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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夫人非常欣慰,她觉得一年多不见,女儿真的长大了,她懂得了人间的辛苦,知道了活着的不容易,也会体恤他人,甚至也在慢慢摸索着,如何做一个真正合格的上位者——这不就是她父亲晏明川的为官之道吗?没想到女儿比儿子更早学会这些东西。
“再说,既然我顶着这个龙女的虚名,就得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不然,我岂不是个假菩萨?”晏思瑶说到这里,噗嗤笑起来,“我前两天和阿徵说起这件事,他还告诫我,千万不要在人前说什么假菩萨之类的话,他还说,装得久了,自然就成了真菩萨了。”
阙离徵说这番话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很快就发现,百官群臣对自己的敬畏,竟然还不如对自己妻子的敬畏。有时候他提出个什么想法,大臣们还会有不同的意见,拐弯抹角地想在里面争取一些自己的利益。可是等晏思瑶一发话,大家就都老老实实服从了,没有一个敢说什么“男人讨论国家大事,女人插什么嘴”之类的狗屁废话。
当阙离徵意识到,妻子说话比自己说话好使,他非常高兴,于是干脆就把一些具有挑战性、争议性的改革措施,统统丢给妻子,让她去宣布。晏思瑶每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她说:“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只听我的,不听你的了,你才是可汗啊!这怎么行呢!”
阙离徵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笑嘻嘻道:“反正你也不可能改嫁,我才不怕呢!”
他当然知道,妻子不是什么神秘的龙女,但阙离徵始终都在外人面前维护妻子的这份高贵神秘和不可侵犯,因为这对凝聚大梁这个国家,团结民众,是非常有好处的。
自登基以来,这两口子就很忙,阙离徵且不提,晏思瑶是第一次知道,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国家,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她必须同时在脑子里思考一百件事情,迅速给出很多解决方案,因为底下都在等着她定夺,给出最终的方案。
“幸亏阿徵没像大祁的皇帝那样,搞什么三宫六院。”她笑嘻嘻地和母亲说,“否则,我光是像姑妈那样每天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那就啥事儿也别干了!”
晏夫人非常放心,这一趟,她着实地看见了女儿的成长和担当,这样的一个晏思瑶,父母放手让她自己生活,一点都不成问题。
只是,唯独有一样让她放心不下。
“可你父亲……终究还是大祁的都督。”晏夫人叹道,“你哥哥,终究还是大祁的军人,而且还是赤凤营的人。思瑶,大祁和大梁,这一百多年的结怨,往后要怎么解呢?”
晏思瑶被母亲问得,一时呆了呆,半晌,她才轻声的,用很认真的口吻说:“反正,我不要他们再打仗,我决不能看到我的父兄,和我的丈夫交战。”
其实这一点上,阙离徵也有过很深的思考,思考的最终结果是,他打算和颐亲王来一场和谈。
晏思瑶听说之后,觉得不妥。
“颐亲王只是个王爷,不是天子。他做不了主的。”她皱眉道,“就算他过来和你谈好了,回去禀报天子,肯定会被斥责说是僭越。”
阙离徵也意识到妻子说的对。
“如果他能继位,那就好了。”他开玩笑道,“其实就治国而言,他比国师那个儿子强多了。”
阙离徵已经把景元帝真实的身份告诉了妻子,晏思瑶非常震惊,她没想到大祁的天子,竟然是个突厥人!
一开始,她还天真地想,既然景元帝其实是突厥血统,那么双方不是应该更好谈了吗?但阙离徵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他深恨自己的突厥血统,因为这个血统拖累了他一生,让他不得不一辈子躲躲藏藏,不能直起腰来,公开自己的身世。”阙离徵说到这里,嘴角边浮现一丝冰冷的微笑,“你还要他和咱们和谈?他宁可死都不会答应和‘低贱的突厥鞑子’谈和。”
晏思瑶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低贱的突厥鞑子?哼,他自己又有多高贵?”
“这就是重点了。”阙离徵曲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甚至都不是什么突厥上层贵族的儿子,而是奴隶的儿子,这就让他更加不能面对现实,转而更加痛恨我们突厥人。”
他话锋一转,又道:“虽然颐亲王身上也有一半的突厥血统,但他似乎对此并不介意,而且这个人在素州和我们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依我对他常年的观察,这个人骨子里不好战。他十分理性,既不轻视我们,也不害怕我们。叫我看,这种人是最合适坐下来好好谈的。”
晏思瑶明白过来,她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如果颐亲王上位,那么一切都好办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皇上突然驾崩还有太子呢,轮不上他的。”
阙离徵哼了一声:“就你那个软趴趴的表哥,登基了也不像天子。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能做什么决定?”
晏思瑶有点委屈:“可是我表哥人很好的!我小时候怎么欺负他,他都不埋怨。你想想,这样的人登基了,只会更不愿意和我们开战。”
阙离徵心中微动。如果大祁太子登基,太子是晏思瑶的表哥,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很多事情都更好操作了。
然而,让他们夫妇俩全都没想到的是,世事难料,肘腋生变,本来令他们非常为难的政局,竟是在一夜之间彻底翻转,从而透露出一丝意想不到的和平的曙光……
晏夫人与女儿依依不舍告别,晏思瑶含着泪对母亲说,未来如果两国的情势转好,也许某一天,她就能有机会回去看望父母了。
晏夫人含着泪,握着女儿的手只是点头,却说不出话来。甄玉在旁劝慰道:“舅妈,您和舅舅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必要,未来我会陪着表妹回澜蔷看望你们的。”
然而就在晏夫人上车不久,却从赤凤营传来一份信,据说是指定要永泰公主亲收的密件,而且十万火急!