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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可以从阳光明媚的白日说起,也可以从灯火通明的夜色闲聊。
华灯初上,夜晚是万家热闹的模样。
尤其是今夜,元宵。
元宵,公元纪年华夏人农历正月十五,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有热闹喜庆的观灯之好,有甜蜜美味的汤圆碗碗,还有月下灯影中小心翼翼交谈的年轻男女,皎月和华灯共同见证一个又一个或圆满或悲哀的故事……月光包容着各种旖旎或悲情的奇闻轶事,灯火是所有情人的见证者。
一切都是喜悦的,深情的,美好的。
即使悲伤也染上淡淡的抒情的美感,不再那么悲痛。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这个以前,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还没有元灵帝国和他的老对手星联,没有元老阁,没有永恒之树,没有元素师,没有青山书院、天一学院,甚至于白夜末日未到,星际历元没有开始……
那时候的人们大概活得潇洒又精彩,才会有这么一个听着就让人觉得热闹的节日,连沉沉的夜也被喧闹填满,给以后所有的长夜树了个花灯如昼的碑,以至于千年后的人们东施效颦,只是为了感受那一点熙熙攘攘的温热。
可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美好的盛大的节日可以是人们心中的一捧火,温暖冬日的瀚海阑干,照亮迷茫的前路,也可以是凌冽寒风中的一盆水,破灭了烛火,冰冻住心城。
星际历元的元宵节渐渐成了一个用来发泄不满、放纵欲望的日子:没有花灯,没有相互爱慕的男男女女,只有元素家召唤师们竞技输赢的争斗与赌斗、联邦高科技产品屏幕右上角间或会滑过的“万家灯火,共贺元宵”小小一行荧光楷字,不走心间就悄然略过,留不下半声一息,高楼大厦上的霓虹彻夜狂欢迷乱一如既往,仅剩下帝国邋遢的乡野路边摊上有人正吃着碗里的元宵,忽然争斗横生,白胖的元宵落地沾了灰尘,再之后,又是秉持着所谓帝国天性“强弱”之理的“你来我往”……
据某些“历史学家”(哦,当然是自封的名头)林白觉得很可靠的资料,元宵原本是出于某些信仰和崇拜出现并迅速推广开来。
可出于什么信仰和崇拜?
又有什么样的信仰和崇拜能得到那时候的人们的认可?
这些都是资料里没有说的。
是早就断开了的历史,是一道被人为斩断的桥梁,是厚厚书页里被涂鸦的一部分。
找不到,看不清,只有前路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拨不开的迷雾。
只是大概元宵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好到轻易就被人记住了,没像很多其他的节日被忘记,到现在,已经是公认的重要日子,然而为何重要,却也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明白。
就像人们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一样。
很少有人能真正回答出这个问题。
更多的人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有的人知道心底的答案但为着诸如“别人都不说,我说出来多可笑”“没有意义”的可笑理由不愿意说,有的人甚至从未真正想过人生在世仓惶一生究竟为着什么。
命运的洪流或许就在这一刻裹挟而来,被裹挟的人依旧一无所知。
只是依旧有人远眺,注视被霓虹灯光淹没的夜幕;
有人争斗之后落座,沉默半晌后扶桌:“再来一碗”;
有人笔尖不停,“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蚕食桑叶之声;
有人独自走在黑暗的夜间小路上,几乎融进深沉的夜幕;
有人被柔和的屏幕蓝光包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候,天空突然盛开绚烂的花朵,那是人类由古至今的奢侈,于瞬间绽放,是没有人能拒绝的美丽。
是很多人所能记住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
是烟花!
转瞬即逝,却又美轮美奂。
所有人都被人造的“流星”——美丽的烟火淹没,自觉或不自觉的向天际的烟火投去目光。
高冷的、坚毅的、柔和的侧脸,在一瞬间都被温柔的洪流裹挟住,说不清是挣不脱还是不想挣脱。
当时,林白正坐在永恒之树琉璃般的枝丫上,带着幽幽微光的树枝悄无声息地围绕在她身边,像盯着猎物的章鱼,紧紧缠绕。
她安安静静的看完了这场盛大的烟火,像是火光照耀下终于无处遁形的鬼魅,终于现了真身,却清冷单薄的反到更像是被鬼魅纠缠一生不得安眠的可怜人,眼底是张牙舞爪的淡淡青色,面上是一片山巅皑皑白雪似的苍白,眸中是悄然间浸了水色更加柔和的烟花灿烂,即使鬼魅再与世俗如何不相合,也逃不过那一丝勾人心魄的红尘气息。
这是画家以夜幕为画布,精心描绘漫天的花海。
盛放的福寿菊,亮粉的菡萏,招摇的月季……
好像所有的花在夜晚的天际尽情舒展、肆意绽放。
这大概是最厉害的画家穷尽一生的巅峰之作。
林白不是个喜欢画的人,更不懂得鉴赏画作,却觉得眼前这一幕能是此生见过的极美的画卷。
真的很美。
烟花易冷,转瞬即逝。
看烟花的人却没有立即离去。
似是回味,似是枯等,又似乎是没有目的的暂时停歇。
于是,白衣飒飒的女孩在永恒之树上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大放,启明悠升,红日晕开。
白色的衣角在永恒之树琉璃清透的光芒下起起落落。
风来了,风走了。
满头乌发随风扬起,又随风而落,带起一根红绳,两端流穗似是斐然绛色,又像是深深的夜里干涸的血迹,如染上了黑夜无家可归的幽魂气息的红。
天大亮了。
林白回去了。
不知鬼魅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