下的酒店、旗盾旗下的餐饮店、娱乐场所和旅游场地,大部分地方相较不远。

    我一开始以为,陆梵翊走的是瞿肖阳的方法,让兰凯跟附近旗盾分布的点进行合作,可是现在一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不仅仅是兰凯跟旗盾的合作,而是AT与旗盾两个集团之间的合作,虽然AT除了精品酒店行业以外,几年前陆续开发的度假村里也涉足餐饮、娱乐和旅游业,但都很分散,目前并未在国内形成规模,总体上还是以酒店经营为主。而餐饮、娱乐和旅游业的巨头中,华南地区首推旗盾。如果AT和旗盾能够达成合作关系,强强联手,就会吸纳更多合作者,形成联盟,真正达到互利共赢的效果,既扭转了近几年酒店业的颓势,也对双方形成更大的商机。酒店经营由盛转衰,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OTA(在线旅游社,旅游电子商务行业)对市场的抢占,对此,酒店往往反击无力,AT和旗盾在服务业中都有很强的号召力,如果能强强联手,就是对OTA最大的反击。

    至于怎么实施,“一卡消费制”的方式很适合,凡是在AT旗下的酒店和旗盾旗下的所有消费地消费,甚至在其他支持和加盟的酒店或娱乐场区,都可以用同一张消费卡,消费卡分层级,予以不同的优惠。这样,做足宣传,就会吸引更多消费者,留住客源。假如这项合作在日后渐渐形成规模,得到其他酒店的支持和加盟,那么,在整个华南地区造成的影响和隐含的商机显而易见——这真是聪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