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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居人下者鲜，御之失谋，非犯，则篡耳。
这是秦川这两天所阅读的《罗织经》里的某句话，大概意思是心甘情愿当下属的人很少，上位者如果对手下的管理不多动点脑子耍点心机手段，那结果不是下级抵触，就是下级夺权。
秦川深以为然。
职场中每个人都渴望升职加薪，无论能力大小，心中都会有个小九九，都会心存幻想。说得好听点，是进取心，说得难听点，叫欲壑难填。进取心也好，欲壑难填也罢，都是一把双刃剑，没有则死气沉沉，多了便难免膨胀乱事。
走进这个会议室之前，最近满脑子阳谋阴谋的秦川早就料到了郭晋强肯定会拿他的业绩做文章，所以秦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试图解释或者掩饰这个事实，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反而容易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老子的任务是执掌汉望，当个部门经理咋了，越级升职咋了，骑到你们头上咋了。
郭晋强想过无数种秦川可能的应对方式，却如何都没料到这小子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在所有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业绩倒数的事实，一个刚上任的经理在部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业绩不如人，看似是认怂，实质却以退为进。
郭晋强眯起眼睛盯着秦川，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曾经的下属和未来的上司，忽然有点佩服这小子，刚才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这小子还真和以前有了点变化，竟然也玩起了重剑无锋的手腕。
秦川越是坦荡，郭晋强就越是无从下手，人家都承认了，你再在一旁死纠着不放，搞不好把自己弄得像个深闺怨妇跳梁小丑，得不偿失。
倒是一旁隔岸观火的职员大失所望，压根就没发生什么激烈争吵剑拔弩张的火爆场面，也就几句连嘴炮都算不上的非实质性摩擦，和进来前的设想简直天差地别。
“总监好！”
随着几声既透露着谄媚又夹带着敬畏的复杂情绪的问好，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走进了会议室。
结合传闻，再看她的走路姿势和频率，秦川就知道眼前的女人显然不是走快递店老板娘苏无眠那种成熟知性路线的女人，清高、雷厉风行、强势、掌控欲、自负这些形容词似乎更适合她。
赵图南，美康药业分管营销，财务和行政三大部门的总监，一个很容易令男人疯狂女人自惭形秽的漂亮女人。
这个女人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着一张很容易激发男人征服欲望的精致脸蛋，妆容处理得恰到好处，浓妆艳抹太显风尘，素颜示人又过分青涩，她似乎和两者永远都沾不上边。
有这么一张比天使还要天使的脸蛋已经很不容易，偏偏身材比魔鬼还要魔鬼。
即使赵图南已经刻意选择了一套宽松了起码一个码的女性西装，依然无法遮挡那道前凸后翘的超S型曲线，特别是那双黑丝袜紧紧包裹下的笔直长腿格外的惹人犯罪，多一分显肉，少一分显骨感。
用那位自称情场浪子妇女之友的贾英雄的话来形容就是这娘们也忒漂亮了，不视奸多几下都对不住自己眼睛。
秦川突然很好奇要是那个风骚近乎妖孽的贾英雄碰上这个恨不得是男儿身的漂亮娘们会是怎样一番有趣情景。
赵图南自然不会想到秦川自她进来开始内心就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男女通杀的她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的复杂眼光，所以她素来无意也不屑于去揣测哪个谁谁谁内心怎么看待她，又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想法。
这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高自负和眼高于顶，不完全来自那张漂亮脸孔带来的自信，毕竟在同龄段，赵图南的确有着一份神仙履历，并非是传言那样是个高等教育制造出来的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花瓶。
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爬到在汉京都排得上号的医药大公司总监位置，手下管理着几十名绝大多数能力和条件都相当不错的手下尚且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单凭这两点，搁在哪里都足够让她对一般人清高冷傲不屑一顾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加掩饰的清高自负，然后的确是美得不像话，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公司权力高层，也难怪背后某些崇尚男权主义同时又觊觎她美貌的雄性牲口，又或者是妒忌她总成为话题焦点而心生眼红的女性同胞在背后闲言言语了，一些居心叵测的更是摆出一副知情者姿态给她丢了顶“用美色上位”的诛心帽子。
赵图南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些难听的话语她多少都听到过一点，但她从来都赖得回应或者解释什么。
清者自清。
赵图南见整个市场营销部的人已全部落座，先是一言不发地深深看了秦川和郭晋强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示意文秘打开会议室投影屏。
但就是这一眼，便让刚才还打算和秦川撕破脸的郭晋强马上正襟危坐，暂时收敛起对秦川兴师问罪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听着赵图南说话。
“今天的会议主题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我们部门这个月的业绩总结，第二个是下个月的销售计划安排。”
“大家先来看看屏幕上的统计数据！”
对效率有着极致追求的女人直接忽略了几乎所有会议都在所难免的客套开场白，更没有给荣升经理的秦川道个喜，仿佛对这次人事调动漠不关心，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会议室内那面巨大的投影屏上罗列出一连串销售业绩统计数据。
“对于这份统计数据，秦经理，你怎么看？”
似乎自娘胎起就气场强大到一个境界的女人默默盯着手上那款极具男性风格的名贵腕表，三十秒后突然抬起头，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做出一个很有压迫性的微微前倾动作，盯着一脸心安理得的秦川问道，语调听起来似乎挺平淡，没有带着质问意味的刻薄，仿佛像在询问秦川吃过午饭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这个新经理身上，错愕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应有尽有。
秦川再一次成为全场焦点。
一旁的郭晋强嘴角微微扬起，看你这小子怎么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秦川这个刚刚上任的新官那把火还未来得及烧起来，似乎就迎面泼来一盘好大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