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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打开房门。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空气中,仿佛还弥留着荣姐的味道。
她自己有钥匙。
却是极少来。
卓飞在的时候她曾来过几次,此时此刻的心情却又不一样。
前些日子,她突然在电视上看到卓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她还是一眼辨别出他的样子。
秦雪这辈子与部队结缘,年轻的时候曾在文工团当过女兵,与韩晓光的恋爱也是从部队开始的,缔结在心里的军人情结,一直根植于心底。
卓飞突然出现在抗洪队伍中,让她心里惴惴不安。特别是最近,电视上接连报道洪水肆虐,有一些参与救灾的人被洪水冲走的消息,更让她心慌。
今天秦雪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突然出现白园荣的音容笑貌。
白园荣依然用关切的口吻嘱咐她,托她照顾好小飞。
下班以后,她直接从公司来到荣姐的家,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荣姐的照片,被卓飞摆在她生前居住的房间里,桌子上是卓飞布置的香台。秦雪点燃一柱香,她想对荣姐说点什么,直到离开也没说一个字。
她害怕自己一语成谶,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用说。
卓青远拿着救生圈冲出去之后,正在组织人员继续转移的连长,冲着卓青远大喊,让他回来。
可是卓青远根本不是他的兵,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那是哪个班的?快给我回来。”
卓青远不予理睬,已经跑得远了。连长继续地喊道“快给我回来,这是命令。”
旁边有战士回复道“他好像不是我们的兵。”
“准备救生艇。”连长快速地布置着。
卓青远冲到村里,不断地呼喊着刘锐的名字,可是雨声太大,掩盖住了他的声音。
水位已经涨到腰部,行走特别不便,他在村里转过两排房子,也没发现有人影。
如果再磨蹭下去,只会更加危险,他只好抽身往回走。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依稀看到不远处,有手电筒的光亮,来不及多想的卓青远,拼命往前冲过去。
“你怎么来了?水那么大,你傻呀!”刘锐见着卓青远便对他吼叫着。
“别废话,赶紧走。”
卓青远爬到他们跟前时,发现他正背着一个老太太。另外一名战士,在他背后搀扶着,刘锐尽可能地快速移动着身子,水流太快,已经让他走的有些踉跄。
村民都在撤离时,老太太什么都舍不得,舍不得家,舍不得家里的一切东西。刘锐和战友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柜子里翻找着东西。
老太太说她孙子给她买的一双新鞋,还从未穿过,她最舍不得。她孙子也是当兵的,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两人拗不过老太太的执着,就帮她一起找。鞋子找到时,水势已经漫过膝盖。
“来不及了,到屋顶去吧。”
到村口时,水流的速度已经让人走不动路,随时都有被冲走的可能,卓青远一边大声地吼着,一边脱下自己的救生衣给老太太套上。
卓青远推着另外一个战士先爬到屋顶,他和刘锐一起,又把老太太抬上去。在老太太脱手的瞬间,他又抱起刘锐往上爬。待刘锐爬到屋顶,转身去拉卓青远时,卓青远已经不见了人影。
卓青远托起刘锐的时候,手里已经没有其它抓取物。他把刘锐一脱手,自己也就跟着失去重力,已达肩膀的急速水流,直接把他冲走了。
刘锐急切地四处大声呼喊着,却哪里能看得到卓青远的身影。他不停地用手电筒四处查看,四下漆黑一片,洪水冲着杂物一涌而下,哪里能分辨人或物。
没过一会,刘锐和他的战友看到不远处有灯光在晃动,他们也跟着挥舞着手里的手电筒,一艘救生艇正斜刺里冲过来。
上岸后,连长询问着刚才那个兵是怎么回事?刘锐只好如实地把卓青远的情况给交待清楚,眼下雨势太大天又黑,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被洪水裹挟的卓青远,正随着洪流一起往前冲,熟悉水性的他心里最明白,这个时候胡乱挣扎一点用都没有,只要努力保持着头部露在水面,能呼吸就行。
卓青远仰着头顺着水势流淌,他不停地往四周观察着,试图查找能抓住的东西,奈何天太黑,啥也看不清楚。
不知漂了多远,卓青远一直努力地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所有的体力,都要保证着头部露出水面,一定要保证自己能呼吸。
后来卓青远感觉雨已经下的小些,水流的速度也逐渐放缓,此时他感觉自己的体力也快要消失殆尽,控制身形的力量越来越小,如果不注意被闷在水里,那真的是死路一条。
卓青远看到不远处一团团黑影,即使他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到那肯定是障碍物。于是他一边顺着水流往下淌,一边斜刺里往那片黑影游去。
终于在拼尽最后一份力气,他终于抱住那片树枝,他趴在树枝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再次被冲走。
白天他还和刘锐说着小时候爬树的事,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又爬在树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下来,卓青远趴在树上在想,刚才要是真被洪水冲走,自己算不算客死他乡?说不定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自己无儿无女,算不算断了他们家的香火?
当卓青远正在胡思乱想时,他发觉一个非常不祥的信号,他困了。
这几天连轴转,每天都在辗转换地方抢险救灾,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休息的事。可是现在突然停下来了,困意便扑面而来。
人在真正困意侵袭的时候,抖机灵起不到任何作用,光靠意识是控制不住的。
他终于体会到了害怕,害怕自己一瞬间的大意,小命就一命呜呼了。
卓青远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他一只手抱着树枝,另外一只手去解裤腰带,他把裤子褪下来,然后用腰带把自己绑在树枝上。
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裤子也扭成一股绳子,从自己的胸围上再绑一道。绑好后,他便趴在树杈上开始迷瞪起来。
这一觉卓青远睡得特别的香,多少天来,他都没有认真地睡过一个完整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