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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南渠市，经济技术开发区。
杜秋生驾驶着新买的SUV缓缓地行驶在马路上，这是他第一来到经济技术开发区。后备箱里整齐的放着床单和被褥，后排座也是堆着些许衣服和生活用品。
杜秋生的调动并没费多少功夫，工业区支行正犯愁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见他主动申请调离，也愿意卖个顺水人情，帮他举荐到开发区支行来。
在杜秋生的想象中，开发区和工业区都差不多，应该到处都是工厂，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个烟筒，空气中密布着灰尘。可等他到了才发现，这里的空气并没有多少污染，甚至比市区的还要清新一些。宽阔的街道两边大量栽种的法国梧桐，让这里的空气也散发着一股香甜。
开发区支行并不难找，位于开发区的黄金地段。杜秋生将车徐徐驶入院内，对着后视镜稍微拾掇一番，便拿着装有银行制服的防皱袋，走进开发区支行的大厅。
“您好，请问是要办理什么业务？”一名穿着银行制服的美女热情的迎了上来。
杜秋生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女，借机瞅了眼对方胸前挂的名牌：楚楚。
楚楚在产业支行还是有些名气的，除了是CFP持证人之外，本身出众的容貌和身材也是让不少男同事幻想。杜秋生心中暗赞，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有种如沐春风般的享受。想必有这样的女员工，不少男客户也愿意多听她说几句，如果这些男客户能买些理财产品就更好了。
杜秋生尴尬的笑笑，有些后悔没先穿好制服，只好说道：“我不办什么业务，我是过来上班的。”
楚楚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依然面带微笑的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人。您可以关注下我们产业银行的官方网站，上面会有招聘信息。”
杜秋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表明身份就可以解释一切，但他有些担心楚楚会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恰好这时候林家禄刚好从二楼下来，看见了杜秋生尴尬的站在楚楚旁边，连忙走了过来：“这不是杜主任嘛，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到呢。”
林家禄是开发区支行的行长助理，杜秋生昨晚已经和他联系过了。只是对方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工业区支行。同样身为年轻人的林家禄，非常清楚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校招生来说，要想熬到行长助理和分理处助理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杜秋生见到林家禄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个熟人介绍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刚到，这位同事似乎把我当成客户了。”因为名牌都是挂在胸前，杜秋生为避嫌只好装作不知道楚楚的名字。
楚楚并不是个笨女孩，她听到林家禄称呼其为杜主任，又加上对方一开始就说是来上班的，不由得猜到了一个名字，惊讶的说道：“你就是杜秋生？”
由于杜秋生的调动和城南支行的挂牌都赶在节后期间，本该提拔的机会让给了韩冬，还从老东家调走，怎么看怎么像是得罪了人。更有一些目光毒辣的人士，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韩冬是从省分行调到南渠市的，很多人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因为犯了错误，但如今看来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二级支行长。虽说省城的机会更多一些，但地市级的副科级不香吗？这里面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不少人从此开始注意到韩冬这个新贵。
“对，他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杜主任，”林家禄介绍起两人来，“这位是我们开发区支行的理财经理，楚楚。”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楚楚比照片要漂亮多了。”杜秋生真心夸奖道，楚楚经常被叫去参加市分行的活动，所以银行内部经常会看到她的照片。
谁知楚楚听罢立马翻脸道：“难道我除了外貌就一无是处了？”
杜秋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还热情大方的楚楚，转脸就给了他一记“女拳”。
林家禄连忙做起和事佬来，苦笑道：“楚楚，第一次见面就要上升到这个高度吗？”
“本以为他有过人之处，没想到也这么世俗。”楚楚夹枪带棒的嘟囔了一句。
“谁叫你长得太漂亮，让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忽视了你的智慧呢。”
在林家禄的一番连捧带逗之下，虽没有让楚楚转怒为笑，但也没再说什么，随即便借故离开。林家禄这才带着杜秋生来到二楼行长室门前，一路上都是热情的跟每个同事打着招呼。
“不要紧张，庞行长还是很好说话的。”林家禄说着敲开了行长室的门。
杜秋生笑了下，他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对于庞元庆他做了一些了解，据说是军队转业干部。调到产业银行时是从经济民警干起，负责银行的运钞车押运和银行安保。后来机构改革便并入了银行系统，自学金融业务，从客户经理做到了现在这位置上。
林家禄先汇报了一些支行的情况，然后说道：“这是从工业区支行调来的杜秋生，今天过来报道，刚好我在楼下碰见了。”
庞元庆这才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杜秋生，边点头边说：“听人事部说你之前受伤了，还替老章挡了一刀，他现在怎样？”
“章行长已经脱离危险期，只是还不能起身。”杜秋生休假期间也多次去探望了章建桥，这也让他潜意识中把遇刺和撤职联系到了一块。
“你倒是蛮幸运的，”庞元庆喝了口水接着说道，“现在的人都缺乏运动，想当年我们几个弟兄，也是遇到了抢劫运钞车的抢劫犯。我连枪都没用，上去两脚就给他们踹翻了。”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杜秋生觉得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可爱。侧目瞥了眼林家禄，不由得佩服。像这样的故事，庞元庆肯定说了不知道几百遍，而林家禄的神情竟然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厌烦。
庞元庆很满意杜秋生和林家禄的配合，又接连说了几个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最后大概是累了才回归正题，于是说道：“这样吧，李行长跟我说现金区老刘请了公休，一直缺个人，让小杜先去顶几天柜员，然后就调出来做大堂经理吧。”
杜秋生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林家禄则皱了皱眉头，斟酌着用词道：“庞行长，让杜秋生当大堂经理是不是太可惜了？他这几年一直是管理岗位。而且前台的新星系统已经升级到3.0了，让他顶班做柜员，似乎来不及学啊。”
任何行业都有鄙视链，而银行业的柜员就在鄙视链的最低端。柜员岗小部分由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担任，用来熟悉业务，磨练性情，通常一到两年就会转岗客户经理等营销岗位，或现场管理这样的营运岗位。
剩下大部分柜员就都是一些老员工了，原因不外乎是他们不擅长营销和营运，或者没有考取相应的岗位序列，只能做着没有技术含量的柜面业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无味还非常折磨人。
然而实际上大多数员工之所一直从事柜员，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因为没有关系。但凡能巴结上领导，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是可以站在大厅帮客户取号和复印身份证。
听到林家禄替自己争取，杜秋生有些惊讶。以他对林家禄的了解，应该是个稳重之人，没理由会因为自己去得罪庞元庆。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如果这个时候不据理力争一下，谁能保证下一个成为柜员的不是他林家禄呢。兔子死了，狐狸还是要说两句的。
庞元庆回答着林家禄的问题，但眼睛却盯着杜秋生，说道：“柜员是大多数银行人，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岗位。除了因为这个岗位简单，更是为了磨炼心智。我不管杜秋生之前做过哪些岗位，有过什么成绩，到我们开发区支行，必须从头开始。”
柜员虽然不能说是银行业最辛苦的岗位，但确实是最受气的岗位，在密闭的空间内被七八个摄像头对着，遇到素质高的客户还好说，遇到满嘴脏话的客户，也必须面带微笑，认真办理业务。这对身心健康，都是一种考验。
在待遇好的支行还能严格要求自己，权当有一半工资是受气的钱。如果是常年低于平均工资，也不乏有一些柜员一上班就垮着脸，甚至和客户相互谩骂，大打出手。
林家禄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杜秋生伸手制止了，脸上并没有带出任何不悦，沉声道：“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不过可否明天上岗？我想先熟悉下环境，顺便申请一间宿舍，先把行李整理一下。”
“这没问题，反正我们这边柜员是上两天休息一天，今天就算你先休息一天了，”庞元庆倒没有太为难杜秋生，“宿舍的事，你直接去找梁行长吧，他负责后勤。如果还有什么意见直接来找我就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