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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林啾离开秘境, 已有三日。
一处小镇中,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
女的俏脸上布满怒气,男的满面愁苦, 连声叹息。
正是秦云奚与柳清音。
“大师兄!”柳清音挣不开钳制,气恼得直跺脚,“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么?师尊若是要对你我动手,我们数日前便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他根本就不想杀我们!而且你不是也亲耳听到消息了?正是今日, 林秋已被师尊亲手关进九阳塔了, 我就不明白, 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她重重甩了几下,依旧挣不脱, 只能面红耳赤地说道:“那一日我刚刚从秘境出来便遇到了他,彼时林秋尚在秘境之中, 根本没有出来!既然她没有出来,如何能向师尊告密?!你担心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你就是胡乱编造些理由, 离间与我师尊!放手!我现在便要回宗去!”
秦云奚也不复往日清冷镇定:“清音, 不要冲动!离开秘境那一日,你也看见他的眼神了,你觉得那是师傅看弟子的眼神么?若我所料不错,他与王氏两败俱伤, 只是一时无力对付你我罢了!此刻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柳清音冷笑不止:“我倒是把你看透了。你不就是想要营造与我私奔的假象,逼着我与师尊彻底断绝前情么?你担心的,不就是那日对我说的那些疯话被林秋听去, 告诉了师尊么?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师尊已将她关进了九阳塔!九阳塔是什么地方?就林秋那修为,呵,到了里面就算不死,也要被折磨得发疯!”
秦云奚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怔忡,一时竟是没有接话。他也不明白,那一日,魏凉分明已是杀机大动,为何最终却是强行收回了“意”,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秦云奚想了几日,始终一头雾水。那时候,林秋确实身在秘境中,不可能将那个秘密透露给魏凉。既然尚未知晓那件事情,他又为何对着自己爆发出了惊天的杀意?那样血淋淋的杀意,秦云奚绝对不会错认。
但若说其间什么事也没有的话,在秘境外遇见了自己的两个弟子,不是该上前问一问状况吗?那样的异常,就连柳清音这个被情爱蒙蔽双眼的人都已看了出来,否则当时她便不会当机立断,跟着自己一道远远遁走了。
她心中分明已经意识到那个人的恐怖,却始终不愿面对。
“清音。”秦云奚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事实!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你,你为何偏要自己骗自己?你当真看不出来么,他望向你我的时候,就像俯视两只蝼蚁。你难道觉得,他会对一只蝼蚁起心动念?没有人会对一只蝼蚁起心动念的,清音你该明白。”
柳清音执拗道:“无论如何,我只知道林秋已被他关进九阳塔。就她那身修为,就算得了荒川的传承又怎样,进了九阳塔,她死定了!”
秦云奚气笑了:“九阳塔九阳塔,你为何就是执着于一个九阳塔!前世我亲手将林秋关进九阳塔,她非但未死,还在塔中得了不小的机缘,险些冲杀出来置你于死地!清音,如今能帮助你我的,只有一个地方了!时间紧迫,耽搁不起,清音,得罪!”
灵气暴涌,柳清音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双眼一黑,软软地跌进了秦云奚怀中。
……
九阳塔中……
此地,再无人打扰了?
听到魏凉俯耳吐出的这句话,林啾微微张大了眼睛,瞪着面前的黑暗。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九阳塔,他不是要让她走一遍女配林秋的老路吗?可他现在……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高大的身影沉沉罩着她,嘴唇在她耳畔若即若离。
他渐渐放开了紧锁的气息,独特的暗淡冷香氤氲在黑暗之中,更显得清幽袭人。
林啾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中带了血腥味道。
魏凉呼吸微沉,落在她的耳际:“嗯?”
落在她唇上的手指滑向下颌,轻轻捏住,迫她抬起头。
距离这么近,林啾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塔中诡异的黑暗足以令修士目盲。
她感觉到他稍微立起身子,沉沉观察她片刻,然后垂首就吻了上来。
林啾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胸中如同塞了一团乱糟糟的棉絮,憋闷得紧。男子气息沉沉,落唇温冷,冷香阵阵。然而她心底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她下意识地微微开启樱唇,不再做任何抵抗。
她终于真正认识到了修真者的狡诈和残酷。这些人活了几百上千年,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和无法无度的修真//世/界相比,前世那个现代法制社会就如同温室一般。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并不是空喊几句自强自立的口号那么简单的,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机缘、运气和庇护,缺一不可。
亲人不可靠,朋友也不可靠,眼下能帮她、能救她的,除了眼前这个之外,再无任何一人。如果这就是他要的,那也算是明码标价的公平交易。
眼角有泪滑落。
她心头和唇上皆是一片麻木,黑暗中,她睁着眼,目光茫然。
等了片刻,却发现魏凉并没有趁机更进一步。
他反倒是松开了她,退后少许。
“怎么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惊,“为什么哭。”
林啾唇中憋出一声哽咽,后退两步,抱着肩膀蹲在了地上。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一问,她的眼睛就像是开闸的水库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停也停不下来。
她也说不上哪里委屈,但就是委屈。说不上哪里难受,但就是难受。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像一只孤魂野鬼。
而他,他太强大了,随便给她些他看不上眼的东西,她却付出一切都还不上。不是她不努力,而是那样天堑般的差距,岂是十天半月就可以弥补的?她需要时间,需要机会来成长。为了这个机会,她可以退让,可以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但这终究不是她心中所愿。
她也想强大起来,寻一个实力相当的伴侣,与他举案齐眉。可惜情势如此,她若再拒绝魏凉,未免矫情,不知死活。
至少,魏凉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也算是难得。
她也就是躲起来短暂地哭一会罢了,擦掉眼泪,该面对什么她还是会勇敢面对。
在这暗到极致的黑暗、冷到极致的阴冷之中,将心底最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无论怎样,心境也会比此刻更加温暖吧?
她听到黑暗中传来细微的衣料碎响,他仿佛靠近了些,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为什么哭?因为我不是王卫之?你喜欢他?”
他的声音里隐隐有压抑的怒气,林啾对情绪的感知本来并没有那么敏锐,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时,她清楚地察觉到一阵汹涌的冷香劈头盖脸罩下来,从这道略有些不稳的气息之中,她捕捉到了他沉沉压抑的情绪。
“不是。”林啾擦掉眼泪,低声道,“我不喜欢他。”
在这种事情上,她并不想让魏凉有任何误会。
魏凉半晌没有说话。
林啾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如实质。
沉默下来时,塔中的黑暗寒冷仿佛要渗进骨头缝里面去,林啾的牙齿渐渐有些失控,不自觉地发出轻微的“嘚嘚”声。
黑暗中,终于响起魏凉轻轻的呼吸声,他道:“因为他没有出手相助,所以你怪他?”
林啾抿住唇,摇了摇头:“不怪。我与他并没有多少交情,并不指望他为了帮我忤逆家中长辈。”
魏凉道:“他跟来了。”
林啾有些吃惊,微微张大了眼睛,愣怔片刻,她笑了笑:“倒也像是他的行事作风。孩子气。他跟来也没用,待不了多时,便会自己离开了。我与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魏凉仿佛轻轻笑了下。
下一刻,一双大手捉住林啾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冷?”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双臂环住她的后背,将她团在胸/前。林啾敏锐地察觉到,氤氲在他身上那层压抑沉闷的寒意已经消散了。
她不仅冷,还累。她倚在他的身上,犹豫片刻,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她先前分明感觉到他十分在意她与王卫之的关系,可她一解释,他便信了,他居然就这样信了她。这样的信任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干渴多日的旅客尝到了一点清泉的滋味一般,她不禁卸下了一线心防,试探着,向他多敞开了一点自己的柔软。
感觉到她的动作,他的身体不禁轻轻震了下。他垂下头,啄了啄她的眉毛。
“第一次看见你哭。”他的声音低低地环绕着她,“离开我受了不少委屈吧。如今知道我的好了?”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林啾再一次问道。
上次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中其实不以为然,因为当时她以为魏凉只是利用她来刺/激柳清音,逼柳清音断了念想而已。可是上次在乌氏地下陵中,他不顾柳清音崩溃抓狂,果断把聚灵姝给了自己,而且自始至终,他对待柳清音的态度根本不像有半点情意。
在听到秦云奚说出那个秘密之后,林啾虽然心中存疑,但也隐隐觉得找到了一部分答案。无论这个魏凉究竟是谁,他都不再是书中柳清音的那个痴心道侣了。
黑暗中,林啾看不见魏凉的神情。
“这是我第一次娶妻。”他的答案依旧与上次一样,“很麻烦,不想有下一次了。”
只不过,林啾仿佛听出了一点别的滋味。
他的气息离她更近,他又啄了啄她的脸颊,吻去还未干透的泪痕。
他接着说道:“所以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为何不能对你好?”
林啾的心微微一震。
但她立刻就发现他话中的问题。
她问:“那若你娶的不是我,你也会对那个人好,是不是?嫁给你,就是撞了大运么?”
魏凉停了片刻,然后胸腔微颤,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半晌,他的声音带着笑,从她头顶传来:“也就是你。实不相瞒,我一见你,便觉得十分可爱。”
林啾:“……”一时竟无言以对,这是什么一见钟情的玛丽苏待遇?!
他又续道:“就如斗龙一般讨喜。”
林啾:“……”是不是该谢谢您的赏识?
他接着说道:“我确实不太懂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也从未曾想要亲近过任何一个女子,你不一样,我很好奇,想要与你在一起试试。顺便,也算是报复一个迂腐顽固的家伙。”
他将她拢得更紧了些:“我想对你好,便对你好。你心思太重了,其实大可不必。”
林啾心头一动,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还是执着地抬起眼睛,一厢情愿地直视着他。
酝酿片刻,她道:“秦云奚大约是疯魔了。我听到了他与柳清音的对话,他爱柳清音,仿佛爱得失心疯了。因为柳清音喜欢你,所以他一口咬定他自己是魏凉,逼柳清音和他在一起。我目睹了他发疯的全过程,所以他要杀我。我只好逃进秘境躲避,后来险些就死在他的手里。”
她对他终究是有所保留,并不敢直接告诉他秦云奚认定他是魔主——万一这个惊天大秘密是真的,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当场灭了她。
魏凉的声音冷了许多,“我知道。迟些会替你报那一剑之仇。”
他避而不谈,并不提身份的事情。
林啾也很识相,知道他不愿说,便不再多加试探。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若魏凉的身份真有问题,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灭了秦云奚,以绝后患。
她尝试着,更加柔和地倚向他,在这一刻,放/纵自己再多感受一分来自这个人的温度。
“你杀了王氏的大剑仙?”她问。
“嗯。”他懒懒地应了一声,手掌隔着衣裳,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十七八个吧。”
林啾:“……”
他用下巴抵了抵她头顶的乌发,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一般:“他们都得死。”
轻飘飘的语气。
像是那种心理不大正常的杀/人/狂/魔。
林啾真诚地建议道:“其实我觉得王氏可以先放放,你是不是先把秦云奚捉了,免得他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毕竟是你的大弟子,放他在外头胡言乱语恐怕有损你的声誉。”
魏凉沉默了一会儿,只有轻浅的呼吸微微拂着她的发。
若不是他的幽淡冷香味道断断续续侵袭着她,她简直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在应酬她。
终于,他缓缓开口:“他们二人藏身在一处凡镇。我有个承诺在身,暂且动他不得。”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魏凉却没有回答,只将手放到她的乌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着。
林啾的心微微一沉。听他话中之意,恐怕是与柳清音之间的承诺?
否则,他怎会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他能杀死十七八个王氏大剑仙,又怎么可能让自损修为至元婴的秦、柳二人逃脱?必定是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她问过,他没答,她不可能再问一次。
林啾也说不上来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若说醋,倒也不至于。但他的避而不答,再一次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不对等。
不对等的两个人,是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样的感情绝对不是爱情,他对她的感情,也许就像宠爱一只猫儿狗儿,她可以在他怀中撒泼,也可以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但她却无法阻止他将其他的猫儿狗儿带回来养。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僵硬抗拒,便将她往怀中紧了紧,忽然,他停下动作,疑惑地“嗯?”了一声。
林啾也感觉到了。
她轻轻推开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只黑鸦。
她用灵气紧紧包裹着它,替它把羽毛清理得很干净。到了九阳塔中,她那点可怜的灵气早已经消散了,黑鸦又裂成了两半,她一次一次把它合起来,可它依旧执拗地分开。
“一只死掉的畜生而已。”魏凉语气平静。
林啾自嘲一笑:“要论对我的心意,这世间无人能与它相比。”
魏凉的气息诡异地消失了片刻,半晌,黑暗中传来他略沉的嗓音:“我呢?”
林啾道:“你对我的好,我铭刻于心,有朝一日定会还你恩情。但它舍生相护之情,我这辈子恐怕只能欠着了。若来世有缘……”
与黑鸦相处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忆起它的黑眼睛里那满满的占/有/欲,林啾的面庞不禁微微有些发热。
她轻轻一咳,道:“若来世有缘,我愿与它做夫妻。”
虽然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魏凉肯定很不爽,但林啾此刻并不愿意照顾他的情绪。
这也是她最后的执拗和抗拒。
半晌,并没有等来他薄怒时身上那涌动的暗香。
魏凉的声音好像离她远了些,他道:“你好生待着,我去打发了王传恩,便带你探一探这九阳塔,取先蒙剑髓。”
既然已经放出话,说秦云奚与柳清音二人叛离万剑归宗还窃了九阳塔中的先蒙剑髓,那自己也不用客气,只尽快将此物取出来送给自家小妻子就是了。
黑暗中,林啾不知魏凉心情大好,已暗暗开始给她安排新的机缘。
她心中隐隐有些忐忑。
他把她独自扔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地方,显然是一种惩罚。
他又退了几步,阴冷的黑暗将她团团包围,她悄悄抱住了胳膊,却并不后悔。
虽然她已经决定妥协,用自己来换取这个强者的庇护,也接受他的宠爱做他的小娇妻,尽自己应尽的义务,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交付自己的心。
她也不会瞒他骗他。待他问,她便会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和心意。
他要罚她,她便认罚。
黑石塔门方向,忽然传来魏凉拂袖的声音。
只见两列晶莹纯白的冰霜在塔壁上蜿蜒而行,所经之处,结成大大小小的冰花,爬满墙壁。它们泛起微光,虽不甚明亮,却足以让她看清塔中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涌向壁上的冰花,开始猛烈撕咬。
冰花毫不退让,与黑暗对峙,不断发出“吱吱”的湮灭声。
视线一转,看见斗龙委屈巴巴地伏在不远处,巨大的嘴巴抿成一条上翘的线,要笑不笑,要哭不哭。
魏凉的身影已离得很远了,他微微侧过一点头,声音远远地传来:“好生照顾你的女主人。”
他在巨大的石质塔门背后稍微站了一会儿,虽然隔得极远,但林啾能感觉到他正在收敛身上的气息。
她心有所感,低头一望——
只见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淅淅沥沥洒下了不少血迹。
他身上带着伤!而且,他不敢让王传恩知道!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答应将她关进九阳塔,一来是保护她,二来,他自己也需要一个绝对隐秘、无人打扰的地方来稍作喘//息!
林啾瞬间就明白了很多魏凉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魏凉还不知道自己已被看透。他十分潇洒地背着身挥了挥手,然后利落地拂了拂袖,塔门大开,他大步踏出去,然后“轰隆”一声将九阳塔封锁得严严实实。
魏凉一走,斗龙顿时生龙活虎起来,只见它两只前足使劲往前抻,伸了个巨大畅快的懒腰,然后便屁颠颠拱到了林啾身边,用自己巨大的毛茸茸的身体团住了她。
磨盘大的脑袋“嗡”一下移动到她的面前,冲她直眨眼,还不断拿自己身上新生那一层灰白的长毛拱她。它想尝试着伸出狗舌头去舐她的手背,然而看了看她那只又嫩又小的小白手之后,它悻悻地缩回了试探的步伐。
林啾的身体被整个团进了毛茸茸里面,除了嫌它脊背上那排鬃毛稍微硬了一点之外,好像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这斗龙很会察颜观色,见林啾不喜欢它的鬃毛,它就地一倒,露出那层覆满了雪白软绒的白肚皮。两只巨大的、胖乎乎的肉爪捉住林啾,把她小心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肚皮上,然后四肢一团,将她圈得严严实实。
林啾:“……”
简直像是一头栽进了毛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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