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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耐心的解释,不知是可怜老刘夫妇,还是在给林沧做讲解。
老刘夫妇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一句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俩觉得厉害。
老刘夫妇齐齐点头,说道:“求大人相救!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但,你们可曾想过,林府做事,何须尔等指手画脚!”
林伯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可知,你们这么做是在逼迫林府,也是在挑衅林府的威严?”
“今日若应允了尔等所为,那么人人都觉得林府可欺,何以镇压一方?”
听了林伯的话,林沧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此事的为难所在。
刘婶和小刘都是无辜的,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刘婶究竟是善是恶?骆驼倒下的时候,哪根稻草是无辜的?无知是一种恶吗?
立场不同,不是没有能力帮,而是不能帮,在刘婶的眼里这件事对林府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林府来说却并非举手之劳,这种带着胁迫意味的帮助会打破规矩,后患无穷。
就好比有一群乞丐围着你向你乞讨一百元,半乞讨半勒索,一百元,九牛一毛而已,但是却会让别人认为你软弱,于是他们今天也来,明天也来,甚至其余的人也会群聚而攻,那么该如何抉择?
你笑我不近人情,我却笑你不通世故。
老刘夫妇听到林伯的话,一下子面如死灰,止不住的作揖请求。
但是林沧知道,这种无意义的哀求是最无用的,要么手握足够的筹码谈判,要么自力更生。
林沧心有不忍,有心帮助刘婶,又怕自己一时不又慎做了错误的决定,只好静静地站在那里,听林伯决断,知晓始末利害,才好相助。
那么,他俩的筹码除了小刘还算不错的能力,还有什么呢?林沧疑惑。
林伯看到夫妇俩的苦苦哀求,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不知你们受了谁人指使,但还算聪明,事先得到了少爷的首肯,事已至此,林府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但是罪责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
林沧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筹码,原来那个筹码是我!我那天已经答应了刘婶的请求!
感受到林伯的恨铁不成钢,林沧表情讪讪。
听到林伯的话,夫妇俩又看到了希望,相视一眼,“大人,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做到,我们都愿意付出!”
林沧瞥了他俩一眼,“无论什么代价”,这句话他们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做父母都这样,只要能做到的,都义无反顾,可是,一无所有的他们,还剩下什么呢?难道他们真的准备用自己的命来填?
林伯深深地看了夫妇两人,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鸡叫三声之后,你们顺着东方的小路,一直向前走,直到看到河面,踏入水中为之,从此一笔勾销。”
听到林伯的话,两人匍匐在地,喜不自胜,似乎没意识到天明后冒着太阳行路,或许就是生死两茫茫!
“多谢大人相助!”
“不要谢我,如果不是少爷仁善,谁会管你们两个孤魂野鬼!”
两人又向着林沧拜谢。
林沧闭上眼睛,觉得有些酸涩,忽然,林沧想起了周羽当日在书房看到的那副画,这人间和地狱真的有区别吗?地狱至少善恶有报。
刘婶一家人走到这个地步,究竟是谁的错?
老刘吃苦耐劳,刘婶性情坚韧,小刘懵懵懂懂,就是这样的一家人,最后却落得生离死别,不人不鬼。
勤劳真的能换来安定与幸福吗?
林沧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林沧不后悔答应刘婶,只是不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错的到底是谁。
“阿巴阿巴阿巴…”林沧转过头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刘被带来了,看到熟悉的刘婶在,他伸出手,一抓一抓的,口中不知在呓语着什么。
看着小刘眼距宽泛,双目无神的样子,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清醒过了,面容松弛,呈现出呆滞的样子。
林沧忽然有个奇怪的疑问,小刘他,现在真的算是个人吗?
没有感情,没有意识,这样的生物难道不是长着人形的牲畜吗?而且这幅模样继承着刘婶的因果,毁了刘婶的半辈子,以至于最后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悲从中来,林沧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想法,原来,没有感情的人叫做禽兽,而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意识的叫做牲畜。
林沧理解刘婶的感情,却不知道这种牺牲是否值得。
刘婶听到小刘的声音,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溢着温柔,目光明亮得吓人。
而老刘对小刘却是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沧看见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便看向了刘婶,他伸出手,握住了刘婶早已变得粗糙臃肿的手。
老刘的灵魂保持着青状的样子,刘婶却饱经风霜,不是当年那个苗条清秀的女人了
林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成语,“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指的是两条鱼搁浅在岸上,忍受着太阳的煎熬,于是两鱼互相用口水湿润着身体,维持生命,搀扶前行。
林伯说刘婶二人都是水命,倒是恰当!
事实证明,两人在这苦难的世间,确实用生命互相搀扶,走到了尽头!
那,相濡以沫这个成语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两条鱼最后是干渴而死,还是等到了潮水呢?
忽然,林沧感觉到两人爆发出了非常强烈的精神波动,林沧想起了当日在周羽屋子时候的情形,于是将精神力凑了过去,一幅幅幻境一般的画面顿时浮现出来。
「“呜哇”,老刘用胡子扎得婴儿哭出声来,婴儿出生不久,还在卧床的刘婶剐了老刘一眼,心里却高兴得很,这时候刘婶还是个眉目传情的年轻女子呢!」
「坐月子的时候,刘婶看着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老刘,抱怨他不出去干活,老刘不善言辞,摸着头嘿嘿地笑。」
「刘婶和丈夫挥着锄头卖力的干活,年幼的孩子蹲在地头上捉虫子,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回想起来却又充实又幸福,只是一去不复返。」
「小刘不听话,老刘用铁拳狠狠地锤了他一顿,听着孩子嚎啕大哭,刘婶觉得活该,却忍不住心疼,偷偷在晚饭里给他加了一小把黄豆,娃儿吃到好的又高兴了起来,刘婶不知不觉地笑了。」
「乡亲抬着老刘的尸体回来,正在做家务的刘婶顿时浑身冰凉,刘婶把娃儿锁进屋子里,才开始抱着丈夫痛哭,看到丈夫手掌里攥着一顿被泥土污脏的花朵,刘婶用力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老刘走的当晚,刘婶哭干了眼泪,然后像往常一样,一边干家务,一边对老刘倾诉,不过这次干的家务是帮老刘擦干净身子,再换上新衣服。」
「回魂夜当晚,刘婶不知道这回魂夜的传说是否真实,不过还是点起白烛,怔怔地对着焰火发呆。夜深了,刘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却不知道老刘真的回来了,老刘用力地想拥抱她,却扑了个空。梦里,刘婶又回到了曾经平淡的日子里。」
「随着时间过去,呆在阳间的老刘觉得越来越痛苦,他知道,该走了。忽然,睡梦中的刘婶哭了出来,她带着哭腔梦呓道:“老刘,我怕…”老刘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他摸了摸口袋,却不能掏出烟斗抽两口。」
「老刘决定留下来,渐渐地,这个男人学会忍受那种留在阳间的痛苦,学会变得凶狠,猎杀其他弱小的灵魂补充自己的消耗,他还从别的鬼魂那里听到,这样下去自己会魂飞魄散。」
「为了救下被河童抓住的小刘,与河童角力许久的老刘决定以身饲魔,死了的人能派上用场也好,总归都会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