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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申屠川不可告人的秘密, 季听一直被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后手脚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明日坐马车肯定是要难受了……”她困得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申屠川抚开她汗湿的头发,在她额上亲了亲:“别想这么多, 睡吧。”
“你记得叫我。”季听呢喃。
申屠川应了一声, 待她睡着后才换了件衣裳,直接去了牧与之院中。牧与之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来, 从寝房出来时脸上还带了些困意。
“你明日提前一个时辰离开。”申屠川缓缓道。
牧与之顿了一下:“你要我瞒着殿下离开?”
“是。”
牧与之眼眸微眯:“若我有心瞒着她离开, 还要你帮忙做什么?”他就是不想自己惹殿下不高兴, 才会想法子把此事推给申屠川的。
“若你按先前定好的时辰离开,而我帮你拖住她,那她只会生我一人的气, 可若你提前走,她便不好只埋怨我一人,”申屠川看着他, “如今我主动帮你, 你怎么好意思让我一人得罪殿下。”
牧与之眼神凉凉:“可若是我提前走了,你把责任都推给我怎么办?”
申屠川静了许久, 唇角微微浮起:“既然互不信任, 我似乎也没帮你的必要了, 你自己解决吧。”
“好啊, 大不了就是带着殿下去边城, 走得慢些多带她去玩玩就是,只不过半年之内可能回不来了。”牧与之面色不变。
两个人说完无声的对视, 只等对方先败下阵来。
正当他们持续较劲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原来你们都不想让我去。”
牧与之和申屠川一顿,表情一时间都有些微妙了。
季听见他们不肯回头看自己,不由得嘲讽一笑:“方才不还在商量怎么将我撇下么, 怎么这会儿都不吱声了?”
牧与之无奈的看向她:“殿下,山高路远,我实在舍不得带着你。”
“那你就不会直接跟我说?”季听绷起脸。
牧与之沉默一瞬:“我先前同你说了的,是你执意要跟着。”
“所以我想去帮你,反倒成为我的不是了?”季听眼神微凉。
牧与之立刻不敢说话了,他用眼神示意申屠川帮忙,申屠川却假装没看到,只自己安分的站着,仿佛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牧与之:“……”
所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牧与之静了片刻之后,便开口问了一句:“殿下为何这会儿出来了?”
“没什么,不过是见某人大半夜的出门,心里觉得不对,所以才跟过来的。”季听说这话时,半点眼神都没给申屠川,申屠川却只觉后脊发凉。
牧与之见她想起申屠川了,忐忑之中竟是多了一分欣慰,只是这分欣慰他得偷偷藏好,不然被她发现了,又是一堆麻烦。
秋日的夜风泛凉,而在场的三个人都衣衫单薄,季听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这会儿也只是强撑,沉默片刻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开口声音也缓和了许多:“罢了,你既然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明日我写封亲笔信,你带去给边城府尹,他自会帮你寻人。”
“不必麻烦殿下,我有殿下的信物,到时候交给府尹,想来也是一样的。”牧与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不气了,一时间也有些许动容。
“那也好,省得我麻烦了,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她说完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不管有没有找到,过年的时候都记得回来,一个人在外过除夕实在不像话。”
“是,殿下。”牧与之目光柔和下来。
季听目送他回了寝房,这才转身离开,申屠川立刻跟了过去,说了她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你身子乏累,不如我抱你回去吧。”
“你还知道我身子乏累呢?”季听嘲讽的反问。
申屠川顿了顿,才知道她方才只是来不及,而非不跟自己算账。
“我说你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原来是跟与之一起算计我,若非我今晚跟过来看看,怕是真要被你蒙骗过去了,”季听冷笑一声,加快脚步走出了牧与之的院子,待继续往前走时,见申屠川还跟着自己,立刻就停下了,“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还跟着我做什么?回你自己的院子睡去!”
“殿下别生气,是牧与之要我帮他,我也是被逼无奈。”申屠川立刻甩锅。
季听却不买账:“你同他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若非你想将我留下,又怎么会去帮他?”
“我自然是想让殿下留下的,”申屠川看着她的眼睛,“我似乎从未否认过这个想法。”
“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该算计我!”季听气恼。
申屠川抿了抿唇:“我都已经接受殿下离开了,若不是牧与之找我帮忙,我也不会又动心思,殿下方才分明已经原谅牧与之了,为何就不能原谅我?”
“谁说我原谅他了?若不是他明日要走,我怕影响到他,方才早就发火了,”季听生气,“你若执意想跟他比,好啊,你也走上半年,我今晚就不跟你生气了。”
申屠川一听她并非区别对待,心情顿时又好了一些:“我不走,我要一直守着殿下。”
季听冷笑:“守着?你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从偏院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守着!”
申屠川顿了一下,见她转身就走,下意识的想跟上,却听到季听发火道:“若是敢跟来,我叫褚宴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褚宴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面无表情的站在申屠川面前。申屠川只好看着季听走远,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扭头看向褚宴:“你是何时来的?”
“殿下跟着驸马爷过来时,我便跟着来了。”褚宴淡淡回答。
申屠川眯了一下眼睛:“你难道都不睡觉的?”
“若不是驸马爷突然出门,我这会儿还在睡着。”褚宴冷嗖嗖道。
申屠川难得生出一分无奈的情绪,和褚宴僵持片刻后还是妥协回了自己的偏院。
待明日牧与之走后,她估计就不会再生气了,申屠川想得乐观,然而翌日要去找季听时,却被扶云牵着两条黄狗拦在了院子里。
“殿下说了,打今日起,驸马爷好好闭门思过,没有她的吩咐不得出偏院一步。”扶云相当嚣张,比扶星扶月还会狗仗人势。
申屠川沉默一瞬:“殿下还在生我的气?”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殿下肯定是生你气了,否则为何要把你关起来?”
扶云看了他一眼,便将扶星扶月脖子上的绳子解了,要它们留下看着申屠川,这两条狗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的,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就这么盯着申屠川,一看他有要出门的意思,便龇牙咧嘴的要来咬他。
申屠川:“……让狗来看着我,是殿下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自然是殿下的主意,我急着出门去玩,就不留下了,你好好闭门思过。”扶云说完便扭头跑了,只留下两条龇牙咧嘴的大黄狗。
申屠川沉默的和狗子们对视,半晌缓缓道:“我第一次见你们时,你们还十分娇小,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就生得这般肥壮了?”
大黄狗们盯着他,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申屠川顿了顿,试探的挪动一下脚步,其中一条狗立刻汪汪叫了起来,下一瞬便有十余个埋伏左右的侍卫突然出现,抽刀指向了申屠川。
申屠川:“……”看来他家殿下真是气得不轻。
因为有重重守卫,申屠川只能安分的待在自己院内,季听没了他这个跟屁虫,整日跑出去喝酒游玩,过得好不快活。
一连三日之后,扶云在一起用膳时忍不住问了:“殿下还生驸马爷的气?”
“怎么了?”季听看向他。
扶云嘿嘿一乐:“没事,我就是觉得殿下近日做什么兴致都很高,不像是还在生气。”
“确实是不生气了。”季听勾起唇角。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她第二天醒来便不生气了。
扶云疑惑:“那为什么不放他出来?”
“不想放,”季听朝他眨了一下眼,见他还是不明白,便又提点一句,“牧哥哥不在家,这几日你是不是过得很快活?”
“……瞧殿下说的,好像我有多不待见牧哥哥一样。”扶云含蓄道。
季听轻嗤一声:“我同你的心情大约是一样的。”平日里申屠川虽说好像完全不管她,可总在她出去喝酒的夜晚默默等着,总在她胡闹时安静的表现出受伤的样子,迫使她不得不早些回来,不得不收敛胡闹的德性。
原本她都已经适应了,可这几日突然没人管,她整个人就松懈下来,再回想被申屠川无声压迫的日子,她就有点舍不得现下的生活。
……还是多玩几日再把他放出来吧。
季听做好了决定,一抬头便对上扶云同情的目光,她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我明白殿下是什么心情了,”扶云叹了声气,“本来以为殿下是长公主府唯一的主子,日子怎么也得比我好过些,现下看来,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用得着你同情么。”季听无语道。
扶云嘿嘿笑:“那殿下,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咱们互不干涉。”
“可以是可以,”季听扫了他一眼,“但只能再玩几日,待我将申屠川放出来,你便去跟着他读书,与之虽然不在,你也不能荒废了功课。”
扶云一听脸顿时苦了:“我又不打算考取功名,荒废了又如何?”
“荒废了我就揍你。”季听冷笑一声,直接开始威胁了。
扶云斗不过她,只好愤愤离开。季听慢条斯理的用完膳,便去找李壮喝酒去了,一直到夜深了才回来。
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寝房中,突然觉着有些空落落了……可为什么会空呢?季听无言的坐在屋里发呆,思索自己到底缺了什么。
正当她怎么也想不通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季听顿了一下:“谁?”
“殿下,是我。”扶云高声道。
季听疑惑:“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殿下先前派去成玉关的人回来了,还带了信和一块玉佩给殿下,扶云听说殿下刚回来,想着还没休息,就……”话说到一半,门便在眼前打开了,扶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季听咧起嘴角,“玉佩是霍世子给的,您要看一下吗?”
说着,他便将玉佩和信奉上了。
季听将玉佩随手塞进怀中,接过信便直接拆开了,打开之后细细的看,扶云在一旁伸着脑袋,陪着看到一半的时候惊讶:“没想到申屠夫人病得这般严重,此事是不是得告诉驸马爷?”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了下面,不由得松一口气,“治好了就行,那还去说吗?”
季听将信看完后斜了他一眼:“你的话可真多。”
“……我才说了两句。”扶云小声抗议。
季听轻哼一声,将信件交给他:“你把信给申屠川,他看过后自然会明白。”
“是,扶云这就去。”扶云接过信就要离开。
季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你站住。”
扶云立刻停下回头:“怎么了殿下?”
季听抿了抿唇:“还是我去吧。”
扶云:“?”
他的眼神像是在问,你不是要多过几日自由生活吗?为何还要上赶着去找申屠川?
季听脸颊微微泛红,佯装没发现他眼中的疑惑,把信件重新夺走,一个人大步朝偏院走去。
申屠川平日里就喜静,不出门的日子对他来说没那么难熬,唯一的不好就是见不到季听,总忍不住想她现下在做什么,会不会遇上合眼缘的男子,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胡思乱想得多了,他便再也控制不住,想立刻去见她一面,于是今日特意换了夜行衣,准备夜探长公主寝房。
在他刚把衣服换好准备翻墙离开时,季听突然就出现了,他愣了愣,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怎么来了?”
“给你送信的。”季听故意绷着脸,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却在看到他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申屠川伸手去接信,目光却一直停在她身上,将信拆开后才低下头,当看到母亲病重时,他的脸色微微凝住。
“放心吧,已经好了,下面会提到,”季听不喜欢他这个表情,立刻开口道,“镇南王府收到了我的信,便将他们接回府内,申屠夫人的病已经在王府养好了,如今和申屠老丞相一同住在王府,日后有人伺候,日子会好过许多。”
申屠川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将几张信纸反复看过之后,才抬头看向季听:“多谢殿下,我虽然也派人去看他们了,却没有殿下的人速度快,更是比不上殿下的周全。”
“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谢的。”季听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了。
申屠川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这几日我十分想你。”
“……哦。”季听低下头。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勾起唇角:“若是今日无事,不如在偏院歇息吧。”
“本来是不想留下的,”季听随口说一句,又很快补充道,“但今日喝了酒,实在是累得慌,还是勉强在你这里住一晚吧。”
她说完走得比谁都快,直接进了房中。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跟在她后面进了屋:“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一同去趟成玉关吧,我想带你去看他们。”
“再给我两年时间,我就能将他们接回来,”季听说完扫了他一眼,“不过你若是等不及,那咱们过阵子去看看他们也没什么。”
“好。”申屠川眼眸温和。
季听打了个哈欠:“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为殿下更衣。”申屠川说着走上前,伸手便帮她解衣裳。
季听就站着任由他伺候,当外衣脱下的时候,她的怀中的东西往地上摔去,季听急忙伸手去捞,险险的把东西捞了回来,这才长长的舒一口气。申屠川顿了一下,接着便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是块鸳鸯玉佩。
申屠川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先前没见殿下戴过,这是殿下新得的?”
季听本想说是霍骁送的,可一想到这位心眼太小,说了少不得又要多心,到时候还得解释一顿,于是话到嘴边又换成了:“看着好玩,就随手买了。”
“那殿下能送我吗?”申屠川问。
季听顿了一下,讪笑着收到荷包里:“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日若是寻到好的再送你。”
申屠川见她小心的将玉佩收好,又特意放到了外衣之上,不由得抿了抿唇:“既然殿下舍不得,那就早些休息吧。”
“对对对,早些休息。”季听说完就赶紧去床上躺好了。
申屠川吹熄了灯烛,摸着黑往床边走,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季听听到动静忙坐起来:“怎么了?”
“我撞到桌子了。”申屠川回答。
季听蹙眉:“动静这么大,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申屠川说着弯腰将被他撞落在地上的荷包捡起来,指尖触到里头的东西完好时便暗暗发力,接着平静道,“只是殿下不甚值钱的玉佩掉在了地上,现下已经断成两半了。”
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