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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中的夜晚静谧得让人害怕。
听完宗岱的话，念离只觉得自己心中发紧，眼见着慕容枫吩咐人将宗岱带了下去，念离再也无法待在那屋中，倒是自行离开了。
她立在院子之中，抬头瞧了两眼夜晚的黑色，长出几口气。
方才宗岱的话让念离的心中似有千万条虫子在爬一般。
本以为，静和不过是个被纳罕骄纵坏的公主而已，想不到，她背后的身世竟然如此凄凉。
也不知，若是静和醒了，这一次该如何面对宗岱呢？
正思量着，身后突然涌上一阵温暖。
念离别过头，瞧了两眼，却见慕容枫立在身后。
他手中拿着一件黑色斗篷，轻轻地披在念离的肩膀之上，低声道，“山间夜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念离双眼微动，望着身后之人，挤出些许笑容。
“你还有身孕，回头着凉了，怎么办？”慕容枫眉眼动了动，望着念离的眼中多出了些许温暖神色。
“宗岱说的这些事情，看陛下的样子，竟然是早就知道了？”念离盯着慕容枫的双眼，沉声文斗。
慕容枫紧着双目，将那只斗篷系在念离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过头，走到一侧。
“是。”
“这怎么说也是纳罕后宫之中的秘事，陛下远在大炎，是如何得知的？”念离诧异地凝视着慕容枫的侧脸，沉声过问道。
慕容枫双眼蹙动，别过头，嘴角带笑，望着念离，“从前，我还不是大炎的皇上之时，身边有一人曾经建议我在各个国中都安插些许自己人。”
念离挑动眉角，侧过身，低着头，思量许久，才低声道，“所以，陛下在各个国中都有自己的眼线间谍？”
慕容枫轻笑一声，点点头。
念离侧过头，盯着慕容枫的侧脸，“便是前朝有些这样的人，自然是合理。可是，这后宫之中，也有陛下的人？”
“当日建议我那样做的人说的清楚，很多时候，各国国君的后宫才是重中之重。”
慕容枫蹙着双目，盯着念离的眼睛。
“什么？”念离却是露出一副诧异地神色。
慕容枫侧过身，一双眼睛落在念离身上，“怎么了？”
“这人当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念离抿着下唇，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慕容枫。
慕容枫盯着念离的背影，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这法子便是你告诉我的。”
闻言，念离猛然转过头，诧异地盯着慕容枫，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思议地问道，“我？”
“是啊。”慕容枫点点头，“当年，是你建议我一定要提前在各国之中埋下眼线。尤其不要放过各国的后宫。”
念离双肩抽动，嘴角扬动几分，又缓缓下落。
她耷拉着眼皮，心下也发着紧。
“想不到，这竟然是我的主意。”
眼见着念离的眼底满是悲切，慕容枫心中也是一沉。
他一步上前，扶住念离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念离的手背，轻声道，“当日你的身份与如今大不相同，很多事情当时你站的角度并不是如今你所站的角度。你千万不要因为从前的事情责怪自己。”
念离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瞳孔落在慕容枫的身上。
她鼻尖微动，挤出些许笑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陛下，当日你取下鹿子兮腹中的孩子，是站在什么角度？”
慕容枫闻言，双目猛然收紧，低着头，搭在身边的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春香已经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念离见状，收回目光，望向远方，“我心中已然平静，许多事情都忘记了。如今之所以问起，也许只是想为了从前的自己找一个由头吧。”
“什么由头？”慕容枫有些心虚地抬起头，盯着念离的侧脸，轻声道。
念离别过身子，将身上的斗篷往前拉动几分，盯着慕容枫的双眼，“从前，我总觉得你和我到底是有情分在的。我无法让你离开这道观。可是，现在，我有了。”
“念离？”
不等慕容枫说完，念离便摆摆手，“你先听我说！”
念离盯着慕容枫双眼，眉角轻动，“陛下，我听闻我在你身边曾经有过双重身份。一个是随着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鹿子兮，还有一个是被你迎进宫中的医女念离。”
慕容枫一动不动，一双眼死死地凝视着念离，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那种感觉，似乎是将自己的心放在一团棉花之上，即便是要用力，也不知该往何处。
“算起来，我与你之间纠葛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或许，当我是鹿子兮的时候，曾经爱慕陛下。或许，当我是医女念离的时候，心中只有陛下。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念离双手搭在身前，一双美目望着慕容枫，“我们早就应该斩断前缘，却还是暗中纠葛，不过是为了能够了却自己的心意而已。早就不必了。”
慕容枫双目一沉，抬起手，挪动步子向前，“念离？”
“陛下。”念离却顺势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背着手，躲开慕容枫那双手，“您是大炎的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与你，早就无关了。”
说完，念离竟然转身往屋中而去。
见状，慕容枫顾不得许多。
他几步上前，张开双手，拦住念离的去路，盯着她的侧脸，高声道，“念离，你想了这么多日，便是要和我说这些？”
念离抬起双眼，望着慕容枫，心中发紧，“不然陛下以为，我会同陛下说些什么呢？”
言毕，念离侧过身子，也不理会慕容枫，径直往屋中而去。
慕容枫只觉得她走过之时带起了一阵微风，她的肩膀轻轻撞在自己的肩上，却半分也没有停留，径直离开。
原来，如今的念离在离开自己之时已经可以做到如此平静，内心毫无波澜了。
慕容枫许久不敢转过身，他无法面对念离的背影，更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