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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等他走远了，才出了月洞门，顺着夹道往另一边走了。
这条路是从太医院出宫的必经之路，到了下值的时间，人渐渐多了起来，佟裳为了避嫌戴了风帽，远远看去也认不出她来。
路过御花园时，佟裳隔着湖远远看见皇后在跟长公主素熙逛园子，这会已经近傍晚，外面凉风渐起，皇后将她叫到这里说话，不知所为何事？而且两人看上去聊得并不愉快。
佟裳今天是偷着出来的，为怕皇后怀疑，便没有过去请安，匆匆带着阿绿回宫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桂嬷嬷便迎上来道：“夫人怎么才回来，裴贵人都等您好一会了。”
佟佳柔跟她在宫里一向保持着距离，这回冒然过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
佟裳没敢耽搁，回到殿里，果然见裴柔一脸落漠地坐在那里，看见佟裳，她站起身微微冲她点了个头，“冒然过来，不知有没有有打扰到您，上次您在园子里救了我，我还一直没有来得及道谢。”
佟裳笑着对好请蹲安，又道：“这么小的事娘娘何必还放在心上，快坐。”
一面又吩咐人看茶，待人都退去，佟裳方才放开了说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会过来？”
佟佳柔摇头，“自打上回你替我教训了沅常在后，她对我倒是很恭敬的，加上皇上体恤，宫中上上下下也都敬我，只是我上回看见你那样从养心殿出来，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前阵子风声紧，我不敢过来，现在皇上出宫了，我才敢找个由头过来。”
她四下里张望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这里的嬷嬷好厉害，我一来就问我平日里跟你关系不见亲近，怎么突然走动。”她笑了笑道：“还好我如今位份高，略抬出身份喝斥了她两句，她也就不敢说话了。”
佟裳苦笑道：“那桂嬷嬷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人，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前阵子我失宠，对我也是不冷不淡的，不过我也懒得去戳破，赶走了她也会有另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佟佳柔点头，看着佟裳道：“你的伤可都好了？”
“早都好了，小事而已。”佟裳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让佟佳柔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点点头道：“你能想开就最好，皇上性子阴晴不定，就是对我对皇后娘娘也有失控的时候，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动手。”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前阵子大家说你失宠，六宫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可我却不这么想，我跟夜重年这么久，多少知道他的性子，他虽然自负，却也极好面子，能对女人动手，说明他是真的在乎了，姐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佟裳的神情落漠下来，她原本以为夜重年对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兴头过了也就过了，没成想他来真的，这两天还大张旗鼓策划这出出宫的戏码，加上前阵子皇后联同六宫与宗人府的施压，都没能让夜重年改变主意，让她越来越觉得出宫无望。
佟裳叹了口气，顿了顿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放弃研制解药，夜家一定有某些弊端，不然不可能三位帝王都是同一种死法。”
她到现在还记得先皇身上紫绀色的印子，跟那些针眼。
佟佳柔道：“我正是为这个来找姐姐。”她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交给她，“周太医今天过来替我诊脉，悄悄把这个交给了我，让我找机会给姐姐，我看他很着急的样子，想来是重要的事，这才冒险过来。”
佟裳就知道她不会没事过来，接过信拆开，粗略看了一下道：“解药有进展了，信上说周太医为了证明夜家人有遗传性的心脑血管疾病，特地找了几个有相同病症的人分别用药，一旦有效果，那就能证明之前的推断是真的。”
只要是毒药一定是有痕迹的，佟家的“青魇”堪称毒药中的极品，也并不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如果能证明夜家人有遗传病史，那么就可以证明前面几位帝王并非中毒而亡，而是通过长时间的饮食习惯导致病情恶化，最后再用一记猛药使人彻底病发死亡，这就是为何皇帝暴毙，却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原因，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皇上是中毒而亡。
“一旦推断成真，成功拿到解药，是不是就能跟皇上讲条件了？”佟佳柔试探着问道。
佟裳笑着摇头道：“推断成真，就证明前几位皇帝是自然发病死亡，并没有所谓的毒药，也就没有所谓的解药了。”
“那我们这阵子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真相不重要，只要夜重年相信就够了。”佟裳将信拿到火盆上燃了，转头对佟佳柔道：“你这次过来太冒险了，我的身份不光彩，跟我有关联，对你不利，以后有什么消息让底下人悄悄到北五所交给顾练就成，他会递给我的。”
“反正我现在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跟你在不在一起都是一样的。”佟佳柔苦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顿了顿道：“听说前阵子袁江把佳惠打了一顿，关家里不让她出来，佟佳沅失了左右手，倒是可以安份一阵子，不过我看她最近常在坤宁宫走动，似乎还是想侍寝。”
佟裳苦笑道：“上次我只是利用袁江的弱点对她小惩以戒，可以暂时绊住她们，但佟佳沅跟佟佳惠都不是肯善罢干休的人，迟早会卷土重来，你要小心，上次的事让佟佳沅对你彻底恨之入骨，她一定会想办法再对付你的。”
“就算她不来找我，也会去找她的，丧子之仇，我终究是会讨回来的。”佟佳柔看着火盆里渐渐灭掉的火焰，脸上露出某种决绝。
佟裳从没见过佟佳柔这样，不过她想，适当的硬气对她倒也有些好处，她不能时时在她身边，以后在宫中日子还长，终究是要靠她自己的。
“你长大了。”她略欣慰。
佟佳柔苦笑，“后宫这种地方，不成长就会被人打死。”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听见外面下人催请，佟佳柔便告辞了。
佟裳故意送她到门外，表现得十分亲厚的样子，桂嬷嬷见了，果然凑上来道：“夫人什么时候跟裴贵人走得这么近了？平日里也不见您跟裴贵人有什么来往。”
佟裳冷冷睨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我的事还要跟嬷嬷随时汇报吗？”
桂嬷嬷讪讪地道：“那倒不用，只是裴贵人在宫里人缘不大好，夫人跟她走得近了，小心沾上晦气。”
“多谢嬷嬷提醒了，我自有分寸。”
佟裳冷冷说完也不理她，转头进了内殿。
听着身后人走远了，佟裳压低了声道：“找人悄悄跟着，看看桂嬷嬷平时都去什么地方，我虽不动她，却也要知道是谁在我身边安排了人，到底是何居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