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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天大亮,小语推开房门便看到鸽灵坐在门口打瞌睡,小语看着鸽灵的小脑袋还未反应过来,鸽灵倒是见小语出来了就马上跳起来激动地说:“语师叔,你醒了!”未等小语回答,便更激动地说:“语师叔,你猜最近堂庭的八卦主角是谁?”
小语立马想到斐子隐和虞滢,心里掠过一丝酸涩,她不自然地说:“鸽灵,这些八卦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小语不甚关怀。”
鸽灵如释重负地说:“师父向来对此种事情不介怀,如今语师叔也看得开,那鸽灵就不用担心山中弟子的八卦传到语师叔耳中了。”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小瓶划秋浆一饮而尽,万分轻松。
小语在脑海中将鸽灵的话再过了一遍,才不确定地问:“八卦的主角不是子隐师兄和虞滢师姐?”问完又觉得心虚,于是又加了一句:“而是楼年师兄和昀芩师姐?”
鸽灵正把小瓷瓶装进袖中,头也不抬地说:“都不是啊,是师父和语师叔你呀。”
小语扶了扶额角,说:“鸽灵,小语觉得许久没有见到梨花,怪是想念的,我想今日就回镜世殿了。”未等鸽灵反应过来,已经捡起一片落叶在上面写了辞别信交与鸽灵,还不忘交代一句:“料想楼年师兄还没醒来,就劳烦你将此交与他,小语告辞了。”
鸽灵接过辞别信,正欲开口,小语却已腾云飞去好几十丈远。
堂庭有一处大殿向来与八卦绝缘,而小语与斐子隐刚好都住在这一处大殿,对此小语甚是安慰。回到镜世殿的前几天,她一直在房中安静修心,直至有一天她又在房门口见到鸽灵。
鸽灵说她家玉树临风的师父与她家温柔典雅的师叔近日不知为何,连打个照面都没有互相搭理,又说她家玉树临风的师父在颠世殿连戏都不看了,只一味地吹箫,听得她都极度惆怅。
小语觉得自己和楼年师兄算得上是患难之交,自己对楼年师兄如今的境遇不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于是打算和鸽灵到颠世殿走一遭。却不想在半路截下了门下弟子的一个任务,说是在凡间的东边有一处大漠,大漠中有一名散仙与大盗夫妇合伙掠夺百姓的财物,弄得人心惶惶,百姓穷困潦倒。
这类任务向来由门下弟子所接,也是个历练的机会,小语用三坛梨花酿换来这个任务,其实是为了带楼年到凡间散散心。
小语打心里觉得自己这个患难之交很是有心,够义气。
“语师妹,你不觉得此番你我主动同去凡间,会让门下盛传的八卦再多持续一段时间么?”楼年忧虑地说。
小语惊讶地看着楼年,又没忍住地围着楼年绕了一圈,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平日里洒脱不羁的楼年师兄之后才不解地问:“楼年师兄向来洒脱,怎么也在意起空穴来风的八卦?”
“楼年自是不在意,只是在意被认真的人听到罢了。”他悠然地转身推开窗,再转过来时嘴角已经多了一抹狡猾的笑,他说:“到凡间散心的主意倒也不错,只要语师妹与你昀芩师姐说明楼年对她日月可鉴的真心便可。”
小语自是乐意,匆忙到寸风苑与昀芩说明一切,还将昀芩为误会她一事赔礼所赠的如意花带回到楼年跟前,使得楼年畅快陪她下凡间。
看到楼年那张春暖花开的脸,她迷糊地说:“楼年师兄,小语觉得此趟散心已经没有必要了。”楼年春暖花开的脸上又多了几缕阳光,他悠然地说:“有必要,很有必要。”
如果小语知道到凡间要和楼年扮演夫妻,还是恩爱夫妻,小语一定不会截下这个任务的。她刚在早已用仙术易容的楼年的帮助下照着刘氏的容貌幻化成功,便有一个人在房外猛敲门。那人边敲边说:“大哥大嫂,二当家回来了。”
“我与你大嫂随后就到。”楼年响亮的声音震得小语几分愕然,却是忘了紧张。
到得大厅,楼年和小语才知那位二当家便是他们要抓拿的散仙。楼年大步走向散仙,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二弟总算归来。”那散仙哈哈大笑几声,说:“劳烦大哥记挂,千谷和众兄弟此番可是大收获,一伙路过的商人马车中万匹丝绸,千两黄金都已被收于囊中。”
楼年亦大笑几声,与众人开酒畅饮。小语觉得楼年演技十足,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坏了楼年的计划,便悄然退回房中。
她问过楼年,抓拿一名道行尚浅的散仙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楼年只是随意地答她:“既然是散心,就无须快准狠,开心才是要旨。”小语觉得既然楼年师兄认为这样开心,那她这个患难之交的目的算是达到,便也没再说什么,陪着他开始尽心尽力地演戏。只是,在散仙断千谷面前,她总是心虚地躲开,深怕自己道行太浅被他察觉。
一日,断千谷直接在他们房前截住了他们,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问楼年:“大哥与大嫂练的是情意绵绵的乾坤术,千谷觉得大哥近来与大嫂之间有些疏远,千谷担忧大哥和大嫂功力反噬,故冒昧前来询问。”
这一日,斐子隐不巧在主峰的前殿听到了越说越火的关于楼年和小语的八卦,忍不住开了玄世镜。
于是,玄世镜中出现了这样一幕:为消除断千谷的疑心,楼年当着断千谷的面将小语打横抱起,绕过屏风往床榻走去,欲上演一出你侬我侬抵死缠绵的戏码。
“娘子,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脸红至此?”楼年捏起小语的下巴,嘴唇在她脸庞轻点,这一温柔且流畅的动作完成过程中,楼年死命给小语使眼色。从屏风外看,刘大盗温柔风流,但从小语的角度看,只见到他眼白多于眼眸,着实不甚好看。
在楼年眼睛近于抽筋时,小语突然说:“因想着时时刻刻都要见到你,适才你离开一会儿,为妻见到你心跳加速,遂脸红了。”语出惊人,楼年假装为她宽衣解带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缓了一阵才接道:“原是想我想得紧呀,叫为夫好生感动。”
屏风外的断千谷看着里面刘家夫妇恩爱不减,终是消下疑心,转身远去。
被压在身下的小语尴尬地推开楼年,虽是逢场作戏,自己念的也是不久前看的折子戏中的台词,却委实被自己的扭捏之态与豪放言辞震到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将他当成斐子隐。
楼年打趣地说:“我娘子害羞了?”小语没有回应,红着脸盯着他看,却又不像在看他,这令楼年好生无趣,他转身端起热茶静观她表情怪异的脸。
玄世镜前同是端着热茶的斐子隐眉头紧蹙、薄唇紧抿,修长如霜的手指看似随意搭在杯子的边缘,杯子却已变形。杯中茶水亦不见影踪,只余冒着热气的茶杯。他低头看着空空的茶杯,无奈地叹了口气。适才竟不自觉怒意上升,掌心发热将茶水都蒸发掉了。
在颠世殿天天相见,八卦都传遍了整个堂庭,他听到了。此刻她竟红着脸盯着他看,她还说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他也看到了。
斐子隐转身离开了玄世镜,心中浮现出她红着的脸,明媚依旧。
这抹明媚,为的是谁?
曾经是自己,现在,可当真变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