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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九月初六，天上的月亮虽然弯弯的，但依旧敞亮。
夜已深了，庭院中很是寂静，只有风吹树叶，飒飒……
楚七已经躺在了床上，但他还没有睡。
他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这座宅子不久前发生过惨案，还是因为心中那些许的愁苦意。
月光像是水一样，从窗子泻了进来，洒在地上，像是白霜。
楚七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句诗是写什么来着的？
好像是写思乡之情。
他突然有些悲伤，因为无论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回去了。
他的家乡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好了，现在楚七更加睡不着了。
他又想起诗的下一句是“举头望明月”。
桌上正好还剩下一壶酒，窗外的月亮分外的明亮……
不久后，沈府的屋顶上，那最高处，坐了一个人，一个黑衣人。
一般来说，在这深夜，还在房顶上的，不是盗财便是采花，但这个人不是，他只是个酒客。
他的黑衣跟这黑夜正好相衬，跟那明月也成对照，他的手上还有一壶酒。
盛酒的壶青青的，在如水的月光下，像是玉雕成的。
这样精美的酒器，想必其中的酒也定是好酒。
秋天的晚风有些凄寒，风呜呜的像是在悲鸣，但吹在楚七身上却还是暖的，因为他的心比这风更加寒。
酒壶的壶嘴，对准楚七自己的嘴，仰头，灌了一口。
突然，他的目光瞟到了院中的一个人，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姑娘，一个极美的姑娘。
以前的时候，要说这沈家中谁最美，那肯定还有些争议。
但现在，大家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沈璧！
“夜已经这么深了，她还出来干什么？”楚七想着。
此时的沈璧已不再穿白天的那身孝服，而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
她的颜色，就像是春天晴朗的天空，晴空下澄澈的湖水，湖水中倒映着的远山，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美得神秘而朦胧。
她一个人来到了庭院中，而楚七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他心中好像没有那么寒了。
是的，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一个美人，都能让你的心头暖上一些。
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沈璧走到那如积水空明的庭院中，就没有再继续行进。
她到底要干什么？楚七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却只见沈璧双手举了起来，然后挥动着衣袖。
她，竟是在起舞！
衣摆在风中翩翩而动，舞姿曼妙，她简直像是月下的精灵。
突然楚七又想到了一句诗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楚七又仰起了头，想到，在那明月之上，或许真的有嫦娥仙子吧！
月光照在他的鬓角，像是染上了霜白，他的眼渐渐直了。
并不是看那个在月下起舞的美人儿直的，而思绪飘向了另一个已不再人间的姑娘。
男人果然是花心，有如此美人当前，心里竟还想着别的女人。
沈环当年也给楚七跳过舞，跳的是剑舞！
说来和沈环的相识，那也是相当的老套，英雄救美。
当初两人都是初入江湖，一个经验不足，一个还没有名气。
还记得那是一个普通的晚上，有些月光，有微微吹拂的风，沈环姑娘被几个厉害的强盗打劫了，至于是劫财还是劫色，亦或是两者都有，谁也不知道。
因为楚七来了，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衣，他的剑虽然没有现在快，但依旧在瞬息之间将几个强盗给解决了。
说起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故事。
但，对于那个姑娘来说，那天却是很特别的。
那天的月亮好像特别的大，像一个大大的白玉盘，那天的风也好像特别的喧嚣，让她的心乱乱的。
那天的她好像也特别软弱，连几个强盗都打不过，连泪水都是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
那天的那个黑衣人也是那么的特别，他的那身黑衣好像特别的亮，他手中的剑也特别的亮，甚至他整个人都是亮的。
亮到，那个瞬间，姑娘的眼中，只能看见他。
黑衣人特别的厉害，只用了一剑就将那几个强盗给解决了。
她那时候想，要是他的剑不那么快就好，那样的话，她就能多看几眼。
黑衣人也特别的神秘，他的眼波中好像有特别多的故事，姑娘那时候特别想听他讲一讲那些故事。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们的对话也特别简单，黑衣人已经要走了。
那时候姑娘特别后悔，她希望当时应该说些别的，而不是“我没事。”
“且慢！”
是的，她终于说出了别的。
也幸好，黑衣人还没有走远。
楚七常常在想，自己不喜欢杀人，却杀了那么多人，或许就是因为在别人说“且慢”的时候，他总是不自主的停下脚步反过身去。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想着，若是对方要报答自己，或者问自己的名字的话，他一定要拒绝。
“我想请你喝酒！”
那时候的楚七还没有那么喜欢喝酒。
“喝酒会让我的手不稳，剑就会变慢，我的剑慢了，会死人的。”
“你喝酒的时候，我可以保护你啊！”
这个初入江湖就差点被劫了的小姑娘，竟然说要保护他，简直可笑，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好啊！那我要喝最好的酒！”
姑娘的眼睛亮了亮，在这黑夜中，比天上无数的星星和月亮加在一起还要亮！
地方很偏僻，而且现在也已经晚了，他们只找到了一家小小的酒肆，一两个客人在喝着闷酒。
“店家，还有酒吗？我要一坛最好的酒。”姑娘说道。
“今天的好酒已经卖光了，只剩几坛浊酒，客官要是不嫌弃，我便半价卖给你们。”
店家是一个白了鬓角的老头，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像住在邻家的老伯。
黑衣人对酒并不挑剔，喝浊酒也行。
但姑娘却不乐意，她蹙起了她那好看的眉头，突然又展开。
姑娘将老伯拉进了屋，附在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人时不时朝留在外面的黑衣人看几眼，姑娘又做哀求状。
最终老伯走进了内屋，姑娘走了出来。
她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红红的，像是一朵霞，当看到黑衣人在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脸更红了。
似乎是要掩盖什么，她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了几度。
“刚刚说了要请你喝最好的酒！本姑娘从来不会食言。”
她又装作随意的模样，道：“对了，你刚刚没有听见什么吧！”
当女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聪明的人都知道要顺着她回答。
黑衣人当然是个聪明的人。
“你们说悄悄话，我怎么可能听见，难不成我还有顺风耳。”
黑衣人确实没有顺风耳，但他也确实听见了。
不久后，店家出来了，他的手中捧着一坛上好的老酒，酒坛上还沾着泥，显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那是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据说，女儿红原本是姑娘出嫁的时候才喝的……
夜渐渐深了，月亮反而是更明了。
姑娘抽出了黑衣人腰间的剑，黑衣人任她抽出了他腰间的剑。
这把剑是他唯一的武器，原本不应该被任何其他人碰的。
但他想起了之前姑娘说的话。
姑娘说，他们两人都是浪子孤儿，今天天地为媒，万物为证，结为夫妻，她想给她的夫君买上一坛好酒。
那就让她碰一次吧！
黑衣人这样想着。
于是第二天，从几个酒鬼的口中传出来，他们看见在月下，有一个仙子在舞剑！
之后的一段时间，黑衣人身边多了一个姑娘，姑娘说她的银子已全买了酒，只能跟着黑衣人了。
现在，月下也有一个人在起舞，那人美极了，但是楚七总觉得，没有那天、那坛女儿红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