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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浓烟中,南墙这边的情况,显然要比北门惨烈得多。
小舟上的人将汽油弹全抛出去后,就一一撤退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阻拦,反正这会所有船都起火了,这些水匪若是不想死的话,只有弃船这一条路。
不少水匪被汽油弹砸中,或者被倒塌的桅杆砸中,身体着起火来,各种哀嚎声不绝于耳,而谢琳琅的攻击还在继续,她将镜锅瞄准对方的船体,将他们的船融出一个个洞来,让它们彻底报废。
之前投掷汽油弹的壮汉们上岸后,连忙进城将剩下的汽油弹都搬了出来,如果这些水匪想上岸,那么他们就让对方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火越烧越烈,仿佛将天空都烧红了一样,日头也开始偏西,释放的热量如烈火烹油。
江面上好几艘船都已经开始下沉了,他们纵然是被烧沉的,但其中也少不了谢琳琅搞破坏的功劳。
她就一个人站在城墙上操控着这一切,身边的人皆大气都不敢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随着沉船越来越多,汽油倾斜从甲板上泄到了江面上,被水流这么一拉,便形成了一道道长长的火纹,随波逐流。
那烧起来的船帆更是将江面映得通红一片,伴随着哀嚎和惨叫声,眼前这一幕当真是人间炼狱!
秦珏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他跑得太急,以至于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看到城墙破了,连忙带人冲了过去,可等他透过城墙看到江面时,他愣住了,他带来的人也愣住了!
水天一色,却都是烈焰的红色,只有边缘处有蓝绿色的渲染,若不是那些惨叫太过骇人,眼前这一幕,当是多么绝美的画卷?
南墙守城的人此时全涌上了沙滩,一是防着水匪上岸,二也是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令两江闻风丧胆的水匪,倾巢而来,却在他们谢大人的弹指一挥间烟消云散,要不说谢大人是神仙呢?除了神仙,谁还能有如此神通?
秦珏回过神后,坐在马背上的他,不觉轻轻笑了。
也是,他在担心什么?哪怕水匪再凶悍,哪怕局势再艰难,但她可是谢琳琅啊!
她是以一人之力,就能屠杀上千水匪,赠他“十里红妆”的谢琳琅。
也是以一己之力,带动全城经济,造福四方的谢琳琅。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被难倒?她可是大秦第一才子啊。
这样想着,他心尖一动,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在残破到仿佛随时都要坍塌的城墙上,火红的天空映照着一身尘烟的谢琳琅。
她站在那里,就好像钉在了那里一样,她的背脊永远挺拔,眼神永远坚定,那傲然不屈的脊骨仿佛能延伸出顶天立地的力量!
她只要站在那里,这座城就永远不会有被侵犯的一天。
秦珏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此情此景,他也没办法去想太多,因为江面贯彻天地的火海,都不如她这个人来得耀眼,她一个人,便足以占据他全部的视线。
忽然,一阵江风吹来,吹散了船帆燃烧殆尽的烟灰,然后降下漫天黑色的烟雨。
烧红的天空下,黑色的烟雨如雪一般纷扬,眼前的一幕仿佛有种濒死重生的美,而秦珏看着这场雨,突然就顿住了!
他仰头神情莫名的伸出手去,一点点黑色的灰烬落在他苍白的指尖。
天空……下黑雨了?
正当他愣住的时候,谢琳琅走到城墙边,移开了身体,露出了身侧的镜锅。
在阳光的照耀下,镜锅反射出来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这样看过去,就好像天上的太阳分裂了一个降落到凡间,他的世界,也因此出现了两个太阳!
秦珏心里一咯噔,耳边就传来官兵们既庆幸又感慨的声音。
“还好天降业火,烧死了这些混蛋,烧光了他们的船,不然咱们项城就真完蛋了……”
“可不是么?以前我还不相信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但现在我信了,恶人是有恶报的,这片火海,就是苍天的示警!”
秦珏闻言身心俱震,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江边说话的那群人——天降黑雨,两个太阳,业火自焚。
当初他随口说出的三条谏言,竟然以这种方式全部实现了!
这莫非——是苍天的指引?
而这时,燃烧的大船间,突然冲出了十几条小船,那是水匪们最后的退路,也是最不得已的路。
失去大船,他们再也不是那个来去如风的两江霸主,以后只怕打劫,都要掂量掂量了。
他们也完全丧失了和谢琳琅斗的心,捡回一条命后,他们只想远远的离开,以后看到项城只怕都要绕道走!
因为小船速度快,加上此时日光也偏西了,谢琳琅没办法再阻止他们离开,但别人走可以,有一个人,他必须留下!
“廉柯!”
谢琳琅突然跃上墙头,站在了墙体边沿,左手举起一把弓箭!
藏在其中一艘小船上的廉柯,听到这个声音后便狠狠的震了一下!
即便他内心恨谢琳琅恨得要死,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恐惧。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火海城墙,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当年,也是这样一片火海,从火海中爬出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女孩,她就像恶鬼般,死死的盯着他!
而此时,她再一次瞄准了他,就站在城墙上,朝他拉开了弓箭!
“恶鬼……”
他双目惊恐,喃喃叨念出这两个字,原本谢琳琅是听不到的,可她偏偏却“听”到了。
她将弓拉到最满,江风不停的撕扯着她的发和衣衫,漫天黑雨将她笼罩在地狱一样的世界,烈火狼烟中,她邪气的笑了一下。
“我若是鬼,也是你们一手造出来的,知道什么叫世袭么?我杀了地狱魔王,我就是地狱魔王!”
她的声音随着内劲传得极远,伴随着那致命一箭,迅猛而来!
一百多米的距离,众人还没看清那见箭的影子,它就已经洞穿火焰,破空而来,穿透了廉柯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