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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丽的一场梦。
尹明珠忽地睁开眼,熟悉的小灯泡悬在空中,灯丝烧得乌黑,床边的椅背上还叠着她的白大褂,尹明珠松了一口气,坐起来抹掉额头上冒出的汗,一颗心空落落的,咚咚咚跳着,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尹明珠用力拍打着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尹明珠你的脑袋是不是被狗给吃到肚子里去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什么可想的。”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生了根,就再也去不掉了。
尹明珠晃到小小的洗漱间,真的是小,只勉强塞下一个半身镜和一个洗手台,尹明珠半闭着眼放好了水,把整张脸埋了进去,凉水漫过皮肤,无法呼吸带来短暂的思维停顿,脸上的滚烫终于下去了一点,心跳也没那么快了。
抬头的时候尹明珠却惊得把脸盆掀翻在地,有钱都买不到的清水在地上乱淌,尹明珠抖着手摸上自己的唇瓣。
唇角破了,被人细心地擦去了血丝,但还是红红肿肿,锁骨上还有尚未淡去的红痕,尹明珠不傻,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宿醉的头痛和断片的记忆一起跑了出来。她喝醉了,柳时镇大概也差不多,她指着他的鼻子一声声质问,然后两个人接吻,倒在乌鲁克的泥土地上,草屑和碎石让她不舒服,她推着柳时镇,可是柳时镇的吻和他这个人一点都不一样,很用力也很霸道,他咬她,又一下一下舔着,又痛又痒,她好像哭了,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圈住他的脖颈不肯松,像是真的难过,又像是撒娇。
“啪!”这次是名副其实的一耳光。
指印很快浮现在尹明珠白皙的脸上,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垂在身侧的手抖着,为自己无端加快的心跳,为昨晚并不坚定的拒绝,或者是,默许。尹明珠搓着眼角,很快就红了一片,她以为自己会哭,其实并没有,那里只是很酸涩,但一滴眼泪都没有。尹明珠很快又接好了水,用力清洗着双唇,唇角接着又有了新的血丝。
可是还是在抖。尹明珠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颤抖却停不下来。柳时镇这个混蛋,他这个混蛋,我只是生气,只是生气而已,尹明珠喃喃着。
“尹军医!尹军医!”
金起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帐篷里。尹明珠拽过军装飞快地穿好,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才慢慢走出了洗漱间。
金起范感觉尹明珠怪怪的,乌鲁克每天都是高温,尹军医却把衣领拉得那么高而且手还一直放在脖颈附近,都不热的么?唇角好像也破了,但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多想,外面都快翻天了。
“尹军医,海星医院那组回来了,正在外面逼着柳大尉问姜医生在哪里呢!”
“徐大英不是在么?”尹明珠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起伏。
金起范楞了一下,心想徐上士又是怎么招惹到这位了:“徐上士哪里镇得住,站在那里话都不说一句的,他本来也是会选择忍耐的人。”
尹明珠竟然忍不住勾着唇冷笑,因为唇角一直在抖,表情看上去就更加扭曲,金起范吓了一跳,以为她是被气坏了。
“尹….尹军医….”
尹明珠没理他,快步出了帐篷,也不用人带路,顺着人声就走到了气势汹汹的人群后面。
柳时镇站在最前面,身后一帮士兵表情很是愤慨,蠢蠢欲动,就等着自家大尉一声令下就把这群医生丢出几十里外,平时看上去很是胆小怕事的医生这会儿倒也很厉害的样子,指着柳时镇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
“不是军人么?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之前看你对姜医生那么殷勤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嘴上说说?”
“军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贪生怕死?”
“混蛋!”
尹明珠想笑,柳时镇你真是活该,谁让你昨天那样对我,看看,报应这就来了。
可是根本就咧不开嘴角,那种扭曲而诡异的快感很快就褪去了,柳时镇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的模样刺痛了她,这种莫名的痛又加剧了怒火,她还记得柳时镇昨晚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刻进了骨子里,她想,你们这帮人算什么东西?!我都还没有对他怎么样,你们又凭什么?!就算要教训他也该是我来!
柳时镇其实早就想到了这天,成为众矢之的,被医疗组的人指责怒骂,这也没什么,他一向脸皮厚,真要硬着头皮挺下来,估计也是不痛不痒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反正…
“我们是军人,”尹明珠却突然冲到人前,像只老母鸡一样把他这只小鸡仔牢牢护在身后,“我们是国家的军人,是人民的军人,我们保障国家利益,人民利益,在必须要做出割舍的时候,我们保障此刻最大利益,义无反顾。”
那是一种属于军人的挺拔于洪亮,身形娇小的尹明珠站在人前有一种独有的骄傲,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羞愤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她知道那些难听的语句里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在针对她,昨晚的场景也就在眼前,可她仍旧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砸在人心上。
柳时镇错愕地低头看她,刚好迎上尹明珠看过来的视线,她大概以为自己是凶狠而凌厉的,可在柳时镇眼里,湿漉漉的眸子,又委屈又坚强。
他以为她必定不会搭理自己,酒醒之后连他自己都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吻了她,不是玩闹,不是做戏,带了百分之百的认真,跨过了横在两人中间的一切,不管不顾。柳时镇想,尹明珠这样爱恨分明嫉恶如仇的姑娘肯定要甩开他了,但她仍旧在这里。
柳时镇盯着尹明珠的领口,因为过于宽大,所以就算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也遮不严实,那里有一个稍微动作大一点就要露出来的尚未散去的暧昧痕迹,他想起昨晚尹明珠身上苦涩的酒气,耳边又是尹明珠那句承诺似的‘我陪你啊’。
真的是承诺啊。
啊,柳时镇在心里叹口气,真性感啊,我们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