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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嬷嬷脸上的笑容渐缓，复又添上些许遗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爷那些门生里，就只有姜慎最合他的意，又偏姜慎命短，这才将老夫人托付给了易大人。”她想了想道：“算起来，姜慎走了总有五六年了吧。”
阮明兰感慨道：“可不是？老爷活着时曾说过，姜慎那人是个奇材，恒儿跟他历练了几年果然没错，幸而他活着时没有野心，如若不然，只怕如今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夏嬷嬷点头道：“是啊。”
两人说了会话，见天色已晚，便收拾一下各自睡去了。
此刻的佟裳却是毫无睡意，她孤坐在床上，一直盯着面前那块牙牌跟侍卫的衣服发呆。
张婆婆进来查看烛火，见她还没睡下，便上前道：“您还不睡，还在想萧大人的事？”她朝她床上的东西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些年萧大人对您一往如初，如今还愿意把您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确实让人感动，您打算跟他走吗？”
佟裳摇头道：“我这个样子，跟他就是害了他。”她叹了口气不再提，过了一会又想起来道：“去中书房的人回来了吗？怎么说？”
张婆婆怕她难过，婉转地道：“大人今天公事忙不得空，等明儿奴婢再派人去看看，夜深了，小姐该睡了。”
看来他是故意躲着她了？
佟裳心里明白，暗自伤神一会，又想到他之前说过要成全她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低头看着那些东西道：“把这些收好，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做好这一切，她打了个呵欠，终于有些困了。
临睡前，佟裳吩咐她道：“明天带个信给家里，让余氏带着元儿进宫一趟，我想他了。”
张婆婆微笑点头，给她掖好被角，看她翻身睡去，才悄悄退下。
门外，佟世霈焦急地在外候着，见她出来忙迎上前欲要说话，张婆婆怕惊扰了里头，指了指那头，示意他跟过来。
两人走到稍远处的小花坛旁站定，佟世霈焦急地道：“怎么样？你跟她说了没？”
张婆婆摇头道：“小姐正为了易大人的事伤心，若这个时候告诉她佟元出事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考虑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并没把这个事告诉佟裳，“只是……小姐刚才说让把元公子带进宫来给她瞧瞧，奴婢想着，咱们还得先编个理由来瞒她才行。”
佟世霈痛心疾首：“要瞒她容易，随便扯个什么谎也就是了，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一想到佟裳护着佟元时的样子，他就有些后怕，真不知道她知道了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是不告诉她，他又有怕她知道了会发更大的火。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佟裳之所以还没抛下这个家，完全是看在佟元的份上，要不然以他们从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她早就撇下佟家不管了。
张婆婆也知道是这个理，只是她怀孕后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一直没怎么吃饭，营养跟不上，人眼见着憔悴下去，最近又为了易大人的事伤神不已，若这个时候再告诉她佟元的事，只怕会雪上加霜，小姐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了。
“眼下是非常时期，先瞒过一时，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佟世霈虽不满意这个结果，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佟裳起床后难得觉得心情不错，又想到佟元要来，一早就开始支使得下人团团转，“元儿爱吃枣泥山药糕跟桂花甜糕，还有莲子羹，让他们就在小厨房里做，既方便又干净，别去御膳房掺和了，对了，平儿，我记得前些天皇上赏了几匹春衣的料子，你去挑几匹过来，我亲自挑了几匹给佟元做袍子。”
平儿笑道：“夫人，这会天还凉，这么早就做春裳是不是早了点？”
“早做早好，趁我还在，做好了我还能看上一眼他穿新袍子的样子。”
佟裳有些伤感，不管是和离还是如何，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走，他总要在走之前把元儿安顿好，看着他好好的，她才能安心离开，想了想又道：“他现在在周太医那里学医，比不得在家里有伴读有小厮，冷了热了随时添减，早给他做了，他也好想着穿。”
平儿听她语气里大有告别的意思，便也不再玩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张婆婆从外头进来，看了一眼兴冲冲在那里挑莲心的佟裳，迟疑着没进去。
佟裳抬头看见她道：“怎么不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哦，没什么。”张婆婆笑着进去。
桌子上已经有一堆挑好的莲子，一颗颗洁白如玉，而她细嫩的指尖已经被针扎了几个窟隆，张婆婆心疼道：“这些粗活，奴婢来做就好，小姐何必自己动手。”
“这是元儿要吃的，我这个做姐姐不称职，不能陪在他身边，好不容易见他一回，给他做点事情也是好的。”她笑了笑道：“信送到了吗？元儿什么时候来？从府里到宫里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午怎么也能到了。”
她开始憧憬着元儿进宫时的样子，原先她身份不便，如今既然过了明路，她也懒得再去计较别人的目光，她早想好了，等佟元来了，她就带他在宫里逛逛，再带他到太医院瞧瞧他以后当差的地方。
“小姐，刚才府里来信儿说元少爷这两天身子不大好，不适宜出门，等过两天他病好了，再带进宫来。”张婆婆低着头道。
佟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失望，“过阵子……不知我还在不在？不过没关系，元儿病了，自然是养病要紧。”
“是是。”张婆婆连声应着，心里却暗舒了口气，好歹混过了这关。
“裴妃娘娘到。”
听见外头通传，佟裳笑着道：“这丫头，怎么前天才来，今天又来了。”
“怎么，你不欢迎我啊。”裴妃笑着从外头进来。
“见过裴妃娘娘。”张婆婆跟她交换了个眼神，退到了一旁。
佟裳道：“你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哪敢不欢迎你啊，只怕你跟我这种人走得近了，连累你也被她们说闲话那就不好了。”
“无非就是那些狐媚惑主的话，我也不怕。”裴妃在另一边的榻上坐下。
佟裳剥了半天莲子，拿帕子擦了擦手，方才去替她倒茶，“这是早上泡了两泡的大红袍，本来留着给皇上的，便宜你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连几天，裴妃都来陪着佟裳，佟裳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没有多问。
另一边，易恒既已打定了主意，便开始着手办和离的事，夜重年自是十分高兴，一切特事特办，给了极尽的优待，为了表示尊重，连着几天都没有去翊坤宫。
皇上点头应允了的事，办起来也简单，只是必竟是两个人的事，临了还是要走一趟，见见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