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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谈恋爱,有一点不好。
没办法尽兴。
梁玉琢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像土著女那样,做到连面也没见过就盖上红盖头拜天地然后进洞房。就像现在,就这么一个浅浅的吻,在世俗面前,那也是不应该的。
好姑娘就该老老实实三媒六聘嫁给门当户对的男人,拜天地入洞房,一夜颠鸾倒凤成夫妻,再过几日揣上包子,有条件的给男人纳个妾,没条件的对付对付。生了儿子轻松一些,生了女儿再接再厉。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就好比,她明知道她跟钟赣之间横梗着的,不仅仅是年龄,更是门第,但她在决定接受这份感情接纳这个男人开始,就压根没想过要有任何的妥协。
哪怕开国侯府派人给了下马威,她也依然可以挺着胸膛,道一声我娶。
不过,娶之前,正经的恋爱谈的却多少有些麻烦。
比如,没的约会。
再比如,连情侣之间的亲昵也只能留在人后。
钟赣落下的那个吻,初时轻柔,到后面,却如猛兽般凶猛肆意。作为初学者,梁玉琢在短暂的错愕后,好学地反扑。唇舌交缠,整个人的心魂都在互相追逐、掠夺。
她有些后知后觉地被抱到了钟赣的腿上,你追我赶间,双手攀上了他的衣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欢喜。
方才喝的乌梅饮,分明不甜,可唇间津液却分明带了甘甜的味道。一经沾上,谁也舍不得放开。钟赣一手搂住梁玉琢的腰,一手贴着她的脸,听得女孩从口中溢出的嘤咛,惯常拿刀虎虎生威的锦衣卫指挥使,竟觉得心头一颤,想要径直把人就这样揉进怀中,藏到心里。
钟赣终于松开,却仍旧将人揽在腿上,拿勺子舀起一勺汤水,吹了一口这才递到梁玉琢的唇边,低声哄道:“来,喝汤。”
梁玉琢两颊发烫,看了男人一眼,微微低头张嘴去喝汤。
被吹过的汤并不烫嘴,醇厚的香味在口中肆意漫开,迎来的却是又一个追逐打闹的亲吻。
这一顿饭,到最后竟吃得让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直到老三隔着门帘打趣催促,梁玉琢方才红着脸,从钟赣的腿上下来。
梁秦氏和二郎已经在楼上阁子用好膳,掌柜的正陪着说话,瞧见梁玉琢进门,方才笑着离开。
“这儿可贵了吧?”
梁秦氏只知道女儿如今找着了赚钱的门路,家里不再像过去那样揭不开锅,可并不清楚究竟赚了多少。以至于一整顿饭吃下来,唯独二郎一个人吃得开心,梁秦氏则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一顿饭花掉女儿不少银钱。
梁玉琢笑着摆了摆手,扭头喊来小二,又给二郎叫了碗冷淘。
梁秦氏张嘴想喊不用,却突然怔住,猛地站起来拉过梁玉琢的手。
“阿娘?”梁玉琢微怔。
“脖子……脖子上那是什么?”
梁秦氏说着,伸手拉下她的领口,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还有脖颈靠近肩胛处暧昧的痕迹。
“好孩子……告诉阿娘……这是什么?”
梁秦氏的声音整个在颤抖。
发凉的指尖贴在肩胛处,梁玉琢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就连二郎也忍不住爬起来去看她领口的痕迹,末了还想伸手去摸。
“阿姐,你脖子这里怎么紫了一块,疼吗?”
“……”
如果说,梁秦氏的问话还没叫她想起来怎么回事,二郎是直接让梁玉琢差点炸了。
她一把把领子拽起,捂住脖颈,往边上退了几步:“阿娘,没什么……没什么的……”
真是没什么的,就是一个……吻痕而已。
想起方才和钟赣在屋子里亲昵的情景,想起男人紧紧箍着她的腰,在她肩颈间喘息,梁玉琢面上忍不住浮起赤红。
梁秦氏再刻板,也懂那样的痕迹到底是什么。当年她刚成亲的时候,也曾叫男人留下过这样的痕迹,哪里还会认不出来。只是看见女儿的神情,梁秦氏只觉得被劈了一道闷雷。
“那位……那位回来了?是他留的?你们刚才在一起?”
自从那次病愈后,梁玉琢的性情就发生了变化。梁秦氏并不介意女儿的改变,只因她清楚,再怎样,梁玉琢都还是那个听话守礼的孩子,不会做出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眼下,这一个吻痕,惊得梁秦氏几乎站不住。
声称要娶男人已经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了,如今却连……连这么亲密的痕迹就允许人留在身上了不成?
“你知不知道你还是黄花闺女,你怎么……”
没等梁秦氏把话说完,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二郎咬着勺子,噔噔噔跑去开门。
“你找谁?”
“找你阿姐。”
门外的应答声低沉,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二郎几乎是当即就扭头喊了一声:“阿姐,有人找你咧!”说完,又转身跑到梁玉琢的身边,凑近低声道,“阿姐,这人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比闻先生还厉害吗?”
小孩的记忆总是有些“喜新厌旧”。不过几个月没见,二郎已经认不得跟着自己进屋的男人,是之前在家里当着众人的面,求娶他阿姐的人了。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又高又大,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而经常出现在家附近的老三叔叔,却又很听他的话,看起来越发显得厉害。
二郎没见过爹,但知道他爹是村里最聪明的人,读书识字,还是秀才。因此入学堂后,简直把同样读书识字还是秀才出身的闻先生,当做亲爹一般崇拜。如今再看到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一起做了比较。
梁玉琢不知道钟赣有没有听见孩子的这句话,只抬眼看了下进屋来的男人,微微颔首。
梁秦氏显然没想到会有男人来找梁玉琢,视线在女儿和来人之间走了个来回,迟疑道:“钟……大人?”
钟赣颔首,一开口却并未先向梁秦氏行礼,反而看向梁玉琢:“你带上二郎去外面转转,我有话要同你母亲说。”不过只是分离片刻,可一旦确认了感情,片刻之间也仿佛漫长无比。钟赣忍下想要再度亲吻爱人的冲动,同梁秦氏郑重地行了一礼。
说话间,二郎正好吃下最后一口冷淘,梁玉琢没有过问太多,牵着二郎就往外走。临出阁子,钟赣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记得带上老三。”
“还有,我比闻先生厉害。”
关上的门外,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
“阿姐……他真的很厉害……”居然能听见他刚才偷偷说的话!
“是啊是啊,很厉害的。”他挥刀砍人的时候更厉害……
梁玉琢不知道钟赣会和梁秦氏说些什么,只带了二郎出贾楼随便逛逛。老三和另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哪怕人潮再拥挤,也紧紧跟在身后,生怕出现意外。
趁着庙会卖纸鸢等玩物的人也不少。只是二郎如今房里收着的几只纸鸢,都是汤九爷闲暇时给小子做的,各个做工精致,要比庙会上再卖的这些好看百倍。以至于此时此刻,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类纸鸢手鞠,都没能叫姐弟俩看上一眼。
离贾楼不远的地方,有家出售文房四宝的铺子。临街的柜子上,紫檀的笔架下悬着几支做工上等的狼毫。梁玉琢只扫了一眼,当即就把二郎拉进了铺子。
铺子的掌柜正在和人背对着店门说话,手里还捧着一捆白宣,听到脚步声,这才回头。
“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
“可否看下这笔?”
梁玉琢指了指悬在笔架上的一支狼毫。
“姑娘好眼光,这笔轻巧,最适宜姑娘家使用。”掌柜的说着,并未离开方才的客人,只叫店内的帮工取下狼毫递给她,“这笔,做工也巧,姑娘若是喜欢,二两银子即可。”
寻常人家,一年三四两银子可吃饱穿暖,只是叫人拿出二两买支笔多少有些贵了。梁玉琢看了眼狼毫,只笑笑将笔重新悬挂回去。
“笔是好笔,可惜,卖笔的却是个自以为是的,平白污了这笔。”
“姑娘这是何意?若是买不起,姑娘好走不送,胡说八道什么!”
笔是不是好笔,梁玉琢其实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掌柜的眼底那副轻蔑的神色她却看得仔细。也难怪,有钱人家的姑娘可不会不带丫鬟就出门闲逛,像她这样拉着弟弟进店的,十有八九就是寻常出身。
左右不会是什么大客户,掌柜的自然也看不上那几文钱的生意。
换作平日,梁玉琢只怕还会跟这人扯上一会儿,可刚要开口,她就瞧见原本和掌柜的正在说话的客人,这会儿已经转过身来,看了她们姐弟一眼,对着掌柜的掬手行礼。
“蔡掌柜,这孩子是在下的学生,还请您莫恼。”他礼罢,也不说姐弟俩究竟哪一个是学生,只笑道,“还请掌柜帮忙挑适宜的笔墨纸砚,就当是在下代学生像您赔罪。”
梁玉琢心头腾地就攒起火来。
一句赔罪,直接将她方才的话钉了钉子,生生将这姓蔡的掌柜的无理排除在外。
梁玉琢恼怒,张口便道:“先生教书育人,便是这么……”
“街前有家铺子,名为‘文房四谱’,卖的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比之这一家,要好上许多。”
梁玉琢回头,二郎已然扑进了梁秦氏的怀里。钟赣就站在门口,背着手,撞上她的视线,眼底带起柔情。
“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梁玉琢挑眉,回头看着蔡掌柜,嘴上问的却依旧是钟赣。
“贵吗?”
“贵。那家一座上等紫檀笔架售价三十两。所售出的笔,皆是尖、齐、圆、健。所售出的墨,墨色如漆,闻之无香,磨之无声。至于纸,”钟赣抬眼,视线从掌柜手上所拿的白宣一扫而过,又停留在闻夷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轻视的笑,“碧云春树、团花、滕白、观音、清江应有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