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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小心翼翼瞧。
——5月24日,酒水、女公关消费312万,韩长林签单。
一晚,消费了数百万。
豪中巨豪。
“您找的是这个东西?”
叶柏南合上签单薄,“嗯。”
“孟长河是徽城首富,五十五岁大寿去皇马会所消费了一百八十多万,十八个女模穿泳装,泡红酒喷泉,又喝又舔的,场面奢靡,他绰号是‘皇马财神爷’,这位韩长林更阔绰,是何方神圣?”
“权贵圈。”
保镖恍然。
顶级娱乐场一年的流水利润上亿,钱多,客户多,需要记账,防备经理和员工贪污,哪怕不付款,也得签单,场子有个记录。
普通客人没资格‘赊账’,只有VIP与SVIP。VIP的赊账金额是两百万上限,都是本地富豪,有固定的日子结算,SVIP金额根据身份,大权贵,无上限;小权贵,一千万;权贵的秘书、亲戚,五百万。
事实上,SVIP签了单,没一个补账的,纯粹是白吃白玩。
可场子巴不得他们吃喝玩乐,因为签单是把柄。
天下太平,用不上;天下大乱了,就派上用场了。
“何晤晤的遗体今天火化。”保镖提醒他,“在秀水街殡仪馆。”
他平静的一张脸,波澜乍起。
“请了寺庙的和尚念经,乌溪镇迷信守旧,未婚的男人女人死了,必须诵经,投胎寻一段好姻缘。”
叶柏南摁下打火机,焚烧了何晤晤的信。
一点点,化为灰烬。
他初见何晤晤,是人间天堂的选美大赛,她在台上,08号佳丽。
选美已经举行了五届,客人们没有新鲜劲了,一届不如一届。往年,花魁的称号三千万冠名,那年,王老板投资了一千万,买海灵当花魁,赵总投资了八百万,买阿梅当最佳模特,初赛复赛没钱打扮的何晤晤,在决赛借钱买了旗袍,神似90年代的港星,让一众中年富豪‘梦回港姐’情怀,轰动全场。
叶柏南站在二楼,俯瞰舞台。
晚上的答谢宴,何晤晤和叶柏南舅舅同桌,舅舅是人间天堂的名义老板,她挨个敬酒,敬到叶柏南面前,他没喝,只碰了杯,“你饮了这么多,胃口受不了,少饮一杯吧。”
她愣住,“我叫何晤晤。”
“《与妻书》,意映卿卿如晤。”叶柏南点头,“我叫叶柏南,叶氏集团董事局主席叶嘉良的长子。”
高朋满座,纸醉金迷,人人流连酒色,唯有他,博学,苍翠,如松如柏,一霎百花无颜色。
叶柏南回过神,迈下桥。
乌溪墓园在湖城东郊,三面环山。
入园,天大亮。
何晤晤的墓碑是二排9座。
保镖买了纸钱,元宝,白蜡,“刻了碑文,但缺了何小姐的遗照。”
叶柏南将纸钱缓缓丢入火堆,“这世上,没有她痕迹了。”
她销毁得一干二净,哪有照片呢。
烧完纸,他注视着碑文‘何晤晤之墓’,“抱歉,下辈子,别遇到我了。”
转身,离开墓园。
......
程禧下午产检,周京臣坐着轮椅陪她去妇科,梁姜恰好走出隔壁诊室,一手打电话,一手翻报告,“我星期三去水上乐园了,池子脏,感染了炎症...刚开了西药,你接我吗?”
那头答复接。
她开心,“二楼东边的电梯。”
“你下楼,我在停车场。”
梁姜立马不开心了,“你上楼一趟嘛,医生是我同学,见一见你。”
那头的男人不大耐烦,“下不下?”
“我不下,你上来——”她一抬头,四目相撞,“周公子?”
周京臣颔首,“梁小姐。”
“您瘫痪了?”她诧异。
“腿骨折,手术休养。”
梁姜又瞟程禧,肚子那么大了,水蓝的牛仔长裙,小白鞋,披了流苏外套,一贯纤瘦的身材胖了一些,胸部丰腴,臀部饱满,扎了马尾显出婴儿肥。
关家的小姐关靓是天生丽质,‘靓绝全市’不是吹的,扔在沙漠里,熬几年,依旧美艳;周家的小姐是娇养滋润的,六、七分的底子,八、九分的水灵,韵味不同。
梁姜琢磨,是不是金字塔尖的男人嗜好这款,她上个月参加一位官二代的生日宴,席间有公子哥讲:关靓适合做情人,程禧适合做夫人。她不懂,问理由,公子哥反问她:如果你是男人,选程禧这款,选关靓这款?
关靓太功利性了,而金字塔尖的男人身边十有八九是功利性的女人,这群男人大多‘年老色衰’,已婚已育,女人没图谋,也懒得屈服他们,久而久之,骨子里,气质里,藏不住的功利性了。
和权富子弟打交道,即使是真爱,藏不住精明与算计。
所以,周京臣这类男人的夫人,要么是华菁菁之流,门当户对,利益大于情分;要么是程禧之流,青梅竹马。亲手调教,自幼培养,百分百的情分。
其他女人撬华菁菁的墙脚,稍稍容易,撬程禧的墙脚,难于登天。
“程小姐快生了吧。”
“1月。”
“我母亲羡慕周夫人升级祖母,也催促我结婚呢。”不晓得是宣示主权,或是不愿落后程禧,梁姜主动提了叶柏南,“我和柏南复合了。”
程禧知道梁姜对自己有敌意,没久留,进入检查室。
“柏南忙公务,感情生活倒是也不耽误。”周京臣挑眉笑,“恭喜了,哪天喝喜酒?”
“兴许,和周公子同一天呢。”梁姜表情愉悦,“宾客吃周家的酒席,便不能吃梁家的,是周公子人缘好,还是我人缘好,咱们拭目以待了。”
豪绅婚宴,拼的不是人缘,是钱势。
宾客巴结哪一方,自然照顾哪一方的面子。
周京臣笑意不减,“希望梁小姐识人清醒。”
梁姜拧眉,猜不透,索性不猜了。
程禧检查完,从诊室出来,周京臣一边输液,一边端详着四维照片。
“长相随你了。”她既怜爱,又嫌弃,“塌鼻子,扁眼眶,大嘴巴。”
周京臣睥睨她,“你想着哪个野男人了,描述的是我吗?”
“反正不随我,再不随你,随谁啊。”
“随奶奶,行不行?”周夫人匆匆赶来,在一旁稀罕得很,看不腻,“礼礼俊俏,眉眼像禧儿,唇鼻和京臣出生时一模一样,挺翘,小巧。”
他指腹摩挲着胎儿的五官,“这小子是俊。”
“怎么看的?”程禧扶住腰,蹲下。
“这里。”他教她看,“鼻骨是鼓的,不塌;脸型尖,是小头。”
周京臣头不大不小,下颌线硬实,程禧是鹅蛋圆,周正修无论随了谁,的确精致漂亮。
“皮肤白不白?”
“当然白。”他又睥睨她,喉咙冷哼,“若是不白,是个黑小子...”
“我出轨了呗。”她不恼,笑吟吟的,“我本来要坦白的,一直没机会。”
周京臣饶有兴味听她胡诌,“坦白吧。”
程禧附耳,嘟囔了什么,他闷笑,掐她屁股,“胡言乱语!”
“万一我怀了金刚罗汉的,你认不认?”她踢着轮椅。
“你生的,我都认。”
这时,电梯门一开,叶柏南通着电话,左右环顾,“在几号窗口取药?”
“一楼大堂。”
他步伐一顿,“我走错了。”
侧过身,余光一扫周京臣,叶柏南停下。
“柏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飞机才落地,梁姜不舒服,我特意过来接。”叶柏南挂了电话,一步步逼近,视线在程禧身上。
柔和的,又暗潮汹涌。
“分分合合,终归是梁家的女婿了。”周京臣打趣,“你待梁姜挺用心,这次,准备娶了?”
“恋爱,订婚,结婚,一码是一码。”叶柏南自嘲笑,笑容下,是高深莫测,“订了婚,不是也退婚了吗?”
“还记仇呢。”周京臣同样笑。
他瞥了一眼放在轮椅架子的彩超片,略弯腰,半抢,半拿。
“样貌端正,配得上周正修的名字。”叶柏南细细打量,“我年长你三岁,按年龄,辈分,周正修可以称呼我大伯父,我也担得起。”
‘大伯父’在周家,格外敏感,刺激。
“你母亲呢?”周夫人夺过彩超,卷了一个筒,在掌心磕了磕,“湖城山美水美,叙旧情也美吧?你回来干什么,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啊。”
她一扬下巴,“京臣是独生子,周家的长孙没有大伯父,外人少攀亲了!”
叶柏南不急不怒,掸了掸衣袖,“周伯母的天伦之乐,又享得了多久呢?”他慢慢俯身,双手撑住轮椅扶架,平视周京臣,目光凛冽,危险,“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好奇吗。”
周京臣目光亦是犀利,锋芒。
“好消息是,程禧月份大了,禁不起意外,我顾忌她,先不动你了。”叶柏南继续凑近,气候凉了,他衣服染了凉意,整个人凉浸浸的,“坏消息是,你也没办法动我。”
周京臣目光又寒了几分。
梁家仅有一个女儿,视若珍宝,护着未来女婿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叶柏南话里有话。
似乎护着他的,不单单是梁家了。
......
叶柏南送了梁姜回家,直奔郊区的一栋茶楼。
等了一会儿,一名五十出头,花白短发的男人款款而入。
“韩先生。”叶柏南起身,恭迎,“这家茶楼位置隐蔽,邀您尝一尝新上市的花茶。”
权贵与富豪,不方便大张旗鼓来往,越隐蔽,越安全。富豪傍了靠山,四处炫耀,权贵不得不低调。
“什么季节了,有新茶叶?”韩长林威仪十足,脱了西装,坐下。
“8月份摘的桂花,不就是花茶吗?”叶柏南也坐下,示意服务生上茶。
服务生是一个女人,长发挽在帽子里,明眸皓齿,韩长林没发现她,只盯着茶壶,“柏南,我混仕途,你经商,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少交集了。”
叶柏南眯眼,“韩先生什么意思。”
韩长林无惧他凌厉的神色,“我帮不了你。”
“周京臣近期对付我,我秘书应该向您汇报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长林喝了一口茶,“周淮康曾经是什么级别,周公子骄纵惯了,你们斗争,不止我,圈内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长林。”
忽然,女人开口了。
韩长林一懵。
女人摘了帽子,秀发倾泻而下,“你忘了我了?”
“你...”他没印象。
叶柏南不疾不徐,掏出签单,搁在桌上。
龙飞凤舞的‘韩长林’三个字,他面色一黯。
“韩先生在人间天堂1号包厢的内室,与阿梅春宵一度,又是宴请挚友,十五箱人头马,两瓶90年的罗曼康帝,豪掷了几百万,不记得了?”叶柏南笑得阴险,诡谲,“温柔乡,英雄酒,我替您回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