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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叔叔送上了山,又卖了祖屋,李七算是彻底的和自己的家告别了。以后他只能在魏家过日子了。魏紫妈妈将他安排和他们的大儿子魏富田住一间房,魏家的房子也不宽裕,魏紫父母带着最小的四宝一间房,魏紫和妹妹三宝住一间房。魏富田平时是很少在家里睡的,他是个憨厚的后生仔,踏实肯干,没有过多的言语。现在煤窑已经开始挖煤了,魏富田白天在上面斫撑木,他很有手聪,没有学过木工,能自己做家具,宋老爷的煤窑就是请他做木工活:斫撑木。斫撑木不但是固定工资,而且安全。魏富田诚实肯干,做事在行理手,白天做了活,晚上还负责给煤窑守夜。深得宋老爷喜欢。好多煤黑子也称赞他,争着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他。
魏富田很懂事,他婉拒了大家的好意,说要等自己再大一点,加上家里里的弟弟妹妹还少,他还要帮父母多挣几年钱才成家。今年姚家桥遭受了几十年不遇的洪水,大多数人家颗粒无收,更是有人给魏富田介绍妹子,不要多少礼金,能让他家的妹子活着就行,在家里是养不活的了。可是,魏家也颗粒无收,那什么来娶媳妇?
李七把自己唯一的财产10个大洋交到魏紫妈妈手中说:大娘叽,现在机会好,先给富田哥哥娶个堂客吧,我现在拿这钱也不做什么用的。
魏紫妈妈连忙拒绝:七伢子,这是你卖房子的钱,也是你父母留给你最后的一点家产,娘叽不能要你的!你富田哥哥还年轻,以后能找到妹子的。
一天,李七送了煤炭回来,见到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一个披着白布的女孩子跪在魏紫家的厅堂里,两个人都低头哭泣着,一旁的魏紫父母也是陪着抹眼泪。李七悄悄的问魏紫是怎么回事?魏紫告诉他:这人家的父亲在煤窑上当煤黑子,今天下班后经过姚水河的时候,看到河里一条翻白的鱼浮在河水上,看上去至少有三四斤!他连忙跳入河中捞鱼。本来姚家桥的男人绝大多数的在这河水里长大的,前一阵子那么大的水都有人敢在洪水中捞鱼,现在河水平静多了。可谁知道,这个人一跳下河没游多远,脚就让油草缠住拉着往下沉,他挣扎了几下就沉下去了……
后来,在大家的帮助下,人是在下游捞上来了,却已经死了。人们就说:这是猎狗山中死,将军阵上亡啊,明明在河水中能躺着睡觉的就偏偏死在水中!这人家里是上有父母,下有三个孩子,平时靠他在煤窑里当煤黑子已是晨吃卯粮,现在人一死,连收埋的钱也没有。这家堂客们想去煤窑老爷家借点,煤窑老板拿出账簿过他们一看:她男人已经提前支了5个大洋了。堂客们明白,这个上个月她娘家弟弟娶亲,他们送了5个大洋的礼金。煤窑老板大笔一挥: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这5个大洋的帐就免了,借钱的是也对不起了,自己家的煤窑前一段时间穿了水,花了不少钱,现在自己也欠着姚老爷三百个大洋呢!
没办法,人家把帐抹了,不借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她男人死了,借多少她也还不了了。妇女的做主亲房们一合计,只有魏老汉家历来良善,他男人在世时常和魏富田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大女儿许配给他。记得魏富田曾笑着回答:叔叔,您家女儿长得那么漂亮,怎么看得上我喽。汉子说:只要你多挣钱,多给叔叔一点礼金,叔叔就是死也答应!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这家的妹子的确长的漂亮:细长的腰身,白白的肌肤(也是白中带菜色),清秀的面庞,一点也不像是煤黑子家里养出来的。加上现在披着孝布,又梨花带雨,真的是美不胜收!魏紫的妈妈也看得呯然心动,再看儿子,他望着女孩两眼都发直了。
魏紫妈妈决定成全儿子,扶起母女两说:她婶婶,你们家出来这等天大的事,我们都是街坊邻居应该大力支持,你现在把你女儿来许人家,让我们觉得有些趁火打劫的味道了。钱多了吗,你们也知道我家的家底,和你们也差不多。太少了,就觉得太对不起你们了。
妇女抹了一把泪,望着自己可怜的女儿说:婶子,你不要有这个想法,这个时候你就是那一块大洋也是支持我们,看到起我们了。我不强求,你们也是有良心的,我女儿到了你们家,她就能活了。现在是能活一个就是一个!钱多钱少你们看着给吧。
这妇女也聪明,把球踢回来,知道魏家不会太刻薄的。
魏紫妈妈把一直在一旁仔细听着的儿子拉过来,问儿子:她爸爸以前是不是说过要不他女儿许配给你?
魏富田连忙点了点头,看着那姑娘。
妇女忙抢着说:富田,我家妹子叫新娥,宋新娥。她在家也听她爹爹说过要许配给你的。是不是?妇女问女儿。
宋新娥低下头去,粉脸通红。
妇女努力装笑:这妹子怕羞呢。我家妹子今年才16岁,富田也就20岁,正好。
魏紫妈妈也爱怜的摸着宋新娥的手,这是一双手背娇嫩而手掌粗糙还沾满菜色的手,说明这是一个经常扯野草,切野草的孩子,帮助父母做家务的勤快妹子。
妇女看到魏紫妈妈很满意了,就小心翼翼的说:那我们现在就是亲家了,亲家母,等我家那死鬼的丧事办完,你们随时可以接我家妹子过门。
魏紫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妹子我喜欢。富田你表个态,要得不?
魏富田连忙点头答应。魏紫妈妈爱怜的拂了拂妹子的头发说:孩子,你呢。
宋新娥头压得更低了,轻声说:我听你们的。
接下来就是谈钱的事了。魏紫妈妈拉着老头子进里屋商量了一阵,老汉出来后又叫了儿子进去。最后,魏紫妈妈拿着一个小布袋子出来了。
魏紫懂事的又泡了一趟热茶端上了。妇女满脸笑容的夸:你家妹子真懂事,将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14岁的魏紫一听,羞红着脸进屋了。
魏紫妈妈也笑了笑说:亲家母,我们家有几个撸疤(方言,就是家底的意思)你也是清楚的,我们家今年田里也是颗粒无收,吃饭的问题也要看地里的红薯能挖几担。还不知道怎么去还姚老爷的租谷呢。但是,最苦最难,娶亲生崽是头等大事,有人才有世界。我和我老倌子商量了一下,把家里的余钱全部给你们,家里以后的日子我们再想办法。以后我家富田挣的钱就养着他和你妹子,同时,有余钱就支持你们给日子。郎当半边子吗!
说罢,魏紫妈妈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宋新娥的母亲。
妇女接过布袋,和她一起来的房亲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一共八个大洋50个铜钱。妇女的脸色有些不悦,把布袋轻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说:亲家母啊,我们本不是来卖女的,如果不是我家死鬼死了,我现在是不会把女儿放出来的,她在家里能帮我做好多的事情的呢。
魏紫妈妈连连点头:是呢是呢。但是亲家母,我们也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如果今年不遭灾,我还可以让你们担几担谷回去,但是现在我们也快要洗仓门板了!
妇女又抽抽搭搭起来:你这点钱,收埋我家死鬼都不够呢,我就是卖女也要卖户好人家呢!
魏紫妈妈也觉得很惭愧,陪着抹眼泪。
魏富田一见这个样子,也记得双手绞在一起急得满脸涨红。让他妈妈看到,心疼得不得了。
李七打飞脚到自己的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交到魏紫妈妈手中说:大娘叽,我这里还有10个大洋,给富田哥哥娶堂客。
魏紫父母一齐反对,推开不接。妇女一把接过数也不数连同那八个大洋的袋子一起塞入怀中,满脸堆笑说:你就是七伢子吧?你可是帮了你富田哥哥的大忙了,以后我女儿就是你嫂子了!
魏紫父母看着这个样子一脸的无奈了,只得对儿子说:富田,为了给你娶亲,你七弟弟把他卖房子的钱都拿出来了,你要记得,一定要还的!
魏富田连连点头:放心,七弟,这10个大洋是借你的,哥哥一定还给你!
李七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我住你们家,要算起帐来怕是这10个大洋还不止吧?
妇女连忙接口:是的是的,一家人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其实她是生怕今后要他女儿女婿还这笔在当时的巨款!
儿子的亲事定下来了,魏紫妈妈就让儿子去宋新娥家帮忙操持丧事。老两口把李七叫到跟前:七伢子,今天你帮了你富田哥哥一个这么大的忙,大娘叽也什么感谢你的。我们也知道,你和我家紫妹子从小就要好,我们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待。今天我和你魏伯伯当你的面给你表个态,我们把紫妹子许配给你,等你长到18岁,就让你们成亲!
李七一听乐开了怀:魏伯伯,大娘叽,感谢你们!我以后会努力挣钱,不让紫妹妹受苦!
好伢子!魏紫妈妈动情的将李七搂入怀里,拍着他的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