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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河堤巡完,夏言志正准备领着一众官员们往回走。他眼睛往前一扫,看到岸堤土山的后面,有个穿着青花布衣裳的妇人。河堤上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一个年青妇人还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妇人从身上拿出一条干净帕子,往她对面男子的脸上抹了抹。她应该是在帮自己丈夫擦汗吧。
不知为何,夏言志被这对小夫妻吸引住了目光。停在岸边驻足看着。身后的一众官员,不知太傅大人是在看什么,只小心地陪在边上。
“当家的,这里风太大了。你干活出了汗,可不能马上脱衣裳,那样最容易着凉。”妇人边帮自己丈夫擦汗,边心疼地说到。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赶紧回去吧。这里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干什么?”妇人的丈夫,像是很嫌弃自己妻子的啰嗦。不过,夏言志还是听出了男子话语里的另一种情绪。满足、关爱,还有别的。
边上的汉子见小夫妻感情好,跟着起了哄:“哎呀,到底是小年青,离了一会儿都不行啊。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给你们俩腾个地儿。”
汉子的话一说完,边上其他人都哄声大笑起来。夏言志在这边听着,也轻笑了一声。
夫妻俩没理旁边人的荤话。
“当家的,我给你带了个窝窝头。是我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偷偷省下来的,给你吃。”妇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裹,塞到男子身上。
“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工地上有吃的,不用你给我带。你自己拿回去吃吧。”丈夫吧包裹塞回夫人手上。让她赶紧回去。
“工地上那点吃的怎么够?你干这么重的力气活。你赶紧吃吧,我一直捂在胸口里,还是热的。”妇人说着。
妇人的丈夫后来说了什么,夏言志就没有再听了。他离开了那座土山,转过头吩咐工程管事的人。让他们将工地上的伙食调整一下,加大供应量。一定要保证所有干活的民工,都能吃饱饭。
夏言志领头往回走着。控制不住地,刚才土山后面的情景,总是在他脑海里闪现出来。他承认,他有点羡慕妇人的丈夫了。一个男人,有妻子时时嘘寒问暖,时时关心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是不是冻着了。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到现在依然茕然一身的自己,夏言志竟觉得有些悲凉。要是也有人,这么时时关心自己,该有多好啦。
跟在夏言志身边的夏海,仔细端详着自家老爷的面色,再联想到刚才那对小夫妻。他心里咯噔一下,“老爷不会是看着人家小夫妻恩爱,思春了吧。”
看出这一点的不只夏海,还有跟在一众官员后面的湖州知府胡见询,胡大人。这位胡大人,最是会揣摩上官的喜好。他本是个地主,因着家里有上百顷良田,年年都是湖州的纳粮大户。官府为了奖励他,授予他当了一个粮长的小吏。没想着,这个胡大人,竟靠着家里厚实的家底,和他自己善于揣度人心,投长官所好的本事,一步步坐到了知府的位置上。
自从夏言志来到浙江,这位胡大人就不断地跟他套近乎。一会跟太傅大人送字画,一会儿送丝绸,一会儿送好茶。他还给夏言志送过两位俊俏的小厮,那意思不言而喻。当然他送的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地,都被夏言志推了回去。弄得胡大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天下还真有不偷腥的猫不成。
这一回,看到夏言志对着一个庄家汉子,露出羡慕神情。胡大人觉得自己是挖到宝了。看来这夏大人不是不好女色,人家好的种类跟咱不一样啊。到底是辅弼君主的人,连好色都好得这么别具一格。
众官员送夏言志回到下榻的住所后,纷纷告辞离去。只不过,胡大人告辞之后并没有走,他偷偷地躲在大厅边的一个耳房里。等所有人都走后,他才从耳房踱出来。说要求见夏言志。
夏言志坐在大厅的黄梨木太师椅上,端起一杯西湖龙井正喝着。下面仆人通报,说湖州知府求见。夏言志心下闪过一位肿眼泡,大肉肚子的官员形象。正想说不见,又想到此人硬要等众人都走后,才来求见,怕此人真有要事。便让人请他进来。
“下官湖州知府胡见询,拜见太傅大人。”胡见询一进大厅,就朝着夏言志行了礼。他弯着肥胖的腰身,艰难地一揖到地,显得万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