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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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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好好养伤,好了以后可以再来找我。”

    李茉莉忽然抬起头,突兀的问他:“棚户区在你的人生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度场景。说不上哪一天,你和那个女人就会离开,对不对?”

    本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说,我有能力自己走出这里吗?”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答案?可惜,我也不知道。”

    某段遥远之极的记忆忽然闯进脑子,本初又说道:“很久之前,也有个小姑娘问过我类似的话,那时的她比你现在还小呢。我当时只是跟她说:不试一试,谁会知道?”

    经历这一夜,本初走回臭烘烘的河塘街时,天色已经泛白。这里没有遮天蔽日的钢筋丛林阻挡,能看到朝阳跃出地平线,仿佛红锦跃出水面。剎时镀上一抹淡金色,继而棚户区也被光芒普照,仿佛一下子尊贵起来,脱离了破败和贫穷似的。

    “原来真实的日出是这样的,比那些破电影儿里的美多了!”

    伊莎贝拉借助本初的双眼“看”这个世界,说起来,这次真的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日出。

    “这算什么美,小丫头眼皮子真浅。看日出要么就在山顶上,要么就在大海中,或是普照万方,或是金蛇攒动,那才是真正的壮丽。”

    “那你一定得带我去看看,而且我要用自己的眼睛!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身体呢。”

    “你的记性倒是不错,哈哈——记得一切事情的伊莎贝拉。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我的脑袋简直像个筛子,有太多事情想不起来。”本初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

    忽然,本初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咦?好像有客人不请自来?”

    “是吗?那林悦余会不会有危险?”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低语道:“似是故人来啊——走吧,对方既然大大方方,咱们也不能输了阵势。”

    本初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

    卧室里开着灯,林悦余安静的躺在床上,有两个男人在床边一站一坐,都在低头看着床上的女人。

    本初进屋的时候,两个男人各自回头,向他点头致意,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重逢。可事实上,两人不请而入,按照棚户区的规矩,主人杀了他们都不过分。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本初面沉如水,没有丝毫迎接贵客的热情。

    “她竟然还活着,你是怎么做到的?”

    坐着的男人站起身来,身形伟岸,这间屋子虽然不算小,可这样的三个男人站在一处,实在显得太过拥挤。

    或许,以棚户北区之大,容纳这三个男人,也嫌有些小了。

    “田峰,舍甫琴科,如果你俩同时叛敌,应该是震动整个留京的大事吧?”

    来人正是田峰和舍甫琴科,众妙执法队“谷神”的王牌,曾经的“雷霆使者”成员。田峰还是一身经典的黑色风衣,身姿笔挺犹如松柏,没人猜得到风衣下都藏着什么,背后的大号登山包里更不知道有些什么。舍甫琴科穿着干练的皮衣夹克和卡其裤,同样的一身黑色,还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在他手边,立着一只半人多高的长条形箱子。

    两人和本初素无往来,除了那次偶然的“联手对敌”,他们那点儿可怜的关系纽带也都来源于床上那个女人。

    田峰冷眼打量着他,说道:“你的说法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为什么不是我们奉命,前来抓你归案?”

    “你们费尽心思追到这里,肯定不是来跟我打哑谜的。”本初盯着舍甫琴科的箱子看了一会儿,忽然转换话题:“你是再生了新肢,还是更换了机械假肢?”

    舍甫琴科对着他伸出右手,每个指头都灵活的动了一遍,从动作中,根本看不出他的右手曾被砍断。这又是个不喜欢公布答案的主儿,没有直接回答他。

    “昨天晚上,难道是你射杀了北条义郎?整个棚户区,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有那种枪法。”

    “北条义郎这名字,我第一次听说,你说的人不是我。”舍甫琴科只用一句话为自己辩护。

    田峰走上前一步,显得咄咄逼人:“你很喜欢用这种插科打诨、转移视听的伎俩吗?别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搪塞我!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是来跟你打哑谜的,我要把林悦余带走。在这之前,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本初“嘿”的一笑,“棚户区死个把人,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眼里,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妈的!我还真是受不了你这种恶心的腔调。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带走她,我的回答是——不行!”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田峰轻轻的摇摇头,用无可置疑的语气说:“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三个男人的站位正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中心处隐隐有呼啸之声,似乎有风暴起卷,要将这简陋的破屋掀翻!

    这不是形容,屋顶上多处传来“吱呀”的声响,如同老屋的呻/吟声,三人通过植入菌群,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化,单单是外放的人体磁场,就可能擦出点儿火花。

    “喂,你有把握一个人对付两个吗?”伊莎贝拉在脑海里悄悄的问他。

    别说两个,一个我都搞不定。

    “那……谈谈?”

    本初从善如流,开口道:“我是阻止不了你们,但如果你们现在带走林悦余,她可能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我很确定,林悦余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还曾经进入冷冻柜。”

    田峰向舍甫琴科看了一眼,后者向他点头确认,“之后经过一番追查,我知道有人偷走了她的尸体,而且很大可能就是你,所以才会根据各种线索找到这里来。我设想过最乐观的结果也只是能带回她的尸体,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为了一具尸体,就能一路不辞辛劳,并且纡尊降贵的进入贫民窟?你这个老部下还真是忠心耿耿。”本初语气里的挖苦很明显。

    “那你呢?你当时能逃出众妙,已经是个奇迹。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带着一具尸体一起逃走?”

    “别跟我演戏了,精英先生!”本初骤然提高音调,“你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一具尸体而来,你是为了菌群!”

    田峰面色一变:“真的是菌群救了她?”

    “装蒜?你应该调查的很清楚了。”

    本初相信田峰对林悦余是有感情的,会为她的死哀伤,如果在事发现场,甚至可能为了救她愿意付出一些沉重的代价。可人是善于遗忘的动物,总会以“向前看”为借口,已然逝去的人和物,留在记忆中缅怀便是,又何必再试图徒劳的挽回?人性如此,倒也不能就把田峰看成是薄凉之人。

    “从某个角度上,确实可以这么说,但那并不是你已知的菌群。你应该很清楚,林悦余当时孤注一掷,在我身上做了一系列实验。就在动乱发生当天,她完成了实验,成功在我体内提取出‘β型’基础液,并且在自杀之前推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阿尔法菌群不是万能,并不能让一个死人起死回生。但幸运的是,她的体质和菌群的契合度很高,即使身体已经生理死亡,体内的菌群还能保持一定的活性。更加幸运的是,这些菌群是从我身体中提取出来的,和我还有某种程度的联系,才能让我死马当活马医,把她从彻底死亡中拉回来。“

    本初向床上一指:“但也仅此而已,她现在只能维持这种状态。她一旦离开我,体内的菌群很可能会慢慢丧失活跃度,导致再次死亡!我现在需要众妙级别的工作室,在她身上还原曾经在我身上进行的各项实验步骤,对她的菌群进行一次深层次的调制。”

    田峰沉声道:“那你更应该让我们把她带走!在这个鬼地方,你上哪去找顶级的实验设备?”

    “对,而且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舍甫琴科补充了一句。不知是出于本初说的那套逻辑,还是因为本初体内也存在“β型”菌群。

    “抱歉,我在棚户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能跟你们走。如果两位真有诚意的话,可以给我一个附近的地址,我一个月后带林小姐去和你们汇合。”

    舍甫琴科“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形势!”

    田峰也摇头,语气诚恳:“我们必须要尽快带她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越早进行实验越好。本先生,你当初不记生死把她救出来,又照顾她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在乎她的安危?据我所知,现在棚户区里也是暗流激荡,我们既然能找来,城里其他人未必就不能找来。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还有什么事比林小姐的生死更加重要?”

    “这么说来,你们俩果然已经叛离了众妙和军部。那你们又能去哪儿?有什么计划?”

    “留京的军部只能代表地区军部的意见,同样道理,市政的权威也辐射不到五百公里之外。他们都不能代表最高连的意志,甚至可能与最高联的决策背道而驰。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告诉你,在大都,会有人接应我们。”

    大都,最高连和、全球政府和军部总部的所在地,是全球目前唯一的一座首都城市。如果说像留京这样的超级城市,影响力只能辐射一片地区或一个海域,那大都的影响力,至少可以覆盖欧亚以及整个太平洋。

    本初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还是不能跟你们走,再给我半个月时间。”

    “那就还是回到老路上了,”舍甫琴科一只手按住长条箱子,“希望你能让人刮目相看,本初先生。”

    田峰也道:“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本初不再退让,猛地踏前一步,这一回屋顶上的木板真的在劈啪作响!

    “哼!”

    舍甫琴科将长条箱重重一顿,眼中神光攒射,无形的风暴卷起,那是精神层面的能量。而田峰浑身有无数细小的电弧跳动,那既是被本初所激的自保手段,也是随时能反击的杀招。

    三个人,三种能量形式,然而内里却是同种的力量根源。

    就因为是同种同源,三人竟然就对上了卯,彼此的力量正面冲突,充斥虚空,不留丝毫缝隙。就连神秘莫测的精神空间,也是一片黑云压城之势。若是再无顾忌,不光是这间破屋,就是床上的林悦余也要被撕碎。

    自从阿尔法菌群出现以来,这可能是菌群开发者们最激烈的一次冲突。

    这时,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微弱之极的呻/吟声,几乎细不可闻,却没能逃过三人的耳朵。三个男人全都转过头看向床头,不约而同收回气势。

    本初脑子里更是闪过一道纠结的念头:真的要醒过来?我可是刚一顿神侃,直接现场打脸,是不是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