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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端起茶杯,眼神在秦珏的面具上停留了一秒。
“你果然很在意他,那么,你可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秦珏当然知道,因为谢琳琅不止一次说过,她想用有限的时间,做无限的事情,她想找到一人之力的极限在哪,并不遗余力的,照着那个方向努力。
她的想法或许过于理想化,但这种理想化,却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而且人若是真想达到某个高远的目标,就必须让自己变得理想化,变得纯粹,因为只有这样,人才有足够的信念和意志,去挑战所有不可能。
帝师饮着茶炊,此时一阵湖风涌起,泛起阵阵涟漪,在带着些微寒意的风中,他继续说道。
“琳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他从小就想着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并心思纯粹的,一直朝那个方向走。
只可惜,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些念头与他不合,在我身边,他能看到自身的尽头,所以他选择放弃,想要换一条路走。
在项城,你也看到了,不管处于什么位置,他都会努力的改变周围的一切。
想来以他的眼界和格局,除了造化天下,名留青史以外,也没有别的能让他追求了,所以他的野心可以理解,他的实力也毋庸置疑。”
秦珏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帝师勾唇一笑,“我想说的很简单,陛下有意册封琳琅为丞相,只要琳琅答应,他就能成为大秦国最年轻的丞相,手掌实权!
殿下,你应该很明白,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应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秦珏闻言浑身紧绷!
皇帝竟然要册封琳琅为相?!
是了,老丞相年事已高,已经帮不了他,而举目朝堂,有谁比谢琳琅更有才华?
任用她为丞相虽然有风险,但只要皇帝愿意信任她,带来的利益绝对比风险要高得多!
所以这才是琳琅之前迟疑的原因,她心里也是想成为丞相的,这意味着她离自己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意味着她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将自己的影响最大化!
秦珏隐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皇帝能给她的,是他眼下怎么努力,都给不到的,哪怕他现在已经对权利有了十足的渴望,想要推翻皇帝自己继位,但也不会是现在。
见秦珏周身的气势徒然变沉,帝师儒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笑。
“我承认,告诉你这些都是出于私心,但经此一役,我得到了很多,唯独再也得不到琳琅。
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阴谋,我只是真真正正,站在师父的角度为他好,才告诉你,我相信,如果是琳琅,他不会说。”
“你或许觉得,以琳琅之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完成理想,但平心而论,做边境之城的城主,其影响力真的比得上当朝丞相?
一旦他手握权柄,再看到有官员敢克扣灾银,中饱私囊,他根本不用来找我,自己就能先斩后奏!
只要他握有实权,那些被他狠狠得罪的世家,不仅不敢来找他的麻烦,还要处处小心,与他交好。
如果他放弃这一切跟你回项城,他离他的理想越来越远不说,还会受到许多世家的打击报复!
那么多势力,连我都不能保证一定护他周全,你又怎么能保证,让他平平安安?
还是说,你想让他独自面对所有风雨,让他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去走一条布满艰险的小路?”
作为比秦珏大一轮、而且沉浮朝堂多年的帝师,他随口就能说出无数让秦珏无法反驳的话,来说服他。
此时湖面上的风渐渐停息,帝师的声音也一点点平和了下来。
“眼下琳琅会在项城和京城犹豫,唯一的原因只有你,只是你。
他是一个重感情,重承诺的人,当初他感谢我的赏识,说会竭尽全力,让我成为天下之师,他做到了。
而你,他因为承诺过一定要报皇后恩德,所以不远千里,过去救你,他也做到了。
所以只要你不放手,他不管多想得到丞相之位,最后肯定还是会随你离开。
可他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真的要那么自私,看着他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跟你回去承担风险?”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诛人诛心!偏偏这是事实。
正因为是事实,所以秦珏无法反驳,无法忽视,更无法像平时一样,果断的做出决定。
*
谢琳琅被灌了很多酒,还好她酒量不错,这畅春楼的酒又没什么度数,所以喝到最后,人只是微醺。
除了她以外,身边一部分小伙伴们已经喝趴下了,还有一部分跟谢琳琅一样清醒,于是他们提议,要去城外的兰月林赏秋!
这还真是一群又浪漫,又肆意的少年啊!
谢琳琅欣然应允,跟着萧世子,小胖子,还有剩下一个清醒的少年,四人一起出了畅春楼,朝兰月林赶去。
不过路上,谢琳琅的马车还没行出多远,就遇上事了。
一个从小就跟谢琳琅不对付的纨绔,此时正在欺负一位打扮贫寒的平民学子,而且看样子,还想大打出手。
侍卫车夫连忙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是这个书生非常钦佩谢琳琅的风骨,所以要给她写书立传,而且还到处询问百姓,收集素材,结果被讨厌谢琳琅的纨绔看到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要发作他!
谢琳琅看了那穿着绫罗,正在仗势欺人的胖子一眼,在酒意的驱使下,她完全没有多做考虑,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迂回处理,而是直接拿着萧世子的鞭子冲了出去,站在马车上大声喊道!
“王公子好大的威风!有什么气干嘛找不相干的人出,来找正主啊!”
此时她的束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浑身带着酒气,俨然一副醉鬼模样。
但喝了酒的她,看上去却非常精神!眼睛也异常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