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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扬了扬下巴,手下立即奉上小小的托盘,上面是几锭金子。
佟裳看着那金子,有些意外,谷静也有些好奇,问道:“你家老爷是谁呀?”
“我家老爷姓容,才搬过来没多久,昨个儿下雨,我家老爷路上染了些风寒,本想吃副药就好了,没成想越来越严重,这会已经昏迷不醒了。”
谷静沉吟着道:“是听说镇上搬来了几户人家,没想到这姓容的老爷这么有钱。”
佟裳放下筷子道:“既然都到家里来了,我去瞧瞧就回来。”
谷静道:“你吃了饭再去啊。”
“一会回来再吃。”
“那……要不要铁子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他们有车,一会会送我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点。”
谷静进去帮着她收拾好药箱,又从柜子里拿了披风给她,佟裳收拾好跟着那人出门,一直到坐上马车,她才想起来忘了锁门了,算了,一会就回来了,佟裳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眼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雪花映着车上大红色的灯笼,有些过年的气氛了。
佟裳被带到一户人家,天黑路滑,她认不清方向,也不知这是哪里,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听见远处几声狼嚎,料着是离镇上很远的地方了。
“裴大夫,到了。”
打头的那人领着她进去,过了三重院子,方才到了主人住的院子,院子里十分冷清,里头布置地也很简单,相比于家,更像是临时的住处。
不过佟裳刚才已经听他说是刚搬来的,估计家里还没收拾好,佟裳料想着,她一路进来,也没见到女主人,羊城上任的老爷们也有不带家属的,必竟在这里盘磨一阵子就回去了,没必要拖家带口一起来受罪。
佟裳被带到一处内室,靠墙放着一张红木大床,床前站了两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床里头的情形看不出来,床上垂下厚厚的帷幔。
小厮上前悄声对里头道:“老爷,大夫来了。”
里头没应声,不知是不是昏睡过去了,过了一会,才有了些动静,一只素白的手从里头伸了出来,小厮替他捥了袖子,方回头对佟裳示意道:“裴大夫。”
佟裳在这里地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样讲究的,不过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就不意外了。
她上前施了一礼,在椅子上坐下,甫靠近些,闻见那股熟悉的杜若香气,佟裳心里咯噔跳了下,神情倏地紧张起来。
“裴大夫,怎么了?”
“没什么。”佟裳摇摇头,安慰自己道,世上那么多种香料,未必用杜若的就是易恒,何况他那么恨她,怎么会用这种法子来见她。
佟裳安慰了自己一番,也就渐渐平静下来,准备好脉枕给他垫上,将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胳膊上,他身上很热,更衬得她的手凉得吓人,佟裳屏住呼吸,凝神在脉搏上,帐幔里也静得吓人,鲛纱帐微微透着光,她在明,他在暗,佟裳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面容看不真切,而易恒却看得真切,这样近的距离,几乎连她的呼吸都听得见。
易恒昨天吹了些风,今天烧了一天,犹自昏昏沉沉的,可不知为什么,格外地想她,这会看着她就在近前,易恒又有些想笑,什么时候,他易恒也要这么卑微的爱一个人了。
“裴大夫,我家大人如何?”
如方关切地道。
佟裳皱眉道:“风寒倒是其次,你家大人这是旧疾未愈又添新疾,身子积劳已久,所以这次的风寒才会来得如此凶险。”
“我家大人平日里有头疼的症状。”
佟裳道:“旧疾要慢慢调理,我先给他开些药,把烧退下去,回头再慢慢调理旧疾。”
“是。”
佟裳开了方子交给他,如方叫人下去煎药,又对她道:“麻烦裴大夫在这里等一会,等我家大人好了再回去。”
许多人家不放心病人,就是看过了也要大夫多留一会,佟裳对此早已习惯,倒没觉得意外,只是这屋子里熟愁的熏香总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坐卧不安,“那……我在外头等着吧。”
“外头没有屋里暖和,您稍候,小的一会就回来。”不等她再说什么,如方便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佟裳无法,看着关上的房门,又不好十分坚持,只得退回屋内,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她没办法,只得回到床边坐下。
床上的人一丝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昏睡了过去,佟裳不敢冒然去看,只能别扭地坐在那里,只求药快点煎好,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去了。
他的手还在外头露着,刚才诊过脉后忘了放回去,佟裳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可还是轻轻握了他的手,放回帐子内。
感觉到她指间的温柔,易恒几乎忍不住要去握住她的手,可还是克制住了。
床帐动了动,露出一点金色的腰牌,佟裳看见那腰牌,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倏地站起身,逃也似的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
他在帐子里发声。
佟裳听着这熟愁的语声,身子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易恒苦笑着道:“抛下我跟孩子,你就那么自在吗?宁愿在这里跟那帮酒鬼们逗趣玩乐,也不愿意回去,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什么比我好的人,所以才抛下我们,原来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只是曦大了,懂事了,有些问题我回答不了他,我想让你替我回答他。”
“曦儿来了?”
佟裳有些意外,转身正要再问什么,三皇子推门从外头进来,看见佟裳,他开心地道:“听说裴大夫来问诊,我来看看你。”
佟裳看着这孩子,这才意识到什么,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三皇子奇怪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哭了?是厂臣……我叔叔欺负你了吗?”
佟裳只是摇头,她用双手捂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五年前她离开宫时,他还那么小,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了,可她居然没认出他来,她是个不趁职的母亲……
三皇了奇怪地看看她,跑到床边摇着易恒道:“厂臣,她怎么了?是不是你说什么了?她才会哭?”
易恒被他拖着从床上坐起来,冷冷地看着那边的女人道:“曦儿,这是我替你找的新乳母,喜欢吗?”
“喜欢,可是……”
“你先下去,我跟你乳母说些事情。”
“那你不许欺负她,她现在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