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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西府那边过来吃团圆饭，佟裳还见过他，客客气气说了两句话，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佟裳一时间胸口滞闷，久久喘不过气来。
阿绿也纳闷：“子琏少爷刚成了亲，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她转头看着佟裳，“小姐，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佟裳摇头，她是做小姐的，长辈还没说话就自己冒然过去不合规矩。
佟裳想了想道：“上房里还没吩咐，咱们先歇下。”想了想又道：“你去下房里找张婆婆，就说我的吩咐，叫她往西府那边走一趟，先问问情况。”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慢着，”佟裳叫住她道：“出门的时候顺道让冬樱到上房那边回句话，万一爹要吩咐什么话，让她带回来。”
冬樱跟金鸣自从王氏走了以后，她们也收敛了不少，佟裳也没做得太绝，仍留在她们在院里侍候，只是不让进屋，平时只让她们做些跑腿传话的活。
“是。”
打发走阿绿，佟裳已经毫无睡意，不过仍旧躺了下来，西府出了事，明天少不得要到那边吊丧去，她可不想顶着两个黑眼窝过去。
二门上的丧钟敲了几下就停了，府院里恢复了原先的宁静，佟裳在床上翻腾了几下，慢慢就睡着了。
***
易恒从养心殿出来，即刻有太监上前替他肩上披了披风，易恒站在丹墀上，眯着眸看见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方觉天已经亮了。
昨晚皇上突然兴起，叫他过来下棋，易恒一面想着怎么输他，一面又得顾着怎么不输得太刻意，如此下来倒比彻夜练兵更累了两三倍。
白奉恭声道：“大人整夜未睡，奴才已经叫人备好热水，您回去泡了热水就先安置了吧。”
“哪里就有功夫睡觉，郑大人的处决迟迟未下，左相大人昨天在中书房吹胡子瞪眼闹了一通才走，今天肯定还要过来，最麻烦是那几个内阁学士，唠唠叨叨听得咱家耳朵都起茧子了。”
易恒下了台阶，轿子早已候在那里多时，白奉天替他打了帘子，易恒弯腰上了轿，又道：“这两天佟府有什么事没？”
两天没她的音讯，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最近宫里为了郑荣弼的事闹得十分紧张，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冒然跟皇上提起婚事，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拖一拖，可真搁置下来，又怕不知道拖到猴年马月。
想到此间，易恒忍不住捏了捏发疼的眉头。
“佟姑娘安好，大人就放心好了。”
易恒听她安好，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白奉天随轿而行，迟疑了一下道：“有一件事，奴才不敢瞒着大人。”
“什么事？”
“奴才这两天往后宫走动，耳朵边似乎刮着一点，说是长寿宫公主自戕，奴才怕您要问起，就私下查了查，消息是从华歆宫出来的，皇后娘娘虽说极力维护，可众说纷纭，也有几分像真的了。”白奉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易恒没有发火，又接着道：“这事，大人要不要插手？”
轿子里良久没声音，过了许久，才传出一句，“由它去吧。”
白奉天心下了然，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易恒用扇子挑起帘子，远远看见几个小宫女从远处走过来，身上早已换了新制的春装，颜色轻盈淡雅，倒是别致地很。
“我记得内务府有批江南新供的料子，你得空去挑两匹送过去。”易恒想了想又道：“她素爱淡雅的颜色，不过上回我看她穿了件水红色衫裙，那颜色倒也衬她。”
白奉天笑着道：“大人放心，奴才一定挑好的送去。”
***
早起，天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佟裳便已经穿戴好，带着丫鬟小厮来到西府。
佟子琏结婚后并没分出府去，西府老爷独僻了个前后两进院的小院给他们夫妻居住，如今停灵就在前院的正厅里。
佟裳过来时，灵前只有几个婆子在那儿磕瓜子说闲话，前后并没人照应，佟裳看了不禁皱眉，“是谁准你们在大少爷灵前放肆，还不滚开呢。”
其余几个婆子听了，吓得立刻丢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告罪，只有一个穿戴略好些的老妈妈牙酸地道：“呦，大小姐有气别在我们府里撒啊，就是您真要发落也该先打听打听，咱们几个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就是夫人老爷也没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佟裳本来并没真想怎么样，不过把人打发走了就是了，这会见这老妈子死不悔改不免动了真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不说我倒不知道你是府里的老人，既是府里的老人就该越发懂得规矩才是，怎么竟带头在子琏少爷灵前吃酒打诨？这些年你就是这么服侍的吗？难道叔叔府里竟是这种规矩？这我倒要好好问问了。”
见佟裳动了真气，有知道的婆子赶忙偷偷对那个老妈妈道：“东府里的大小姐一向治家严谨，老姐姐这样跟她顶嘴未免要吃亏的。”
那老妈妈冷哼道：“凭它什么东府西府，我连着奶大了四个少爷，小姐少爷见了我都规规矩矩的，就连老爷夫人也敬我两分，偏她就敢目中无人，难不成真像人家说的，没娘教养的孩子果真没有规矩。”
“我当是谁，原来是周妈妈啊。”佟裳知道西府这边有个得脸的老妈妈，因为奶过四个孩了一直在府里作威作福，只是一直没见过面，听她一说，方才知道了。
周妈以为她怕了，刚挺胸抬头欲争辩一番，又听她说，“汪全，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主仆不分，尊卑不分的老货。”
不等佟裳开口，汪全先一步冲上前去揪着她的衣领，啪啪，左右开弓给了她两巴掌，那老妈妈还没还口，又是啪啪两巴掌，直打得她眼冒金星，钗发散乱，口鼻立刻有血冒了出来。
周妈见自己流血，惊吓地指着他道：“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我替我家大小姐教训你，再敢用你那脏嘴胡吣，我把你这满嘴狗牙全拨了。”
汪全冷哼一声推开她，那老妈妈顺势跌坐在地，其余几个老妈妈赶紧将她扶起来，周妈犹自不服，“你等着，我这就回去，难不成我是个没脸的，老爷夫人也没脸不成，任由东府的人这么欺负，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见她把自己比作狗，阿绿跟汪全忍不住笑出了声。
佟裳在旁冷笑道：“你不用急，你不说我也要去回婶婶的。”
“妹妹不必动气。”正吵闹间，只听一道明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佟裳转过头，见是西府里的大少奶奶扶着丫鬟从后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