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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瑜珺最终与秦仲秋订婚,由于仲秋年纪尚小。她们只能暂且继续云游,等下一年再决定婚期。
到了第二年,玄冥青送女出嫁路过长治沁源,经过太岳山主脉绵山脚的石板店。绵山是旧时晋文公烧林逼迫介子推的地方,到了寒食节就会祭奠介子推,可惜此时已经是六月下旬,这种盛况是见不到了。
旅途劳顿,玄冥青打算带着女儿在此地落脚,远远的却在田埂上看见熟人,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蹲在地上垒土灶,怀里还搂着两个白薯。
玄冥青三步并两步凑过去,吓了那人一跳,以为白薯的主人来了,赶紧扔了白薯就跑。
“李斋,你个小骗子,往哪儿跑呢!”
那人回头一瞧,又颠颠儿跑回来:“原来是玄老先生,我以为谁呢……”他把白薯捡起来,拍拍灰,插上树枝,“您呀,就知道说我小骗子,小骗子,您把我名字都记错了,李斋是我爹,我叫李海凌。再说了,又不是我存心要骗人,要是您肯收我,我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巫者了吗?”
玄冥青瞧瞧这个烤土豆的毛头小子,胡子底下的嘴乐了:“你有这个脑子,就去做个生意,学这个,还差点缘分。”
“爷爷差缘分,爹差缘分,儿子也差缘分,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缘分……”他小声嘟囔着,不想被玄冥青听进去。
“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干盐道的。”所谓盐道,就是学巫术的,至于这黑话是怎么来的,就不得而知了,玄冥青听说他说爷爷的事,忽然想问问李海凌爷爷的事,顺便探听一下这小子来这里干嘛?
“李十七?我爷?身体不错,就是耳朵不太好。至于我?害,当然是来找缘分的。”
“缘分?”
“您不是说我没缘分吗?我就到发生过怪事儿的地方走一圈,这总有缘分了吧?”正说着,白薯的香味飘了出来,他把白薯扒拉出来,分了玄冥青一个,玄瑜珺在旁边巴巴的看着,两人却理她不理。李海凌知道玄老头子最忌恨有人觊觎他女儿,所以他对玄瑜珺视而不见,才能得老人的欢心。
“这一带出过怪事?”
“可不是?就说说离您最近的,玄有殊听说过吧,不知道是不是您祖上,他有个极好的徒弟,叫孙什么来着,孙不登吧。”
孙不登在太岳主峰霍山的泉水边钓鱼修心,奇怪的是,水清却没有鱼,他钓了一天,直到傍晚还是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就只好收杆回家。
这一路上的景物却奇异的很,殷红的夕阳闪着波纹,弯曲的道路闪着波纹,他的手和脚也在波纹中扭曲变软,直到扑倒在地。
他再醒过来时,闻到了一股异香,那感觉就像是岭南的沉香一般的气味,却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在里面。
有个冠带峨巾的儒雅青年扶他起来,孙不登注意到,那人身上佩带诸多珠宝玉石,便猜到那是世家大族的主子,连忙撤开身子,不敢再靠近。
对方却只是微微浅笑说道:“先生不必担心,山里不比外面,可以不要拘谨。”说完,又回头向屋里呼唤:“洗心!还不出来道歉?”
一个柳眉细眼的高挑姑娘,躲在耳房里面,眉目里透出几分怨气,待她走出,孙不登一惊,这个荡妇穿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衣服却是透明的水一般的质感与光泽,流动的辉光闪动在她身上,就像阳光照耀在清澈的泉水上一般。
“我乃是霍山之主太岳,妹妹顽皮,把先生变成了鱼,实在抱歉,愿赠先生山中财宝赔罪……”
可孙不登贪恋洗心的美貌,又怎么肯罢休?只道不要财物,但求神女。
仙君便令妹妹下山服侍他五十年,孙不登挟神女行至山门口,自以为得手,便对神女说,“仙君虽让你为仆,其实是让你做为我的妻子。”
“太岳有泉名洗心,你不能钓起洗心水,洗心凭什么做你妻子?”洗心面露怒色,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他追赶不及,只好忻忻而归,却见那山下的景色早就不是清朝的天下了,明白了洗心用这仙人棋骗走了他的五十年。
我可没听说过父亲有这一号徒弟。玄冥青听着心里发笑,却不形于色的吃着白薯,继续听他胡扯。
李海凌说得眉飞色舞,又把包袱抖出来,里面有几盘录音带,笔记还有照片。玄冥青捡起照片,十二张照片都是糊的,其中几张能看出白色细长的影子,看起来像一条蛇一样,上半部分却是模糊不清的人头。
“这照片可有年头。”
“可不,四九年拍的。当年这边出过一场大案,说是这边有个砍树的,这人以前就住那边……”李海凌伸手指着一个废弃的旧屋道:“据说是一户人家嫁女儿,送亲的时候被砍树的尾随,四个抬轿的全部砍死,新娘也失踪了,后来砍树的给枪毙了。”
“这怎么可能?”
“对,当时也有人认为不对劲,过来调查,来了两个,当时北平知名学者万荣贤和他老婆王玉良。我手里拿的,就是当年她们两个的笔记和录音。”
那卷录音带里起初是一段炸音,不久便响起了村人带路时的声音,正好可以结合笔记推测当时的状况。
玉良的笔记:
1949年6月1日多云
我和丈夫两个人今日到达石板店村,想要再次调查樵夫杀人案,丈夫一直很怀疑,一个樵夫的能力是否足以杀死四个成年男性和一名女性,并认为作案的另有其人,至少也是有共犯的。
据受害者新娘秀兰儿的弟弟傻蛋儿称:秀兰儿于49年4月22日携同轿夫四人守财,旺福,阿土,大头(其中旺福是秀兰的叔叔),从绵山阴面乡道进山。这条道比较宽敞,尘土较多,道路两旁树木不多,有些许菜地,而后就是大片森林。
“他们走到这儿……(沙沙)还有这儿,后来又往这儿走了!”录音机里响起傻蛋儿的声音,看来轿子一直走在正道上。
孩子停下来,四下转了转。那是一片青石板覆盖的道路,四周水流环绕,让四周潮湿了不少。今天本来就是没有太阳的,树荫遮蔽之处就要更加阴冷一些。这条道路上也没有花轿经过留下的线索,这让我有几分理由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带错路了。
“他们到这里,起雾了。”
让我们意外的是,雾真的升起来了,让周围的树木和草木的模样都像是在梦中一样。可能是因为空气中的尘土过多的缘故,这雾不太干净,有些泥土色,此时我们已经位于出发地西南方向大概2公里/经纬度xxx/,我和丈夫在雾里互相都有些看不清彼此。
“到了这里,姐姐把轿子的窗撩开了,盖头也摘了,伸出头往外看,头探出这么长……”
傻蛋儿的手势夸张,好像比划了个大西瓜。
“然后那边儿树底下有人招手……”
“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白色的影子,招手,(沙沙)招手,姐姐的头伸出去这么长!”
傻蛋儿的动作更夸张了,他可能真的是傻的。
不过秀兰儿可能确实摘掉了盖头,附近的草丛里有一只银耳环,大概率是秀兰儿的。
“然后抬轿的也招手,姐姐也招手,轿子就往那儿去了,姐姐的头卡在窗上,耷拉下来,卡的一抖一抖的。”
他手指着出现过影子的地方,那里烟气迷蒙,看不清细节。
影子出现的位置在大路的北方42度左右,花轿大概就是从这里偏离了正道。
请忽略傻蛋儿此时的描述,他是一个痴呆儿,我们应该给他的家庭一点帮助,或许他们嫁姐姐也是为了给弟弟换一个妻子吧。如果说秀兰儿这个时候就死了就太不可思议了。
傻蛋儿带路的尽头是一座飘着水面上的浮桥,下面有水流湍急流过,摇摇晃晃看去十分眼晕。抬轿的四个人应该是过了浮桥的。
眼前好像有什么在规律的,有节奏的摇晃,是浮桥的另一端,一个苍白的人影半隐在雾气里面,抬着右手左摇右晃。与其说是招手,不如说,这不像是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那只胳膊特别长,比例上好像成年人的一整条腿一样长,这个影子也比普通人高上不少,又细又高,说不定如果我真的在那个影子附近说不定只是老鼠一样小,我感觉到了对巨物的恐惧,那就是所谓的山神吗?
那影子依然左扭右扭,招手,招手,那聚拢在影子附近的雾投下一张嘴的阴影,不停做着唇语。
“过来……(沙沙)过来……”明明是唇语,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录音带录下来了。这是一种空灵迷幻,像钟一样的声音。
傻蛋儿也对着那边挥起手来。
“哈哈哈,阿姨你的脖子好长啊!”
傻蛋儿的眼睛好像是蓝绿色的,绿色的!确实是绿色的,为什么,他的眼睛变色了?是迷幻剂吗?
“荣贤!这附近很奇怪!好像有(杂音)迷幻剂?荣贤??”玉良的声音。
我呼叫着丈夫,却发现他已经过了浮桥向着影子狂奔而去。雾气中好像有毒,类似于迷幻剂的作用让人产生幻觉,指南针的指针动了,一直指向影子出现的方向。
傻蛋儿也不见了,我听见桥下传来傻蛋儿的声音,他在尖叫,好像还在喊有鬼!
“(杂音)……”
没有声音了。听不见,看不见,到处是白色,有一种奇怪的失重感,要握不亻主本子了。有人拉我手,我感觉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