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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二中午才回家。
脸上都被树枝划伤了，身上也沾满了清晨的露珠，和着山上的泥土。
他失魂落魄。
却是紧紧的抱着那双鞋子。
金宝看见他，有些埋怨，“爹，你咋现在才回来，都等你吃饭呢。”
江老二理都没理，一个人进去西屋。
秦西延看着江老二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
通常不管江老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对孩子这样态度的。
今天太反常了。
江老太重重的叹息一声，“你们先吃饭吧。”
孩子们哦了一声。
觉察到今天大人都不开心，就连一向话最多的周香香，都一言不发，埋头吃饭。
饭后，江老太带着江老二去了一趟张玲玲家。
说了结婚的事情。
张玲玲终于如愿了。
只是——
她原本以为这是自己幸福日子的开始，殊不知，算计来的男人和婚姻，不会给她一点点幸福。
日后回想起这天的时候，不知道张玲玲会不会为自己亲手开启了自己悲剧的后半生痛哭一场。
老江家的江老二要娶王二的遗孀了，这在明月村可是好好的引起了一阵说法。
可是说归说，人家该娶还是要娶。
江老太找人算好了日子，最近的好日子是一个月后，但是江老太觉得太赶了，就想要三个月的日子。
可是张玲玲不同意。
她怕是夜长梦多。
也怕江老二会变卦。
就催促着江老太要在一个月以后结婚，江老太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吧。
反正是逃不过了。
——
二十天后
大牧场
李崇的烫伤看起来已经结疤了，医生让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暖宝每天白天都去医院陪老人。
小姑娘嘴甜，整天哄的老人家眉开眼笑。
李父最感兴趣的不是暖宝的冬凌草，也不是暖宝最期待的崽崽蛋，而是暖宝平均每天都要提起一百遍也不止的秦西延。
暖宝提起哥哥，就吧啦吧啦特别能说。
一口气恨不得说上一笸箩的话。
李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活在暖宝话里的秦西延了。
虽然期待和这个孩子见面，但是说实话李父还是挺醋的，“小暖宝，外公问你，是外公好还是你西延哥哥好啊？”
暖宝眨了眨眼睛。
这大概就是上辈子经常在电视上听到过的送命题叭！
小姑娘慧黠的大眼睛乌溜溜一转，讨巧的说道，“爷爷辈是外公最好啦，哥哥辈是西延哥哥最好，嘻！”
李父笑着揉了揉暖宝的头发，笑着说道，“真是谁也不得罪！那外公再问你，如果外公和你西延哥哥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呀？”
小暖宝：“……”
外公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幼稚了？
小姑娘抿唇一笑，说道，“暖宝不会游泳，但是娘说过外公会游泳，所以外公要把西延哥哥救上来哦。”
李父哈哈大笑。
夸赞道，“你这丫头比你娘小时候机灵多了，外公喜欢！”
暖宝扬起小脑袋，逆着光，看着李父，“暖宝也喜欢外公，就像娘喜欢外公一样，暖宝以后会一直陪着外公，外公错过我娘的成长，可以在暖宝身上看见我娘的影子，外公，我娘其实很爱你很爱你，她就是不好意思说，写信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写呢！”
李父眼睛微微润湿了。
似乎人老了以后，就格外的容易流泪。
他别开脸，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这才转过身，“是啊，你娘从小就腼腆，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暖宝说道，“因为外公也是这样的人呀，外公的爱是克制内敛的，您从来不会对娘说我爱你，所以我娘从小也不知道我爱你，三个字是表达自己的爱的，您是娘的第一个老师，等娘长大以后，遇到了学校里的老师，知道了我爱你是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那时候她已经说不出口了。”
李父狠狠愣住。
他没想到这番话会从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
暖宝继续说道，“我奶虽然经常说我爹憨憨的，但是我爹每天都会说爹的宝贝小闺女小暖宝呀，爹怎么这么喜欢你呢，所以暖宝也会说喜欢爹，暖宝从小就会说喜欢，现在说喜欢也不会觉得难为情啦。”
李父忽然抱住了暖宝，“外公明白了，谢谢暖宝小老师给外公上了一课。”
他从小怪女儿内敛，内向，腼腆，和自己不亲。
将一切都归咎于女儿的性格劣势。
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来反省自己。
他从来不对女儿表达爱意，又怎么能奢求女儿对自己表达？
他老师严肃的板着脸，又怎么能要求女儿每天笑脸相迎？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暖宝像个小大人似的，轻轻拍了拍外公的后背，“外公，有时候只是张张嘴巴的事情，就可以把全世界的温暖和幸福送到对方的身边呢！我们的嘴巴可不只是吃饭饭的哦，它还是用来传达感情的呢！”
李父重重点点头，“外公知道了！”
暖宝嘻嘻笑。
傍晚，李红袖和江老四给李父送来了晚餐。
进门后，就看见李父和暖宝在床上趴着玩老虎吃小孩。
李红袖哭笑不得，“先吃饭了，暖宝，今天完成娘交给你的任务了吗？”
暖宝连连点点头，“完成啦，暖宝带外公在床边晒了好久的太阳呢！爹，你带我去洗手吧。”
江老四哎了声。
给暖宝套上小鞋子。
牵着孩子出去了。
李红袖拿出湿毛巾，给李父仔细的擦擦手，连手指缝都慢慢的擦过。
李父看着已经快要三十岁的女儿，心里涌起无尽的后悔，“红袖，对不起。”
李红袖动作一滞，笑了，“爸，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暖宝又和您说了什么了？”
李父摇摇头，“不是，就是爸爸忽然想起来，爸爸一直欠你一件事。”
李红袖茫然的抬起头，“嗯？”
李父微微一笑，眼眶湿润，“女儿，爸爸……爱你。”
李红袖彻底愣住了。
好像心脏被什么重重一击。
李父深吸一口气，果然，像暖宝说的，也没有那么难，“哪怕是在纸上，爸爸也只对你说过一次，红袖，爸爸爱你。”
李红袖一边流泪一边笑，“爸，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只是现在，更开心了。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道，“爸，我也爱您。”
门外，偷偷摸摸的父女俩相视一笑。
暖宝捂着嘴巴小声说道，“爹，暖宝爱你。”
江老四笑的憨憨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爹也稀罕小暖宝。”
暖宝开心的扬起小脑袋。
看吧。
其实，就是这么容易。
嘴巴张张，就说出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