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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村外十里之地,有一城镇,名曰五楼镇,有着一千两百户之居民,算得上大镇了。
而此镇之中有一大富人家,家有良田千亩,铺面数十,侍女仆役人数上百。
该是说家境殷实,生活无忧了,可是此大富之家的主人,冯世才却是整日忧愁。
不忧别的,就忧这诺大的家财,在他百年后无人继承呐,可不能便宜了那帮子穷酸亲戚。
话说冯世才是有儿子的,并且已经成年,可他为什么还如此忧虑?
原来当年,他那刚满两岁的儿子冯大郎,也颇是机灵乖巧,很得他的喜爱。
整日里都精心看顾,那可真是他的心肝宝贝啊。
然而那段间,此处地界正闹饥荒。
为了能够花最小的代价,弄到足够多的传世良田,冯世才可是绞尽了脑汁啊。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那些泥腿子怎么这么贪心不足呢。
给一斗米换一亩地,那可是能救他们一家的性命啊,要不是他良善,才不会给这么多呢。
为了不让百姓饿死,他冯世才可真是殚精竭虑了,处处收田,忙的不亦乐乎。
兴许因为冯世才的善举,上天给了他一个惊喜,以作褒奖。
冯世才因为太过忙碌,那段时间也就稍微放松了对冯大郎的看顾。
可这一放松,哪知道竟真的出了事来!
在一次玩耍的时候,冯大郎不知怎么就掉到了院子里的小荷塘里。
恰巧一直照顾他的老妈子和侍女,因家中饥荒,回家探望资助去了。
而新来的侍女,由于不懂情况,一个疏忽便酿成了大祸。
待到冯大郎被从荷塘中救起的时候,已然是憋闷太久,本来红扑的小脸变成了酱紫色。
幸好被及时赶来的郎中,巧施妙手之下,给救成活了。
而那个新来的侍女,却是被吓坏了,当场便脸色煞白,然后就神志不清,缓了好久才恢复清明。
出了如此大事,冯世才惊骇后怕不已,要是冯大郎真出了什么事,那他可怎么办呐。
万幸的是给救了回来,得知如此的冯世才,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便给郎中封了一份大红包,当做谢礼。
而后又给道观寺院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算是给满天神佛的孝敬。
而那个侍女呢,据说去了某处青楼了。
冯大郎虽然给救活了,可是没多久,冯世才便发现出了状况。
怎么回事?原来救活之后的冯大郎,突然就变得不会说话,还神情愚钝,好似痴傻了一般!
这可真是又吓到了冯世才了,宝贝儿子可不能出问题啊。
毕竟关系到家族的延续和传承,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又赶忙请了郎中来诊治。
郎中一番查看诊治后,便有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当初溺水时间过长,伤到了脑子,损害了神志。
若是精心调养,说不得长大后能弥补回来。
听到这话,冯世才当场便痛哭起来,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还说着老天不开眼的话来。
可是无论冯世才如何激动、悲伤,越来越大的冯大郎依旧是那样,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当然冯世才并没有听一家之言,反而四处寻求名医过来诊治,真是不惜一切的代价。
然而无论怎么诊治,都是那个说法,连药都没人开,说是没用。
冯世才最后都绝望了,起初每日看到冯大郎流着口水,冲着他笑,他还心疼不已。
而后面看的次数多了,可能已然麻木,竟然让他觉得无比心烦,随之也就不再常常来看,丢给妈子侍女照顾吧,
随着冯大郎的年纪越来越大,弱冠之后,冯世才又起了心思。
为了家族的传承延续,便给冯大郎娶了妻妾,盼望着能有孙儿出世,能够继承家业。
可这一年下来了,大郎之妻妾都毫无动静,这让冯世才焦急无比。
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了,直接招来大郎之妻妾询问。
可这谁好意思说得出口啊,但实在是抵不过冯世才得迫问,这才羞答答的给了说法。
当得知冯大郎不仅不会,而且不是个男人的时候,冯世才好悬没惊吓的晕死过去。
那段时间堪称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不过时间总是好的,慢慢的也就让人习惯了。
冯世才后来恢复了,但这个心病,一直没能消除。
这不有天他突发奇想,觉着既然大郎不行,那为何他不自己来呢。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冯世才,再次招来了大郎的妻妾,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成就了好事。
可是随着日子渐渐的过去,但还是没有动静呐,冯世才顿时又急了,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一次偷摸的情况,去了外地,看了郎中,才知晓他身之阳气不足,不易成孕。
只因冯世才年岁已大,并非药石可医的。
听到郎中之言,冯世才真如遭到了雷击一般,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虽然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但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这日后啊,冯世才便把心思全都放到钱粮之上。
看着五楼镇周边上好的田地,却被那些泥腿子打理的不成样来,他着急可惜啊。
怎么办?他冯官人只得再次发了善心,一斗米一斗米的从粮仓往外运,一亩地一亩地的往家收。
待到今时,居然已经有千亩之传世良田呐,总算对得起他一番辛苦耕耘。
不过这家业已足,又让冯世才泛出了愁色之来,顿时欢喜之色全无,变得沉默了。
有天他出门在外,遇见了一个算命先生,心中一动的他,便想让人看看。
听完冯世才的诉苦后,算命之人对他说,他命中注定不止一子,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定然好事将至。
冯世才这一听,大喜过望呐,没想到还真有办法,连忙询问了该如何去做。
可这时算命先生却不言语了,待冯世才给了足足八十贯钱,外加两块随身玉佩之后,才开了金口。
说必须要找一位,居住在水边的年轻貌美女子才可行,而后送入道观寺院,诚心供奉三天。
而后回来便可与之成事,那时必定可以得子!
有了方法的冯世才,立刻变得精神起来,也准备立刻行动。
然而他还未行动,郭老汉便送上门来了,这事可真巧啊。
……
而冯世才此时正在书房,训斥着去往穷山村之人。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带不回来,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打伤一个老汉就惧了?”
“大官人,不是打伤呐,是打的要死了啊,吾等再平时再横,也未杀过人啊~”
看着此人居然还狡辩顶嘴,冯世才更是怒火中烧。
“那个山旮旯,就算打死了,又能如何,又敢如何?尔等就是胆小怕事!
耽误了吾之大事,有尔等好看!明日吾就要看到人,尔等自个掂量吧~”
正在发火的冯世才根本没想到,他在书房所说之一切,通通都被外面的一个黑影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黑影已然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了,目露凶残之光,欲择人而噬,此人正是郭方远!
在书房里依旧喋喋不休的冯世才,却不知道他已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一道层层叠叠之刀光瞬间便破开了窗户,直直进了屋来。
郭方远也不分辨,提刀就砍,屋内之人通通该杀!
此时屋内几人已然被这惊天的变化,给吓破了胆,亦是不知此乃何等缘故。
他们最多也就凶横一点,哪里见过武林高手,又如何能是对手?
郭方远那真是一刀一个,犹如宰杀小鸡仔一般轻松便宜。
片刻之后,屋内只余冯大官人还有口气在,其余之人都已然去往轮回。
而此时的冯世才,早就被此等凶残之景给惊骇住了,睁大着双眼,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地上这一滩水迹从何而来?
郭方远提着还在流血的柴刀,凶残的双眼盯着无比惊恐的冯世才,悠悠开了口来。
“汝可信报应?”
可是过了半天,却没有回应,郭方远察觉有些异常。
一探鼻息,竟然被活生生吓死了!
郭方远无法,只得狠狠地唾了一口,道了句:“真便宜尔这个杂碎了!”
当这一切结束后,郭方远便回了穷山村,并没有再屠戮冯家其余之人。
他是来报仇的,不是来祸及无辜的,他有他的善恶。
当冯世才被杀后,五楼镇内外百姓没有不幸灾乐祸的,都道杀得好。
不过此地国朝衙门怎么也没查出凶手来,百姓都纷纷猜测,定是路过的江湖高手做的。
因看不过眼,才取了冯世才之狗命,最后衙门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后此地居然又发生了一件奇事,那就是冯世才被杀后,他的儿子冯大郎居然好了。
恢复过来后的冯大郎竟然立刻散尽了家财,尽皆分给了原来良田之主人,只余一栖身之小院,再无他物。
据说后来还又娶了夫人,诞下了麒麟儿,一直和谐完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而郭方远回到穷山村之后,便与玉人共结了连理,开始了一段悠闲的山村生活。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玉人也有了八九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
郭方远一直在她身边精心的照顾她,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之事。
本来添丁进口乃是天大的喜事,不过此时的郭方远却有些愁眉不展,怎么回事?
“玉人,汝真的不愿走?”
“兄长,非吾不愿,而是不能啊。
吾等一走了之,村中之邻朋该如何是好,这不是坑害他们吗?”
看着玉人满脸的严肃神情,郭方远轻叹了口气来。
原来此次国朝欲对辽国用兵,就行了征兵之举,每个村落都有定额,若是不成行,就要连坐问罪。
本来村落之中,人亦不少,轮到郭方远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来征兵的官兵,一查便说郭青山家有兵籍在身,虽然人死,然兵籍亦不能消。
但是郭家现在除了郭方远,哪里还有男子啊,如此就只能让郭方远顶上。
可郭方远哪里愿意,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郭玉人。
他的想法就是带着玉人离开,天下之大,各处去之不得?
然郭玉人不同意!
对于她来说,穷山村是她的家,村中百姓亦是她亲人,她怎么能为了自己而坑害了他们?
若是真逃走了,衙门来人问罪,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郭方远不这么想,他还想再试试,毕竟玉人现在又将临盆,他若不在身边,谁来照顾她?
“玉人,非是吾惧怕做一名甲士,吾亦痛恨凶残的异族之人,然吾去了,汝之如何生活?”
看着郭方远一脸的真挚关切之情,玉人突然有一瞬间就要放弃坚持,和心爱的郎君一走了之,什么也不管了。
可是善良的她,还是不忍心如此,徒呼奈何?
“兄长,吾亦舍不得汝入之行伍,然村中百姓亦是无辜的……
不过却是苦煞了兄长~”
见玉人神情变得坚定且带着愧色,郭方远知道,玉人是真的不会走了,也就不再多言。
转而思考起了他走后之事,需做提前安排,不然他走也不会安心的。
终于到了成行之日,郭方远怀着沉重的心情,最后再看了一眼玉人,强忍住伤感,转身欲走。
可是刚抬起脚步,便被玉人给喊停了下来。
“兄长,汝这一去,请务必保重,为了吾亦是为了孩子……
然吾不知汝何时才能归来,不若给孩子留个名字再行吧~”
“女孩那就叫郭霜,若是男孩就叫郭盛吧~”
沉思了好一会的郭方远终于给了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