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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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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姐弟闭门守孝,最难过的人莫过于贾宝玉。

    贾家就这么大,往来的亲戚家的小姑娘往年也只有史湘云一个,如今好容易来了两个,还是一等一的人品,贾宝玉想亲香都来不及,哪里想到表姐表妹要服丧守孝连贾母跟前都不来了?

    贾宝玉不是没试过登门,可是方典仪等嬷嬷就跟铜墙铁壁一样,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是这几位嬷嬷的对手?

    每次失败之后,贾宝玉就免不了钻到贾母怀里哭,贾母也被他闹得心烦,可巧赖嬷嬷来拜见贾母,还送了一个十分俏丽伶俐的小丫头。贾母见这个小丫头模样俏丽,胜过身边诸多丫头,年纪又跟林诗音仿佛,别有一种灵巧风流,便把这个小丫头给了贾宝玉。

    有了这个唤作晴雯的丫头,贾宝玉这才不那么闹腾了,只是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看到贾母跟前依旧只有这么几个人,少不了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好在接下来便是过年,年前祭祖,年后各处拜年,就是寻常百姓人家都少不了好吃的好玩的,贾宝玉年纪小,又被左右奉承着,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薛姨妈薛蟠薛宝钗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荣国府的,她们抵达的时候,贾家刚过了灯节,王熙凤刚刚叫人收拾了灯笼。

    且说薛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又有哥哥呆霸王薛蟠做陪衬,越发显得出挑,又是个读书识字的,到时引得贾家众丫头婆子议论纷纷,更有那好事之人拿林家姐妹跟薛宝钗比,说林家姐妹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不比薛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

    林黛玉得知,心中不忿,脸上不免带了些出来。

    这日晚饭时分,林诗音见了妹妹的模样,哪里不知道的?便在饭后饮茶时开解道:“妹妹,这世上何人跟前不无是非?何人背后不说是非?”

    林黛玉道:“姐姐,我们明明无过错,却被人如此嚼舌头!我,我气不过。”

    林诗音道:“妹妹,我们的屋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她们的屋子是早早地预备好的。一早一晚,下面的人自然看碟子下菜。虽然说老太太没有急着让人给我们收拾屋子,其实是担心我们被人欺负,故而有心将我们带在身边。可落在那些小人眼里,却是老太太连母亲的丧都不在乎。这里头的是是非非,如何说得明白?你我若是为此萦怀,气坏了身子,父亲若是知道了,岂不难过?”

    林黛玉道:“可是姐姐,今日她们尚在背后诋毁我们,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当面欺负我们。姐姐就不担心?”

    林诗音道:“她们背后诋毁我们,我是无法堵住她们的嘴,但是若是她们当面欺辱我们,我必会剁了她们的爪子。”

    林黛玉听说,这才不言语了。

    林诗音林黛玉姐妹原说,只要别人不当面欺辱到她们头上,她们就不理论。不想,入二月不久,一日,周瑞家的忽然来敲门,林诗音便去前头抱厦见她。

    周瑞家的一进来便笑道:“林大姑娘,姨太太叫我送花儿来了。”

    林诗音看了看她手上偌大的锦盒,再看看锦盒底部四枝红艳艳的宫花,心中有数了。

    她笑道:“还是单送我们姐妹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四枝是大姑娘和林姑娘的。”

    林诗音笑眯眯地道:“有劳周姐姐跑这一趟。”又叫丫头拿了个荷包赏了周瑞家的,并亲自送到门口才回来。

    等周瑞家的一走,她立刻叫蜜蜡去荣庆堂请示来日晨昏定省事宜,又让枫丹,原名小红者,去外头逛了一圈。

    贾母没有不允的道理。

    枫丹更是听了一肚子的话来回禀。

    第二日一大早,林诗音林黛玉两个就全身孝衣孝髻,柱了哭丧棒,带着一串儿的嬷嬷丫头往贾母的荣庆堂而来。

    薛姨妈和薛宝钗看到的时候,目瞪口呆,看看她们又看看贾母,见王夫人李纨王熙凤都不说话,便都低了头,也不说话。

    就连贾宝玉也被镇住了。

    薛宝钗原以为只要她不开口便无事,却没有想到,众人重新落座之后,林诗音便道:“想必这位便是薛家姨奶奶并薛家姐姐吧?”

    王夫人道:“正是。宝丫头是元月里出生的,比你大几个月,你叫她宝姐姐便是。”

    林诗音与林黛玉两个便利落地起身,行了个平辈姐妹礼,口中道:“宝姐姐好。”

    薛宝钗连忙回礼:“妹妹好。”

    礼毕,各自归座,不想,林诗音又道:“劳烦薛姨奶奶记得我们,还特地送了宫花来。我感激在心。只是这四枝宫花红艳艳的,原不是我们这等守孝之人能戴的。现退回给姨奶奶。另外,这是我们给宝姐姐的,只有新书一部,文房一套,比姐妹们少了各色玩意儿。实在是我们带来的小玩意儿分完了,其余的也玩旧了。还请宝姐姐莫要见怪。”

    枫丹、白露两个早就捧了两只锦盒出来。

    王熙凤、宝玉、迎春、探春几个立刻就想到了林家姐妹那一盒盒特地分开、带着签子的锦盒,而贾母王夫人则看到了薛家的锦盒和锦盒底部的四枝宫花。

    贾母笑道:“这就是我那大外孙女,最是刻板守礼。他姨妈可莫要给跟她计较。”

    薛姨妈哪里敢说什么,自然陪着笑,客气几句,讪讪地收回了宫花。

    倒是薛宝钗,镇定如昔,倒是惹得贾母多看了她一眼。

    有道是女要俏一身孝。

    贾宝玉跟薛宝钗玩了有些日子了,林诗音林黛玉两个却是难得一见,早就窜到这姐妹身边去了,看得王夫人直皱眉。

    在王夫人看来,薛姨妈就是行事不周,那也是她的亲妹妹,林诗音当面扫薛姨妈的脸面,便是看不起她,心中着实恼怒。偏偏她亲儿子贾宝玉之前跟薛宝钗好好的,林诗音林黛玉两个来了,贾宝玉就把薛宝钗抛诸脑后,更是火上添油。

    王夫人便道:“大姑娘倒是难得一见。”

    听见舅母问话,林诗音连忙站起来,等王夫人说完了,她便道:“外甥女多谢舅母关爱。守孝之人多有不便。腊月里各家各户都要祭祖,我们若是随意走动,冲撞了就不好了。元月也是一样的道理。好容易进了二月,等月初过去了,我们这才寻了机会来给老太太请安,就怕影响了府上的运势。舅母不介意我们的孝,外甥女只有感激的理。”

    薛姨妈见状,便道:“老太太说,林大姑娘刻板,我还纳闷呢。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林诗音道:“姨奶奶见笑了。我听说令郎在南面惹了官司,此事当真?”

    薛姨妈道:“怎么,大姑娘也管此事?”

    “不过是好奇,方才一问罢了。”林诗音道,“姻亲之家,必有牵连。若是令郎之事未尽全功、落下了把柄,将来恐连累了亲戚。故而我多嘴问上几句,回头也好告知父亲,让父亲有个防备罢了。薛姨奶奶确信,令郎的案子真了了?”

    薛宝钗微恼,道:“确实了了。”

    “宝姐姐家里就不曾派人去打探?”

    贾母便道:“大丫头,你知道些什么?”

    林诗音道:“老太太,这里是二月的邸报,请您过目。”

    振羽早就用托盘捧了一本册子上来,贾母连忙叫人取了玳瑁眼睛,翻到应天府相关的那一页,一看之下,大惊:

    “怎么薛家哥儿竟然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