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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森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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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丰云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周围空无一人。

    夏娜和巫马真天刚才明明就站在这儿,可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无影无踪,连情感流动都看不到。

    “她们是在一瞬间离开了我的感知范围吗?”乐丰云摇了摇头,推翻这个推论。

    她们不可能这么快,没人能够这么快。

    那就只剩下“隐身”这一个可能了。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隐身,乐丰云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踪迹。现在消失得这么彻底,她们应该是抹除了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朱诺说得那条龙啊,怪不得能在她手底下逃生,你的异形可真好用啊。”乐丰云一边说,一边将刺剑倒转,像钟乳石一样垂向地面。然后五指松开,刺剑落向地面。

    剑尖一碰到地面的花圃,花瓣流畅地被裁成了两半。接着是泥土,泥土也像豆腐一样,毫无阻碍地被剖成两半,刺剑飞快地“滑”了进去,“淹没”在大地泥土之间。

    乐丰云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一敲,低声说:“控轨。”

    以她为中心,向外辐射出半径百米的圆形土地上,在同一时间蹿起了锋利的短矛,仿佛猛兽突然翻开的獠牙,又像吹风拂过,雨后春笋疯长。

    乐丰云慵懒地躺在轮椅上,一晚未睡,忍不住打哈欠,忽然的,左前方70米的地方,一线鲜血一闪即逝。

    从出现到消失发生的非常快,如果不是乐丰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空气中千分之一秒间闪烁的鲜红。

    但这一瞬间已经够了。

    她的手指轻轻一挥,一支短矛电光石火地划破空气,刺向鲜血出现的虚空。

    空气中响起一阵低沉的悲鸣声。

    旋即,轮椅空了。

    乐丰云出现在了悲鸣响起的地方,右手收指成爪,虚空一抓,骤然用力,血线从指间飞溅逸散。

    隐形的夏娜在她指间若隐若现,像老旧电视机闪动的雪花。但闪了几次之后,终于慢慢成形。

    虽然乐丰云找不到隐形状态的夏娜,但只要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就能打到她,跟着血迹,就能定点进攻,瞬间压制。

    夏娜的脖子被乐丰云牢牢钳着,脖子上的动脉已经粉碎,血液从被破坏的皮肤中流淌出来。

    她的右手搂着巫马真天。

    巫马真天抬起头,看到夏娜被乐丰云抓着,呼吸越来越稀薄,饶是以她的智力水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拼命从夏娜手里挣脱出去,扑到乐丰云身上,张开嘴,一口咬在乐丰云纤细的腰上,嘴里含糊地大吼:“快放开娜娜!不然我要你好看!我受了满尊先生的委托,一定要保护好娜娜!我说了要保护好她,就一定会保护好她!你快放开!”

    以乐丰云的身体,当然不可能被巫马真天咬疼。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巫马真天是达·芬奇那个老家伙指名道姓不要杀的对象,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留着当个吉祥物也是好的。

    ——不能杀。

    一想到这种命令,乐丰云就觉得烦躁。叽叽歪歪,啰里啰嗦。

    “要不我趁朱诺他们来之前,偷偷把她杀了,然后埋起来,这样就没人知道了!”乐丰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达·芬奇那张仿佛用机器3D打印出来的脸,全身忍不住一颤,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老怪物,绝对不能得罪。

    “快放开娜娜!”巫马真天依旧不停地咬,不停地吼。

    乐丰云空着的手抓起巫马真天,将她随手一扔,砸进了一棵树干里。整个身子都卡在了里面,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像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状态。

    但巫马真天毫不畏惧,继续斗志昂扬地宣战:“这位女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满尊先生的骑士,多次护他于危难之际。我再一次警告你,快放开娜娜……顺便把我也挖出来,不然我将用正义的铁锤制裁你!”

    如果平时有人敢对着乐丰云这么乱吼,她早就把那个人扎成筛子了,但她今天不得不忍着,只能充耳不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夏娜身上。

    她被矛戳了两次,喉咙又被乐丰云捏着,一瞬间就被彻底锁死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夏娜知道乐丰云很强,但没想到彼此的差距竟然庞大到这种程度。庞大到她连逃跑都做不到。

    “你的异形我想起来了,当初在林子里,我哥杀了几个人,他们都有了异形,由于年纪大,所以还挺强的。但归根结底,他们没有气量驾驭异形磅礴的人生,所以只能是二流货色。这里面有一个人,她的异形跟你很像。还是……”乐丰云抬起头,笑嘻嘻地说,“你的异形,就是从她那具白骨上夺来的?”

    夏娜脖子被捏着,出不了声,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恐惧又加深了一重。

    短短的瞬间就能知道她的异形,跟那个被乐立尊吹飞的女人是同一个。光论战斗实力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超越了那个被吹飞的女人,但在对异形的理解上,她绝对更上一层楼。异形的形态也因此变得截然不同了。

    可乐丰云还是一眼就看透了。

    她不仅仅只是个任意妄为的变态,她在压倒一切的暴力之下,藏着高昂的理智。

    “如果是10年前,我也许会邀请你加入我们,让你慢慢变得更饱满。但现在‘复兴’已经开始了,你这么弱,已经没时间留给你长大了。现在你只能做一道甜品了,美味的甜品。”乐丰云目光闪烁。

    夏娜气若游丝,真切地感受着死亡的逼近。但不知道是不是死亡逼得太近,让她产生了幻觉,她竟然看到乐丰云眼里闪起了泪光。

    在接受龙王之后,她对情感的感受变得异常敏感。

    此刻乐丰云的情绪像潮水般翻滚,是怜悯、惋惜、悲哀和愤怒。

    夏娜大脑一阵嗡鸣,她不懂,乐丰云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出现这样的情感。

    “真可惜啊,就这样死了。”乐丰云说,“不过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好受的。活着也只是难过而已,死了也算是解脱……好吧,即便是这样,死也没什么好的。活着虽然也很糟糕,但总比死了好。”

    乐丰云在下杀手时说这样的话,明明应该是讽刺。就像所有动画里,无论主角还是反派,在打赢之后总归会打一圈嘴炮,以漩涡鸣人为代表。少了嘴炮,胜利的爽快感也会减半。

    但夏娜却清楚地明白,乐丰云并不是在嘲讽,而是情真意切,真实地为死亡感到悲哀和愤怒。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手下留情,悲哀归悲哀,杀还是要杀的。

    她的手指像翻滚的洪水,雷霆万钧地收紧。

    夏娜的喉咙粉碎,紧接着就轮到脊椎……

    她很清楚,要死了。

    不甘心啊,不想就这么死了。

    也充满恐惧。

    她无数次想过死亡,她知道自己在死的时候一定会害怕,却没想到这种恐惧这么磅礴浩瀚。

    感情,在死亡面前是一个光溜溜的婴儿,任由欺凌。

    她很清楚,这一回,要死了。

    极度浓缩的情感个体突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现。

    乐丰云的瞳孔一瞬间收缩成针尖。

    “没跟外面的东西打过……”

    遥远的地方突然飘来铃铛般悦耳的声音,但每一个字,都比上一个字距离更近。

    “现在的我究竟有多厉害呢?”

    当这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乐丰云看到了一张古怪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脸小而白皙,有一双红宝石般的圆形眼睛,嘴巴又小又巧。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丝绒高顶礼帽,礼帽下,露出了一对雪白的兔子耳朵。

    乐丰云在看到这个诡异的人的一瞬间,飞快后退。

    在和他拉开了50米的距离之后,她忽然觉得左脸颊有点烫。她想伸手摸一摸,才发现,左臂,没有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50米之外,那个长着兔耳的男人,正抓着她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