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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很多国人一样,张立新穿越前也是典型应试教育出来的人,上的还是三流大学。中学的实验课基本都是混,大学实验课基本没有,因此曾经痴迷所谓“静态计算”。
不过或许是穿越后在威远营干实际工作的经验,比如火器射表测试,明白很多时候计算不等于实际,有很多理论上控制不了的误差需要实测。这一次开工真正造东西之前还是多了个心眼:“并不算多么考究的、随便找来的劈柴级别的木材,一端要承受五百多公斤的力量,那两端算起来受力最大的地方就相当于两米杆子中间承受一吨的力量?又要重复使用,粗端不说,这细端重量真能控制在六七斤左右?哪怕是看起来比较有利的三角竖刀状的截面积?”
因此在开工前为了避免浪费功夫,张立新先让郭“木工”再造了一把指头粗细、被削成三角斧刃状的一米长左右的小木棍。然而用马镫挂在中间,两端架着石头。
当张立新尝试着用脚踩的时候,整个身体还没有完全站立上去,三角木棍中间还是被压的断裂开来。。。
张立新沉默了许久:“不行,细端的粗头,至少也应该有胳膊粗细,至少相当于上百个指头,留出足够的余量才行。。。”
张立新依据实践重新修改了设计,不再追求短端配重,而是着重强化整体杆子的重量和规格。。。
就这样张立新带领着王巍、郭“木工”等一干众人从寻找合适的枯树伐木开始,认真的筹备体重配重投石机的制作。并且张立新告诉众人“哪怕慢一些也不要紧,眼下山洞里的存粮再加上四十两银子支撑一个月的空闲绰绰有余。第一次制作一定要避免出错,没有经验的情况尽量每一步都要想好。。。”
当然,三十多人不是谁都有干木工的经验,为了避免“素人”干活的时候很容易出现的“帮倒忙”问题。张立新给大多数其他人安排的活计是:烧陶,制陶球,还有相关的烧炭工作,又或者一些制木框之类动手能力稍微强点儿的勉强还能上手的活计。
张立新没有原始人那种以年计甚至以代计的闲暇时间用来耐心的打磨石球,“陶弹”是相对比较节省实践的了。而且睡觉前推演的时候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比较坚固的石球或者铅弹会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在一些普通的土地上落地之后的溅射误伤问题?这样来看:没有任何经验的人烧出来坚固性并不算太强的“陶球疙瘩”更合适一些?
在制作陶弹的时候,张立新也严格要求烧前烧后都要用“土天平”称重量。只有形状和重量方面的误差控制住了,实战的时候才可以避免伤到自己。
劳动向来是枯燥乏味的,经过连续两天隆冬时节的忙碌,张立新自己忙活自己的事业都有些厌倦了。
当然:出乎张立新意料的是:这些旧时下层出身的人们勤劳程度要远胜自己这样曾经的现代新时代城镇出身的穿越者。没有动辄打骂、惩罚、每天还能吃到些酒肉,很多人都感觉到了极大的满足,干活的劲头远比张立新自己强的多。
曾经以为张立新曾经以为“差不多先生”是国人中的顽疾,认真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是最为匮乏的品质。可当张立新告诉人们每一个细节都可能事关成败、事关自身,也没有苛求人们赶工的情况下,从郭木工到其他众人大致还是尽全力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并在启发下不吝啬提出自己的意见。
冬季长夜里闲暇的时候,张立新没有放弃“政治教育”的打算。但总觉得以现在自己的威信就直来直去的从身边事“挖苦根”宣扬仇恨,那有些不合适。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仇恨来自于自己的权益利益,那在某种程度上就也是一种自私自利的变相反应。只要行为和立场基于个人的权益利益,在真正的死亡威胁考验面前就都是靠不住的,甚至在利诱面前也不一定靠的住:
倘若一个跟军官或者朝廷有着深仇大恨的家破人亡之人突然有一天遇到“奉天承运,皇帝照曰”然后飞黄腾达拥有良田千顷,并且大仇得报平冤昭雪,这种仇恨还靠得住吗?也许会,如朱元璋,但肯定变味了。
战斗力系于利益和纪律,如威远营那样,这不是现在想要追求的力量。
只有一个人不在乎个人得失,而是把献身当成一种价值追求的时候,或者:还是在乎个人得失,有的时候也不免精虫上脑,动物性上头,说不定有时候也会严重违背军纪,但观念上对个人利益的定位档次明显高一个级别,那才可能同等条件超越这个时代顶端部队战斗力不是一成两成或者七八成,而是数倍十倍乃至更多,一个大档次。。。
“将军昨天是说天上的那些星星,实际上都是距离遥远一些的太阳?而太阳的大小,竟有二百万里?那银河又是咋回事?”程海虽然在复州的时候同张凡共事过一段时间
“银河是无数太阳如同灰尘一般分布,形成的河流,寰宇的大小实际上远超山海经上的那些古人想象,甚至远超佛家想象。。。我们人看起来如同大千世界中的灰尘一样渺小,但却是天帝所造最伟大之物。没有了万物之灵,这寰宇的一切又是多么的死气沉沉。。。”张立新在众人面前叹道。
旧时不比资讯发达的现代,大众的娱乐生活实际上相当枯燥,这也是哪里打架甚至着火,甚至战场上干仗都一定概率有人围着看热闹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立新还记得穿越前小时候,包括网文在内的网络娱乐甚至有线电视都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哪怕自己这个“故事大王”“讲故事”根本就是结结巴巴、完全无厘头的胡编乱造鬼故事,都有很多同学围着听。
然后讲政治,参考张立新对穿越前政治教材的大致印象,自然是从人类的起源还是原始社会说起。。。
不过:一下跳到无神论,张立新觉得弊端极大。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死去真的是“万事空”,那大多数人就算死的再有价值也绝对会感觉到恐惧,因此张立新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否定来生转世、阴间、甚至因果这些传统观念。。。
从刚及腊月下旬到正月初二,十二天的时间,张立新从宇宙面貌到添油加醋到根本就是另一个位面的斯巴达克斯起义,原始社会晚期制度之争,让很多文化水平并不高的人也都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同时在劳作中,虽然识字或者拼音教育还没开始,但对距离、重量等与新式作战方法十分有关的量化概念的训练认知,却早已开始了。
上百个工时的认真木工劳作,让在木工领域并不是非常擅长的“郭木工”还有队伍里其他几个帮工终究在张立新谨慎的指导下制作出了总重量不过一百斤,大概六十公斤左右的投石机
至于半公斤,也就是十三两多标准重的“土陶疙瘩”在不太过要求坚固度的情况下则烧制出了六千多个,总共能有五千斤的重量了。
有了第一次制作体重配重投石机的经验还有十多天劳动的锻炼,在制作第二部投石机的时候,哪怕力求标准化复原,甚至为了要求做到这一点儿多花费了不少功夫,整个周期也缩短到了七天多的时间。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其实多数人的劳动繁重程度远低于过去曾经给别人干活的时候。加上这半个月张立新不吝啬于透支家底库存,天天有肉,大多数人的身体面貌也有了显著的变化,不再那样瘦弱了。
其中有三个原本身材就不算太过瘦弱,而且还比较能吃的,先一步恢复到了与程海差不多的常人重量。
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有几十也是一样。哪怕经过张立新这些天来的教育,当人们意识到可能临战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感觉到了恐慌和压力。因为那干的可不是一般偷鸡摸狗或者敲诈个大户的买卖,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大概率一场恶战。
“到时候死也就死了,被抓住怎么办?负伤了怎么办?不知道那时候会被。。。”众人这半个月的时间在作息上也调整为昼伏夜出,白天休息轮流值守的时候,有人不无忧虑的说道。
李义也越来越感觉到不靠谱,权衡许久最后还是打算劝说张立新打主意:“前去查探情况的几个可靠的兄弟回来了,情况将军应该明白:那不是一般人家的大户土围,而是堪比一些稍小一些的县城了。一个千户所编额一千一百多,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太远,按照过去一些兄弟的回忆和查探到的情况,不算外出干其他营生的还有空额,平日里营城中也有三百多人,那王千户加上身边还算有点儿武艺的手下四五十号。。。要是当年威远营中抽出的二三十精锐,攻城或许也还算有把握。可是就算有四部抛石机二十多可以出战的战兵,将军觉得对上威远营的两个轻炮组、五组抬枪组,胜算如何?”
中屯卫千户所的情况张立新也知道了,原本的把握也打了不少折扣。权衡片刻,张立新已经把这次初战从“必打”改成了“相机而动”,如果没有战机,或者说:对手真的不犯糊涂和错误,那么除非聚众扯旗造反,否则攻城的人手都根本不够。
寻常大户地主土围,哪怕是南方那种,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院落里人口居住比较密集,而且方圆常常也不到二十丈,若遭到抛射兵种三四面夹击,很容易轻易就被杀伤而且没有多少可掩蔽的死角。
可是卫所营城可不同,虽然可用兵力相对城头往往非常薄弱,那是真正在初建的时候就考虑过攻城时可能遇到的各种威胁的。
“威远营的火器配备和训练乃是我一手初建,我当然知晓其厉害:抬枪是双连粗火铳,双连通条一次可压两发,填装便利威力巨大瞎火率低。两三息的时间便可发射两发二两重弹,我们那些简陋的原始水平盾牌根本挡不住。铜钢复合而成的二百斤身管轻炮就是发射百号霰弹,也可以在二百步外横扫我们这些原始水平的武装。。”张立新不难想象的出:就算有简陋的盾车,以自己及手下的这些人哪怕遇到二十名威远营战兵搞堂堂之阵会是个什么后果。
“然而我短处在近战肉搏,在远射,甚至在机动,日间交锋会被吊打。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夜战了。如果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以有备对无备,夜晚还是制造不出合适的机会。那我们也只能另寻他法。。。”张立新并不讳言的说道。
就这样,当太阳下山、众人准备展开初训的时候。张立新也有了打算:不管是否帖和实际:至少要让众人在训练和测试中竖立起码的信心,不然事前若有逃兵,那总会带来诸多波折。
就这样,在投石机测试前,选好的操作手开始用土制的翘板天平称量体重和确定需要配重的重量,力求最大限度的减少各种可能的误差。同时带好木制的“安全帽”和“护肩”乃至背上涂了防火泥巴的土制盾牌防止测试时陶弹滑落可能的误伤。投石测试和夜训活动也就铺开了。
有过在威远营的经验,张立新也明白:就好比静态计算算不出优秀的发动机一样,有的时候计算只是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只有经过实测的配平和射表,才是真正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