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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更深,急诊室灯火通明。
走进急诊室,这里有很多病床,用布帘相对隔开,躺着的病人都已熟睡,打吊瓶的不算少数,病人的床旁多有家人陪护;也有病人坐在成排的座椅上打吊针,昏昏欲睡的状态。
赵文斌东看西望,仔细在每一张床上辨认,搜寻草祥子。
他惊讶地认出石蓝。
石蓝站在床旁,一直看着赵文斌走过来,她几乎哭腔地说:“曹厂长刚昏迷过去,医生说,他肚子里有淤血,并且可能还在流血,必须马上做清除手术。”
赵文斌轻轻走到草祥子床前,俯下身看,只见草祥子闭紧双眼,锁住眉头,左侧脸上大面积青一块紫一块,鬓角还肿了一个大鼓包。
大被子盖在身上,他下意识给草祥子掖了掖被角,草祥子发出轻微的呻吟。
吊瓶架安在他床脚,药瓶里的药液顺着输液管快速滴下,流进草祥子体内。
石蓝低声说:“他有刀伤。在肚子上。”指了指草祥子的肚子右侧。
“怎么会这样。上午看他好好的。”赵文斌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目光瞅着石蓝发问。
石蓝回避了赵文斌的目光,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自顾自地说:“急等着要8000块钱手术钱呢。”
“这么多钱,这黑灯瞎火的,我到哪里去找!”赵文斌声音嘶哑,压低声喊。
外科诊室就在草祥子病床不远处,赵文斌走进去。
诊室里五六位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排着队,两位年轻的男医生问诊、观察、开处方忙得不亦乐乎。
赵文斌顾不得等了,急匆匆问其中一位大夫草祥子的手术。
医生低头给病人写处方,抬一下头又低下说:“你赶紧准备钱,马上做手术,刚刚给他拍了片子、做了B超,刀口深到肚子里,肚子里面还有淤血。”
“我们怀疑伤到了血管,肚子里还在冒血。大概位置在胃的下边一点。目前只是把刀口简单处理,应该越快越好做手术。”医生抬头,用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把眼前病人的处方开好,医生抬起头喊:“下一位。”
在下一位病人落做的空挡,赵文斌一脸愁容:“大夫,跟您商量点事,你看曹祥钊急着做手术,我这么晚没地方凑钱,明天再把钱拿来,我保证做到,您先给做着,人命关天啊。”
“我们可没有这个先例。都是先交押金,你看他们做手术的,哪个不是提前带上钱。”男医生不耐烦地伸出食指向诊室外指点着。
说罢站起身,对已经落座的病人说了句:“请您稍等一下。”便快步走出办公室,留下赵文斌茫然地呆在哪里。
过一会儿,医生回来,他板着面孔说:“我们医院有严格的规定,任何手术都要先交押金。”
赵文斌一听心想:“完了。还得跟大夫磨。”
“不过,考虑现在太晚了,先给你们做,明天必须交齐!不然耽误后续治疗可就麻烦了。马上就给他做手术,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做准备。”
听这话,赵文斌太感动了,他再三再四向医生道谢。医生押下赵文斌的百科电子光学仪器厂工作证。
交代之后,医生准备去了。赵文斌回到草祥子床前,向石蓝交代医生已经同意先做手术,马上把草祥子送到手术室。
说话间,护工推着移动床过来。草祥子个子不高,闭着眼睛浑身瘫软。护工并没有伸手抬草祥子的意思,倒是告诉赵文斌应该怎么搬草祥子。
按照护工的示范,赵文斌掀开草祥子的被子,曲下身,石蓝协助把草祥子双臂围着赵文斌脖子。
赵文斌一只手臂插在草箱子后背下,另一只手臂插在两腿膝盖的位置下,全身一用力,把草祥子抱起来,转过身,迈前一步,放在旁边的移动床上。
赵文斌协助护工推移动床,护工在前拉床,赵文斌跟在后边推,他回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石蓝,石蓝一手扶着床帮跟在旁边走。赵文斌目光还是回落到草祥子身上。
......
手术进行中。手术室外,石蓝垂直眼帘,时断时续把草祥子出事的缘由从头到尾说得明白。
她郁郁地介绍:“看到我受这么大委屈,曹厂长见义勇为,想保护我。”
......
草祥子冲下楼梯,直接跑到发廊,他一眼认出石蓝口中的老公。他问:“你是石蓝老公?”
“怎么着!”男人撇着嘴,小眼睛瞪起来。
“听说你打媳妇是一把好手。”草祥子轻蔑地说,草祥子伸出细胳膊,试图抓住男人的衣服,把他往外推。
一句话激怒了男人,他瞪圆了小眼睛,转身躲过草祥子的手,从草祥子身后一把揪住石蓝肩膀,石蓝惨叫一声:“哎呦!”
男人另一只手抡圆了就要照着石蓝脸上开打。说时迟那时快,草祥子把刚才抓空的手退回来,再次伸手奋力推开男人,让他几个趔趄坐在靠墙的地上。
他骂了一句流氓话,站起身,拍拍屁股,又骂了一句。火冒三丈冲向草祥子:“我让你个狗杂种管我家闲事。”
男人发疯喊着。照着草祥子的脸一通狂拳,草祥子只有招架之功,用手臂遮挡着脸。
男人又是勾拳又是直拳,不一会儿,草祥子被打得鼻青脸肿。
趁着草祥子被打愣的间隙,男人更是气急败坏地打了躲在一旁的石蓝,在她脸上头上打了几拳。
看到这情景,草祥子嘴上不服,嘲笑男人:“看你这点出息,大男人就会打媳妇,吃软饭。”
听了这话,狂怒地抓起发廊梳妆台上的理发剪刀,他一巴掌狠狠地推倒石蓝,直接刺向草祥子。
草祥子躲闪不及,手起刀落,一下子扎向草祥子腹部。
男人还不解气,咬牙切齿抽出来,又剁向已经倒地的草祥子。
草祥子渐渐体力不支,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男人扔下刀,瞪着眼睛,“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重重推门扬长而去。
同样倒在地上的石蓝,眼看着草祥子倒地,爬过去哭起来,草祥子虚弱地说:“你找人把我送医院......。”话说一半,草祥子晕过去了。
“邻居卖烟的大哥真不错,用三轮车载着曹厂长来的医院。”说到这里,石蓝已经泪如雨下,说话哽咽。
......
“曹厂长可是好人啊。”赵文斌惋惜地说,“乐于助人啊,你男人怎么把他打得这么狠。让他受这么大罪。”
赵文斌不满地看着石蓝,他认为草祥子受伤到这个程度,眼前这个女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六七个小时过去了,已是天光大亮,医院往来的人多起来。草祥子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还是麻醉状态。这次把草祥子安顿在外壳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床,分别都住着病人。值班医生说,草祥子三处刀伤,其中有一刀插穿肠子,已经缝合好。
医生向赵文斌交代:防止麻醉药劲没过,不要着急枕枕头,尽早下地防止肠粘连,以及喝水排便等术后注意事项,又提醒赵文斌,让他抓紧时间拿钱来。
自从石蓝描述完事情后,赵文斌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听医生交代完,赵文斌不得不要回去筹钱,不过草祥子还没醒,还是得有人陪着。
赵文斌想,大概石蓝又累又困还挨打,回去了吧。
看看草祥子安睡的样子,赵文斌委托旁边床的家属照看一下草祥子,自己匆匆走了,走出医院。
事实上,大约3个多小时前,在等待草祥子手术,熬夜的赵文斌打瞌睡时,石蓝借口上厕所,趁着夜色溜走了,消失了。
赵文斌叹气,为了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的发廊小姐,草祥子负伤惨重,太荒唐了,也挺愚蠢,他觉得草祥子不值。
叹气归叹气,赵文斌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疯狂找钱了。
在百科厂工作的时候,赵文斌一直在出差,想在年轻的时候多长长见识,也是为了未来能够发家致富,钱就都花在路上,积蓄不多。
换到现在冷瓷厂,基本上是在花费以前所剩无几的积蓄。
草祥子一再强调艰苦创业,每月工人工资分文不少,他们俩甚至也就是发点生活费。
最近听说父亲身体不好,赵文斌把最后仅有的一点点钱也寄给了母亲。怎么办,没办法,赵文斌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他想到了同学。他来到医院旁的电话亭,掏出电话本,一一拨起来。
给陈海涛打电话,陈海涛的伙计说他已经去了俄罗斯。
给杨军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传呼打了好久也不见杨军回电话。
赵文斌真是发愁啊,在电话亭前搓着手徘徊很久。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赵文斌决定挪用那2万款钱材料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