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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去五台镇这件事情,我是经过反复思考的,那次猎人过来之时,我还特意请他指点我们那条小道的位置。
那条小道虽然在林间荒芜已久,但好歹还是能辨认得出道路的痕迹,只是行走之时,比平常那种道路更为的艰辛。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带着她去五台镇的风险,但是要想在山林生活,我们就必须带走这些物资,虽然我不在乎那些严酷生活,但我不能让鱼玄机受苦。
我们大约经过了四个时辰的奔波,终于走出了那层层叠叠的密林,远远的就看到了高山脚下的五台镇,还有那绵延广袤的草坡和蜿蜒迂回的道路,走出山道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不过我嘱咐鱼玄机一定不要在路上乱说话,要不然暴露自己的行藏就麻烦了。
我们进入五台镇的时候已是午时时分,让人紧张的是通往小镇门楼出现了兵丁,他们正严厉地盘查过往的行人,本来我想这地方断然不会有人盘查,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算错,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守门的是三个穿着盔甲的本地兵丁,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厮正在和一个老头子开玩笑,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熟,我打算乘他们不注意悄悄的带着鱼玄机溜进去,结果一个瘦高个就吼了起来:“站住!把你们的通关文书拿出来!”
鱼玄机有点慌乱,于是我就冷傲地转身,对着那兵丁道:“老子是长安武候,奉命到这里拿人来了,你是不是真的要看?”
那几个兵丁看我面色不善,于是就尴尬起来,那瘦高个便赔笑道:“官爷,这是我们镇长的命令,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我一看绕不过去,于是就把那些通关谍文和相关的证明文件拿了出来,那几个厮看了之后便恭敬地给我行礼,对于鱼玄机他们问也没问,就让我们进入了五台镇。我进镇之前,向他们打听了新镇长家的位置,他们其中有人想给我带路,但我拒绝了。
此时的五台镇还是挺热闹的,宽大的石板街上行人往来不绝,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光辉,每一个人都显得精神饱满,他们在街道上趾高气扬地行路,显示出大唐上朝子民的骄傲。
虽然是个小镇子,但这地方看起来却是非常的富庶,到处都可以看到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和穿着华丽的小娘子,而且小镇格局非常的合理,外围有高厚的围墙,里面的房屋也宛如豆腐块一般分割开去,和长安差不多,各个地方都被赋予了不同的功能。
譬如我们进门的时候,恰好就是牛马市场,这地方虽然臭烘烘乱糟糟的,却是眼下我最需要去的地方,不过我们去的这天却不是赶集日,而且刚下过雨,所以市场里的人并不多,而且牛马的数量也没多少,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匆匆在市场里溜了一圈,一匹马也没有看上,反倒是我们脚下踩到不少的马屎和牛粪,惹得鱼玄机非常的懊恼。
眼下重要的是先搞到钱,倘若没有钱的话,不要说买马,便是住店吃饭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于是我就带着鱼玄机去那镇长家,原来的镇长已在那场厮杀中给干掉了,也不知道这次换上来的镇长是谁。当然,他们是谁并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
新任的镇长是个胖子,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早早就在那些守门兵丁的口中知道我过来的消息,于是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我,表情非常的恭敬温和。
上一次那个余长收了方承运的银子包庇藏匿鱼玄机不算,还敢跟武候对抗,所以被牛化龙他们给杀掉了,虽然马长海他们一行还是被大得和尚埋伏屠杀,但是马长海杀余长这事件还是给镇子造成了不小的震撼,这事情也是我和胖子镇长交流时得知的,因为他在和我喝酒的时候,反复谈到了对国家的忠诚和官员廉洁的重要性,其实无非在证明自己的高洁,虽然这些废话我不太想听,但是却不能不听。
不过我却看得出来,胖子显然对余长被杀的事件心有余悸,他反复证明自己和他不是一类人,而且他还说他早就看不惯余长了,这样的人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他还亲自带我到衙署的后院去看,在那小屋里余长的确收藏了不少的东西,其中还有不少很有价值的紫檀木家具和瓷器,那些都是余长来不及变卖和舍不得变卖的东西。
望着这些玩意,我心下有了主意,我对胖子赞赏有加,但是同时也给他提出要求,我希望他把这些东西快些变卖并将变卖的银子交与我。
胖子一脸的懵然,我很严肃地对他说,此次我是来秘密执行抓捕任务的,因为在路上发生了激烈的厮杀,所以导致银两遗失,马匹也搞丢了,所以回去之后很不好交差,本来也不好意思开口给使君借钱,但看到余长这些赃物就忍不住义愤填膺,何不将这些赃物变卖也好让我继续执行抓捕任务为朝廷效命,请使君不要为难,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写借条个你。
胖子这才恍然大悟,他立刻表示要执行我的命令,并说大家都是自己的弟兄还写个卵的借条啊!于是兴冲冲地叫了一帮人把那些珍贵的家私和瓷器搬到当铺去变卖,当铺的老板一看是镇长出面,于是把价格也适当的调得高了些。
我们大家都非常的满意,得到银钱之后,我也给胖子镇长塞了一包,他先是很惊讶,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下来,一路上他仍然愤怒地骂贪官,说这世上只有贪官的屁眼是最黑了。
整个事件的过程鱼玄机都有参与,一路上她都在强忍笑容,直到我们在逆旅住了下来,她才哈哈大笑,捧着肚子说二郎你真是把我笑惨了。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幽默感,但不知道鱼玄机为什么会笑得这样厉害。
事实上我觉得这些事情就是这样,根本没有笑点,我变卖余长的赃物没有错,胖子收受我的银子也没有错,当我阐明自己的观点时,鱼玄机笑得前倨后恭,她说最好笑的是你塞给他银子之后他继续骂贪官,这厮儿本身就是个贪官,他怎么好意思骂得出口?
我回忆了一下,觉得鱼玄机笑得的确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笑不出来。我想我是见过了不少口是心非的人吧,这些人说一套做一套,我都已经习惯了,当有人觉得这很反常的时候,我却觉得这人却是少见多怪,有的话可以说但不可以做,这世上很多人都晓得这个道理,但鱼玄机为什么不晓得?难道她回忆丧失得连人生经验也没有了?
胖子镇长其实也对鱼玄机感到不安,因为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戴着的面具也毫无表情,在他欢迎我的酒席上他几次提出要我介绍她,但都被我拒绝了,我拒绝的理由非常简单,我说鱼玄机是丽竟门的官爷。众所周知,丽竟门的官爷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既然是不得了的人物,这人物要装逼,那可是势不可挡的。
变卖那些家私得了不少银钱,这些银钱不仅仅足够让我买车买马,甚至还可以买上一个婢女,但我犹豫再三毕竟还是没有买,因为我们此行不是享乐,而是逃难藏匿。
我得在自己把情况摸明白之后再调查鱼玄机事件,在此之前我必须要韬光养晦,逃离开这些人的追踪,但是我无法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再多一个人的话,会增加更多的麻烦,也许我还会因为这个人被牵制,所以我想想还是算了。
在酒席上我也问过胖子关于五台镇的一些情况,开始的时候我和他扯了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趣事,后来我问他最近镇子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
胖子说,使君问得是了,最近五台镇的确来了不少外地人,这些外地人有的从长安来,有的从洛阳来,甚至还有的是从杭州过来的。胖子为了避免发生状况,所以他在门楼前加派了兵丁,对来往人员进行盘查,一旦发现可疑对象,马上就关押起来送审。
胖子对我说,自从上次发生那事件之后,五台镇就来了不少的外人,他不知道这些人来这里干嘛,而且他也没有权利去抓他们下监狱,因为他们手续齐全理由充分,这样的人他是抓不得的,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因为这些人的到来,五台镇肯定还会出事,但具体要出什么事,他却无从得知。
倘若是原来,倘若是鱼玄机没有跟我一道,我肯定要去监狱亲自审问在镇子里调查这些神秘人物,但现在情况不同,我有个直觉,这些人肯定都是奔着鱼玄机过来的,所以我非但不能过问,我还得早早的离开这地方为妙。所以我打算在第二天早上离开镇子。
鱼玄机对五台镇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她执意要到外面走走,她对我说这地方她好像来过,有的地方让她特别有感觉。
我心下暗笑,这里就是马长海抓捕她的地方,鱼玄机自然是有印象的,本来我不打算让她出去乱逛,不过为着她记忆的缘故,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在镇子里乱窜了。于是我就带着她往大街小巷里窜,幸好一路上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不过到后来,鱼玄机开始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